人散尽后,魏书服侍着她洗了脸又重新梳妆,跟着煮了茶来给她安神。
薛成娇一心想着崔旻他们刚才说的话,心里乱极了,谁也不想理,谁也不想见,虽然知道魏书懂事,绝不会多嘴开口问,可那些话她都听见了,满院子的丫头们也能听个大概,一时又有些坐立难安,就叫了魏书到跟前。
魏书知道她心情不好,一直也不多话,听见她叫,才凑过去:“姑娘怎么了?”
薛成娇耷拉着脑袋:“你跟邢妈妈去看一看,告诉她们,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多嘴,不然我告诉姨妈,把她变卖出去。”
魏书一愣,想着她住进来这么久,从没为难过底下服侍的人,这回估计是真的烦心了,也实在怕走漏了口风,就点了头:“我这就去。”
内间只留下了薛成娇一个人,她褪去了外衣,冲着外头守门的瑞云吩咐了不见任何人,倒头趴到了床上去。
小脚在床尾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心里像猫爪子挠了似的。
袁文湘到底在想什么?
刚才旻表哥说不清楚崔婉知不知道内情,可在她看来,袁文湘一定是已经告诉过崔婉了的。
从崔婉今天早上的表现来看,分明是想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想想又觉得崔婉可恨,她自己儿子胡来,她不说劝骂几句,反而跟着他胡来,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她倒是不怕将来崔婉把这事儿捅破,左右姨妈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可问题是,万一崔婉真的开了口,姨妈怎么才能推辞拒绝而又不伤和气呢?
薛成娇眼睛亮光一闪,突然就有了主意。
她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让崔婉打消这个念头,那总能够让袁文湘丢脸,让崔婉没脸再跟姨妈开这个口吧?
想着就来了精神,叫了一声瑞云,门外圆脸的丫头就进了屋里来听吩咐,就听她道:“你叫人把绣筐都弄回屋里吧,今天不绣了。”
瑞云嗳了一声,又劝了两句:“再有几天就是老恭人寿诞了,姑娘不紧着绣,怕来不及呐?”
薛成娇一边儿说着没事儿,一边儿又问:“四房的老恭人平日礼佛吗?”
依她想来,老人家上了年纪,多少都是信这个的,章老夫人平日那么厉害能干的人,不还是常常拜佛吗?
瑞云认真的想了会儿,嗯了一声:“每逢上初一十五这两日,老恭人都要抄几章佛经送到佛堂去供起来的。”
“那就好了。”薛成娇咧嘴笑着坐起身来,“你去找一本《法华经》来,从今天开始我要抄经书了。”
“抹额姑娘不绣了吗?”瑞云脚步没动,先问了一句。
薛成娇摇了摇头:“抹额是抹额,佛经是佛经,能抄多少算多少,一点儿心意而已。本来我就觉得单绣一条抹额太轻了点儿,你想啊,老恭人的寿诞,京城都还有人特意送礼到府上来,我就拿条抹额送过去,多不好意思啊?”
瑞云想着也是,就笑应了下来:“姑娘想的真周全,我这就去给姑娘准备东西。”
薛成娇看着她快步出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子,想着未来的几天都要与佛经为伍,苦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不过能让四房老恭人高兴,这就够了,至少姜云璧是不会有这个工夫坐下来手抄几卷佛经,送到她老人家的面前去的。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只说不做,像姜云璧那样;还有一种就是只做不说,她目前打算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而往往世家贵妇们,更喜欢的还是后者。
接下来的三四天时间里,薛成娇又回到了刚进崔府的日子,一天到晚的不出门,只是那时候是呆在家里呆,近来是白天绣抹额,晚上抄佛经。
崔琼到小雅居来找过她几次,原本以为是因为上次跟她说了袁文湘的事情之后她心有余悸不敢出门,结果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得知她是专心准备给四房老恭人的寿礼,才放下心来,不再来打扰她。
而崔瑛也来了几次,既觉得没劲,又耐不住的来,故而薛成娇一直让她别来,可她一次也听进去。
这天午饭后,薛成娇晒了会儿太阳,正要去绣她那条已经完成了大半的抹额,崔瑛却又推开了小雅居的门。
薛成娇一见她就头疼:“你怎么又来了?”
崔瑛把嘴一撇:“这条抹额你是不是快绣好了?”
薛成娇额了一声顿了顿音:“绣好了抹额,我还要专心抄佛经,没空陪你玩儿的。”
“那你是不是一直到我祖母寿诞之前,都不出门了?”崔瑛自顾自的挑了地方坐下去,可怜巴巴的看了薛成娇一眼,“我可跟你说,宅子里好多人都在说,自从姜云璧来了之后,你越来越不受喜欢,现在索性连门都不出了。”
薛成娇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儿,只觉得好笑:“长房没人敢说这些,只怕又是你们家和三房传的闲话吧?你也该劝劝四婶,好好理一理四房的舌头,”她说着稍一停,“你看,长房前阵子还撵出去好些人呢。”
崔瑛听她说自己母亲,哼了一声:“崔家宅子大,人多嘴杂,总有管不到的地方。我说,你听没听到重点啊?我是让你跟我多出去走走,你怎么扯起我们家的规矩来了?”
薛成娇无奈的摇头:“我是真的没空,你不要来烦我了行不行?”说完了看崔瑛脸色不好看,怕她闹腾,赶紧补了一句,“这样,等老恭人寿诞过了,我陪你玩儿几天,总可以了吧?”
崔瑛压根就还是个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会再去计较薛成娇之前的话,满心欢喜的让她誓保证,就离开了小雅居。
然而薛成娇不去理会府里人的闲话,崔琼那里可听不下去了。
“宝意,你去叫大爷过来一趟,我有点事情要问他。”崔琼是寒着一张脸,打丫头去请崔旻的。
宝意看她脸色不好,知道她不痛快,一刻也不耽误就出了门。
不多时崔旻进了这边院子,正瞧见崔琼坐在院子里逗猫,脸上也没笑,凑了过去,往她对面坐下去,伸手挠了挠猫。
崔琼收了手:“你也听说了吧。”
没有疑问,平静的陈述。
崔旻也是平静的回答:“昨天就听说了,风言风语一直不断,我好不容易才压下了昱哥儿的火。”
崔琼冷笑一声:“这府里的风言风语,也是从姜云璧住进来之后,才一直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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