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将就了此处园子的石案,请了众人都坐,李武两家的兄弟都大感好奇,纷纷支着头打探。
宋玉大喜,大方的正对向明崇俨,让他的目光可以没有阻隔的在自己脸上逡巡。
“不知殿下八字?”武则天在旁答了此问,明崇俨点点头,重又审视起来。
明崇俨探看她的时候,宋玉也在打量这人,细长的桃眼本该是多情的人,可偏偏却生在了一个偏低的鼻梁上,反衬的桃眼中尽是温柔,明崇俨的脸色白里透着红润,绝不似男儿的刚强,柔得就跟个娘娘腔一样。
不过宋玉却又无法以娘娘腔无看待他,这个明崇俨嘴唇轻抿,眉头微蹙时的神情格外严肃认真,极具一股威严之气。
半晌,明崇俨轻蹙的眉头忽然双目圆睁,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赫然一声站起来,口中喃喃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一个字用的是惊呼,最后却是刻意的降低了声线,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是有所顾忌才没有失态。
宋玉打了个突兀,见他慌张地看向武则天,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天呐,明崇俨看来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相士,这要是看破自己不是太平本尊那可如何是好?宋玉万分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怎么办?
“明卿,你……”武则天也看出不妥,微微皱眉,暗付难道自己女儿天生异相?她知道明崇俨这是不方便在此地说,想一想便道:“明卿是否方才替圣上诊治劳累了?”
明崇俨闻言,脸色瞬时舒缓,忙随她台阶下道:“天后恕罪,微臣却有力所不逮,不若改日待臣养好再替公主殿下起卦。”
在宋玉听来,他们这是有意避开自己,分明不是明崇俨没算出来,不由暗自惴惴,估摸着他确实是看出什么不妥来了才会这般。武则天的眉头紧锁,着急着要回去问个清楚,方才起身,上官婉儿却上前低声道:“天后,婉儿忘了还有些奏表没带。”
“嗯。”武则天并未在意,随口应了一声,又安抚宋玉道:“你跟哥哥们玩儿,娘还有政务要去跟你阿耶商量,改日再让明卿替你卜卦。”说着便匆匆转身离开,上官婉儿低眉顺眼的随在宫女的队伍里。
明崇俨觑了一脸呆愣的宋玉,暗自抿了抿嘴,也追着武则天的脚步离去。
宋玉愣愣的望着,心头愈发的烦乱,终是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惧怕,不是害怕失去婉儿那种痛,而是背脊冒着阴寒的那种深深的惧意。若明崇俨神的能算出自己不是太平,那么武则天会怎样?
天呐,不是吧?宋玉觉得这也不大可能,顶天了明崇俨只能算出来命格有异,就是不知道他会如何跟武则天解释。
“公主,不必担忧。”谢瑶环见她浑身发颤,知她是对面相不知在害怕,瞧着上官婉儿跟了去,她知道婉儿这是在找了借口想去探个究竟,便上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宽慰。
“哎呀,改明儿等明崇俨好了再跟你算,你急什么?”李显没心没肺的说着,李贤等人则是面面相觑,聪明如李贤和武承嗣并武三思都看出来不对,人人面色各异,都失去了游园赏花的兴致。
承欢殿
“明卿,究竟怎么回事?太平不会有什么事吧?”武则天凤眉紧蹙,在寝殿里竟也有点坐不住了,满腹全是担忧。她深知明崇俨从未失算过,难免忧心太平安危。
“不可能,不可能……公主怎会有这样的面相?”明崇俨在殿内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地念道,一脸的懊恼。他的命相之术全得师傅真传,阅人数千,从未有失,今日,为何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个太平公主的面相实在……实在太诡异了
第一次,明崇俨开始怀疑自己的相术。
“不,不可能的!”相术对于明崇俨而言,就是他的生命,这种算错的事情是不会有的,明崇俨否认了这可笑的想法,“对,我的相术一定不会有错,我要重新推演一番。”
“明卿!”从不会再害怕任何事的武则天此刻也有了些害怕,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天后稍等,容微臣再仔细一算。”明崇俨的心中有了决断,从袖子里头摸出来一个龟壳,放了八个铜钱入内。
“啪——”铜钱从空中落到木桌上,发出清脆的鸣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叹息,明崇俨怔怔地看着八枚铜钱落下后,形成的怪异图案,再一次地,无力摇头。
“明卿,结果怎样?”武则天见状,心中的疑惑更盛,她上前抓着明崇俨的手,急切地说道,“到底结果怎样?”
“公主的卦象,公主的卦象……”明崇俨仰面朝天,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又仿佛在神游太虚,他脸上忽然一片苍白,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这令武则天大为惊异,她还从未见明崇俨如此失态过,格外紧张,暗付自己女儿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吧?
“天后,按照公主的面相,按照面相……”明崇俨苦恼的转过头去看她,迟疑着却又咬牙说道:“公主长得像极了您,可她却偏偏唇薄,按照公主的面相,她绝活不过十四岁。”
“这怎么可能?”武则天闻言大惊,手也松开了他,后退两步,“这……不!这绝不可能!”武则天目色一紧,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冽的杀意,她只得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岂能接受,更何况这太荒谬了,太平明日便满十五,又哪里来得活不过十四?
“天后莫忧,若真是如此,倒不叫臣感到质疑。”明崇俨呼吸有些急促,在心底,他只觉得得出的结果无限荒谬,但却找不到其他的任何理由。
“那是……?”武则天清醒过来,敛色道:“明卿,好生说来。”她心中明白明崇俨的相术天下无双,这般说法必有其道理。
“是。”明崇俨抬起头,正对上武则天的双眸,开口道:“红羊劫变两异数,丹凤朝阳耀华庭;命中贵女再造生,朝中又见钗光照。怪哉,怪哉!”
明崇俨怔怔的看着桌案上的卦象,喃喃念叨着这判词,听得武则天双眉紧蹙,不安地念道:“红羊劫……红羊劫……”忽然,她眼中精光一闪,快步走到明崇俨面前,低声说道:“明卿,还记得上一回你替我算的卦?”
明崇俨点点头,垂下眼睑,沉默片刻,“上一次,我只算出来一个劫,这一回,恐怕是应了公主殿下的相。”他仔细的搜寻只有他两人的殿中,确定无人偷听后才道:“玄明不敢欺您,您的卦象确实应验了红羊劫,可公主的卦象,却是第二个劫数。天后,您是有帝王之相的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您果真应验此相,那么公主殿下的红羊劫也会应运而生……乾卦九五,乃是第一人之象,若是贩夫走卒,那便是做走卒中那第一人,可公主却是公主,这第一人……天后,公主的卦象跟您是几乎一模一样呀。”
武则天闻言大骇,听这个意思,太平也是有帝王相的人?而且若自己应了红羊劫,那么将来太平的红羊劫便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可是怪就怪在,公主的面相却是活不过十四岁,可如今分明已过了此岁。”明崇俨兀自犹疑,思索着说道:“万事万物皆有相关,凡事都有因果,而命中贵女这也奇哉,或许正是因为有了她,公主才会有此相!”
“这……”武则天目中寒芒一闪,“明卿可能再说得明白一些。”
明崇俨这才将目光投向她,尚是头一次见她如此紧张,不由失笑着道:“天后宽心,这并非不好的卦象,只是臣心有疑惑不得解罢了。您和公主都是可以顺天应命之人物,偏偏公主的面相却活不到那一天,其中关键所在,玄明以为,大概便是这命中贵女。臣斗胆直言,再造生的意思,便是指公主本该活不过十四岁的,却是有了个贵女相助,而重新活了过来,并将来应验那钗光照。”
“明卿的意思是……”武则天有点纳闷,什么叫做重新活了过来?
“臣不好说,公主死过一次,又活转来了。”明崇俨对自己这番论断有点好笑,又有点疑虑。
“明卿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武则天也颇觉太过荒诞。
“那也有可能公主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到阎王爷那里走过一遭。又或者……”明崇俨没有再说下去,还魂一事那才真正是街头相士的无稽之谈。
“唔……太平的确是生过一场大病。”武则天脸色舒缓了不少,看来果然如是,不过她却又仍不能展眉,她这个宝贝女儿将来果真是要应红羊劫的人物么?
明崇俨反复查看桌案上的卦象,心中暗叹恐怕公主重活之事非是那般简单,不然不可能在此之前替天后卜的卦只得一劫。如此一想,他拾起铜钱,又按武则天的八字重新推演了一次,待看到那几枚铜钱与公主地一样后,心头大震,这一次果然是双劫之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天后身边可有生于甲子年的女子?甲子乃天地伊始,甲为拆,子为兹,公主八字便为甲子。臣不敢妄言,公主这卦象也证实了天后您将来的大业,然而您卦里的劫数意指李唐,而公主卦里的劫数却意指的是您......天后,若您身边有个甲子年的女子,与公主同年而生,那么这女子便是那两个红羊劫的应劫之人。她可助您,也可助公主,反之......卦象并未显示其有逆反。”明崇俨缓了口气,暗思这贵女会是何人,到想要结识结识,能应劫之人,并非常人。
“甲子?”武则天微微一探,目中忽现光彩,太平便是甲子年生,那跟她同年的或许很多,可能做为贵女的只怕只有那一人。
二人还在继续谈论着,殊不知,就在寝殿外头,上官婉儿偷偷将二者的对话听在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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