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僵局(2)
“蜜月”回来,徐微澜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顺路先去了蒋牧淮那里。
和蒋牧淮合作的几套礼服的定版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现在只需要等模特过来进行微调。徐微澜到的时候蒋牧淮已经在着手进行了,工作时的蒋牧淮不同以往,表现出了几分艺术家的随性,鼻梁上还多了副眼镜,看着认真又不乏亲切。
徐微澜走过去拍他的肩膀,蒋牧淮蓦然回头,吃了一惊:“微澜,你回来了?”他打量她,笑了笑,“没有变黑?”
这样的蜜月自然不会变黑。徐微澜笑笑:“你还说自己是华人,不知道华人都是以白为美吗?”
蒋牧淮恍然,“对,我忘记了。”他急忙更正,“你还是很白,也很美。”
两人熟悉起来,这样的玩笑话不在少数。徐微澜拍了他一下,笑着去看别的模特的试装情况。
工作到中午,蒋牧淮请徐微澜吃午饭。徐微澜没有拒绝,坐他的车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蒋牧淮对中餐情有独钟,尤其是平江的本帮菜。这家餐厅做菜精细,摆盘更是讲究,端上来的菜无异于艺术作品。蒋牧淮显然经常光顾,点菜娴熟,等上了菜更是不断为徐微澜介绍菜式。
徐微澜笑笑:“你别忘了我是平江人,本帮菜我比你熟悉。”徐微澜说着,给蒋牧淮讲了几个本帮菜的故事。
蒋牧淮听得认真,听罢不由赞叹:“法餐虽然世界闻名,但相比中餐,还是少些底蕴。尤其是菜名,法国人巴不得把所有的食材和做法都放到菜名上,这样反倒是失了韵味,没有中餐的菜名来得有神采。”
蒋牧淮说着,用公筷帮徐微澜布菜。他的筷子用得很好,动作也很标准,全然不似外国人那样笨拙。徐微澜看着笑了笑,“你这样说法餐,恐怕很多人都会不服气,即便是在平江,还是有很多法餐的爱好者的。”
“你难道不知道,人都是猎奇的吗?总是会被新鲜的事物吸引,饮食如此,审美如此,寻找另一半的时候更是如此。”蒋牧淮又帮徐微澜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饭前先喝汤。”
徐微澜笑笑,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浅抿了一口。
所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说的不只是性别,也是性格。她对杨琰恐怕就是如此,他身上的冷酷、激烈和狠辣是徐微澜没有的,虽然未必是好的,但却由衷吸引着她,让她奋不顾身、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
徐微澜心不在焉,蒋牧淮看出来了,问她:“在想什么?我说错话了?”
徐微澜一怔,摇了摇头,用浅浅的微笑驱散了因杨琰带来的落寞。“charles,你说的很对,我是平江人,受不了本帮菜的清淡,反倒是喜欢川菜的热烈。”她回了一下神,又说,“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去吃川菜。”
“下次?”蒋牧淮有心帮徐微澜排解烦闷,便逗她,“你不要糊弄我不懂中文,中文里说‘下次’,就是‘没有下次’,说‘改天’就是‘没有那天’。”
徐微澜“噗嗤”一笑,急忙改口:“那时间你来定,主动权交给你,这总可以了吧?”
她展露了笑容,蒋牧淮这才放过她,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高兴:“你去了清浦,难道没有什么礼物带给我吗?”
他说到这个,徐微澜也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画稿,递给蒋牧淮:“有礼物,不过不是很贵重。”
蒋牧淮闻言打开画稿,看到了画中的图腾,眼睛不由亮了起来。这样的画稿,就价钱来看自然不贵重,但却格外有意义。
“关于女性的生殖图腾倒是不多。”蒋牧淮抬头看徐微澜,“在清浦找到的?”
徐微澜点头:“尤其是在父系社会中,这样的图腾就更少了。”
蒋牧淮表示赞同,收起画稿,接受了她的礼物。“没想到你对这些也感兴趣。”蒋牧淮笑笑,“我果然没看错你。”
徐微澜淡然笑道:“charles,我虽然只做商业化精细的婚纱设计,但其实对这些粗旷的原始艺术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徐微澜哂然,拿起筷子,故作不经意地夹了一箸青菜,“只是没有机会系统地接触这些东西。”
蒋牧淮对徐微澜的过去略有耳闻,知道她并非科班出生,而是迫于生计做的学徒。他叹惋之余倒也觉得庆幸,恐怕正因如此,徐微澜的设计才有灵性,不拘泥于条条框框。
他有心帮她,便说:“商业和艺术有时是冲突的,我厌倦了这些华丽的礼服,也会找机会释放一下自我。”他问她,“要不要一起?我们可以联合做一次展览,不为商业,纯为艺术。”
身处商业化的环境中,每日都在揣摩受众的心思,做着为五斗米折腰的事情,如果有机会,哪怕只有一次,能够放下所有顾虑,纯粹追求一次艺术,这恐怕是每一个设计师都渴望的。
徐微澜莞尔一笑,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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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饭,蒋牧淮带她回去取车,徐微澜取到车便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近来一周,工作室积压了不少事情等她处理,徐微澜回去便开始忙,忙到了下午快下班时,工作室来了两个警察。
警察一进门就说要找徐微澜,助理们不知所措,把徐微澜喊了下来。
警察在店里的影响不好,徐微澜把两人请到了二楼的会客室。
警察落座,徐微澜要去叫助理倒茶水,话还没说完,为首的一人就把她叫住了:“不用麻烦,我们过来你几句话就走。”他话音一落,旁边的助手就摊开了笔记本,打开了录音笔,一副审讯的样子。
徐微澜点点头,坐回到两人对面,表面镇定,心里却有些忐忑。
果然,为首的警察问她:“你认识迟遇吗?”
徐微澜点头:“认识。”
“熟悉吗?”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表态,只说:“我们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不算不熟,但也算不上太熟。”她顿了一下,问道,“我听说迟遇的案子已经结了,不是吗?”
警方传唤杨琰后不久,收到了一份医院开具的迟遇精神病的证明,证实他因为精神恍惚才将车子开进江里。
“精神病?”警察笑笑,问徐微澜,“你和他交往过,你觉得他有精神病吗?”
迟遇为人偏激,但还算不上是精神异常。徐微澜想了一下,摇头说:“不知道。”
虽然徐微澜不知道那份精神病的证明是从何而来,背后推动这件事的人又是谁,但她觉得或许现下的结果是最好的。迟遇显然不是因精神恍惚而自杀,这件事她也相信不是杨琰做的,与其等待着警方找到真凶帮杨琰洗脱罪名,倒不如就让这件事过去算了。
“不知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警察逼问。
徐微澜默然,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纠结在了一起,好在藏在桌下,不易被人发觉她的不安。
“看看这个。”警察从笔记本中拿出一张照片,从桌上推到徐微澜面前,“几个月前,你的工作室失火,我们在监控中看到了这个身影。你辨认一下,这个人是谁。”
徐微澜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人是迟遇,但她不敢作答,不确定警察追查此事是何用意,又是谁在背后操纵这桩已成定局的案件。
“你的工作室失火,你没有报警。事后是你先生报的警。”
“杨琰?”
警察点点头,“除了监控以外,我们还在现场采集到了迟遇的足迹。”他顿了一下,“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纵火烧毁了你的工作室。”
“这件事……和他的死有什么关系?”
难道怀疑她报复杀了迟遇?
警察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只要据实陈述就可以,我们会公正考量你的证词的。”
徐微澜没办法,只好将所有事情如实相告,将迟遇威胁她、杨琰维护她,还有迟遇放话要毁掉她一切珍视的东西都告诉给了警察,唯独回避她替婚的事情不说。
警察一一记下,起身离开。
人走后,徐微澜发现自己手心冰冷,已被汗水浸湿。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理智,更不知道这样的答案会给自己和杨琰带来什么后果。
她再也无心工作,开车回家,魂不守舍地开始做饭。
她淘米的时候,杨琰回来了。他心情还算不错,进了门听到厨房的动静就过来看她。
看来董事会那边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徐微澜看了他一眼,抿了一下嘴,算是打了个招呼。
她放好蒸锅,按了几个键,转身去洗菜。杨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听着按键带来的清脆声音,心情跟着爽朗了几分。他走过去,从身后环住徐微澜。
徐微澜背脊一僵,不自在地扭开头,“别这样。”
杨琰手从她的腰间滑过,定在了后腰,帮她将松散的围裙仔细系好。系好之后,他戏谑一笑,在她耳边说:“系个围裙而已,别紧张。”他说着,看见徐微澜发红的耳垂,轻轻靠近,吐了口热气,问她,“不然你以为我要怎样?”
徐微澜无心和他说笑,转过身推开他:“今天警察来找过我了,问我关于迟遇的事。”
杨琰听了并不惊讶,只“哦”了一声。
“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有人揪着不放?”徐微澜看他,小心试探,“可能是谁?”
谢筝?恐怕不会,她看不惯徐微澜,但总不至于巴望着杨琰倒台。公司的那帮董事应该也不会这么做,那么可能会是周玮吗?
徐微澜等着杨琰的回复,他却没理会她的问题,只是问她,“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实话实说了……”徐微澜顿了一下,又说,“只说没说替婚的事情。“
杨琰听了冷笑了一下:“替婚?”他说着,伸手抬起徐微澜下巴,“替婚的事情早就翻篇了,你就是你自己,你替代谁了?”
徐微澜哑口无言。即便在那个时候,她也不曾替代谁和杨琰在一起,从始至终她都是她。
徐微澜躲开了他的视线,转身继续洗菜,边洗边说:“可你一开始想要娶的并不是我。”
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叫谢筝的女人。这个人,徐微澜无法忽略。
“那又怎样?”杨琰单手撑在水槽边,看她反问她。
徐微澜无言以对,在杨琰看来,女人恐怕都是一个样,娶谁回来差别并不大,但在徐微澜看来,这却是原则性的问题。
她不说话,流水声持续不断,她顿了一下,又开始淘洗已经干净无比的青菜。
“微澜,”杨琰叫她,关掉了水龙头,打断她的思路,将她思绪拉回,“好好生活,不要胡思乱想。”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不可见底。
徐微澜撇过头,再度打开流水,合着水声,开口道:“我知道。“
僵局(2)
次日一早,杨琰早起出去跑步,围着街区跑了几圈,出了一身汗,回到家时,吴叔叫住了他:“先生。”
杨琰正准备上楼洗澡,听见了叫声便停下步子,用毛巾擦了一下汗水,问他:“什么事?”
吴叔取出一个锦盒递到杨琰面前,“这是您衣兜里的,我前几天送洗时发现的。”
看到锦盒,杨琰这才想起来,那天在清浦买了徐微澜看中的手链,回来一忙,倒是忘记给她了。
杨琰接过来,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
徐微澜还没有醒,她昨晚被杨琰折腾得够呛,最后还是求他,他才放过了她,饶是如此,还是被他捏得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杨琰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燥热的气息。他穿好了衬衣、西裤,光脚站在衣柜前找着领带。他没找到要的那条,想问徐微澜,转身时看到了她熟睡的侧脸。
徐微澜真的是累了,睡得很沉,昨晚欢愉之后,杨琰还没来得及帮她穿上衣服,她就昏昏睡去了。
杨琰瞥了眼她半露在外边的酥胸,还有胸口若隐若现的深红色的印记,小腹不由一阵发热。他沉了口气,转过身胡乱找了条领带,自己系上。
领带系好,杨琰从一旁的桌上拿起袖扣,别好袖扣时,他看见了案头的那个锦盒。他打开盒子,拿出了里边的珊瑚手链。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徐微澜,她还没有意识。杨琰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蹲下身,捏着手链的两端,换了几次姿势,这才找到了一个不会惊扰她美梦的方式,轻轻帮她将手链带上。
珊瑚是凉的,带到手上还是有感觉。徐微澜收回了裸露在外边的手腕,翻了个身,背对着杨琰。
杨琰没脾气,笑着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弯腰吻了一下她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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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微澜醒来时,杨琰已经走了。她撑着身子刷牙洗漱时,才发现了手腕上的手链。她依稀辨别了一下,想起这条手链是她在清浦时看上的,当时杨琰还心怀不满,觉得她守着畅铭连城的珠宝首饰,偏偏看中了这样的路边摊,有些没有眼光。
他那时话说得扫兴,却没想到行动倒是贴心。为了哄她,不让她生气,杨琰倒也真的是豁出去了。
徐微澜看着笑了一下。
她的皮肤白,珊瑚手链戴在手上非常显眼,也确实好看。她放下手,抬头看镜子,看见了胸口、脖颈处杨琰昨晚留下的那些珊瑚,心里有些烦。
这些天,杨琰越发没了收敛,弄得她每天都要穿高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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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手链虽然是小小的惊喜,但此后几天,徐微澜过得并不舒心。杨琰每晚折磨她就算了,谢筝白天也和她过不去。
和cc的联合发布会进展得很不顺利,谢筝的经纪公司派来的模特时常变动,人员一变,礼服的很多细节调整都前功尽弃,不得不推翻重来。
这样的变化给徐微澜的工作带来很多不便,更加紧急的是走秀的那套主打礼服,因谢筝的缺席一直悬而未决。
徐微澜知道这多半是谢筝在故意为难她,但顾及大局,她还是不得不给谢筝打电话协商。谢筝听了并不上心,懒懒回道:“我这些天有更要紧的事情,这件事往后放放吧。”
徐微澜压下怒气,依旧好言相向:“谢小姐,走秀的时间、场地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希望你能配合。”
“配合?”谢筝在电话那边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徐小姐,你至今还不明白吗?我之所以答应过来走秀,看的是chiang的面子。哦,再加上一点好奇心,想看看杨琰找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谢筝顿了一下,又是一声嗤笑,“现在看看,多半是杨琰吃多了荤腥,想要清清肠胃罢了。至于配合你,恕我冒昧,我可真是没有这个打算。”
徐微澜听了自然生气,却又不想因为谢筝的无理取闹丢了修养,便回道:“谢小姐,杨琰胃口怎么样不用你操心。走秀的事是和你们公司签过合同的,你要是违约,我们不介意闹上法庭。”徐微澜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徐微澜这才发现,面对谢筝,她还是动怒了。
闹上法庭?她想着苦笑了一下。谢筝和杨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公布于众,因为这件事闹上了法庭,保不准谢筝会将一切坦白,最后真正丢人的还是她自己。
和谢筝对峙,受到杨琰的掣肘,怎样徐微澜都是势弱,不占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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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牧淮端了咖啡过来,看见徐微澜坐在桌边,双手支着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他悄悄走近,将咖啡递给她,问:“怎么了?”
徐微澜抬头,眸光微微一闪,委屈的神思转瞬即逝,被很好地掩藏住了。她冲着蒋牧淮笑了一下,摇头道:“没事。”
“谢筝那边没有回应?”蒋牧淮喝了口咖啡,安慰徐微澜,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一会儿和她沟通一下,不要担心。”
徐微澜点点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蒋牧淮这里的咖啡味道很好,入口顺滑,味道醇香,完全没有杨琰曼特宁的浓烈和苦涩。徐微澜心情好了一些,冲着他笑了一下。
她抬头时,蒋牧淮正盯着她看,目光有些凝滞。两人目光相接,蒋牧淮立刻闪躲开了,笑了一下:“你和谢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这个人虽然直接,但也很干脆,不会这样出尔反尔的。”
和谢筝的“误会”,徐微澜自然不好和蒋牧淮多言,便敷衍过去:“也许吧。”
她不多说,蒋牧淮便不再问,提议下午干脆不要再工作了,一起去看看走秀的场地,商量一下布置的思路。
徐微澜也没有心思再工作,便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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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徐微澜上午便耗在蒋牧淮的工作室里修改礼服,下午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或是和蒋牧淮去会场看看。她工作辛苦,倒也没了时间去胡思乱想,只是心情一直低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和徐微澜相反,杨琰近日的情绪一直不错。公司那帮董事们终于安分下来了,一个个看着杨琰的眼色说话,很少再在会上公然提出提高分红比例。
公司的事情顺利,他在家里待的时间就长了,有时候不到晚饭的时间就回家了,甚至比徐微澜回来的时间还早。
杨琰回家,看不见车库里那辆黄色的q|q,心情微恙。吴叔察觉到了,说:“太太最近很忙,经常晚归。”
杨琰“嗯”了一声,坐在客厅里翻了一会儿报纸,见吴叔还没有离开,便问他:“还有别的事?”
吴叔以前是伺候周老爷子的,知道周家的规矩,便试探性地问杨琰:“太太的工作,周董事长没说什么吗?”
周家向来没有女人在外边工作的传统,婚后,周老爷子也和杨琰提过,希望徐微澜尽量以家为主,快点开枝散叶。杨琰却觉得无所谓,工作和开枝散叶并不冲突,更何况他看过工作时的徐微澜,她专注、自信,是完全不一样的她。
杨琰思忖,见不到的话,似乎有些可惜。
吴叔见杨琰不应声,便又小声叫他:“先生。”
杨琰回了神,“嗯”了一下,回道:“随她去吧。”
“可是……”吴叔还要再说,屋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杨琰抬手制止了他:“这事不要再提了。”
他话音落了,徐微澜进了门,看见杨琰在客厅里,不由一愣,随即说:“我去做饭。”
杨琰挥手打发走吴叔,上前拦住了徐微澜:“做什么饭。我从没说过要你做饭。”杨琰说着,拉过徐微澜的手,指尖揉着她左手的食指。
那里的伤痕早就已经好了,但被他捏着,仍旧会隐隐作痛。徐微澜抽回了手,避过他的目光:“做你的妻子,总该照顾你的起居。”
杨琰笑笑:“设计师的手不该做这些,以后这些事情交给吴叔。”
“可是……”徐微澜还要再说,杨琰打断她:“不要抢吴叔的饭碗。”
徐微澜拗不过他,最后谈下来的结果是,晚餐她不再管了,但早餐她还是会尽量起床做的。杨琰也喝惯了徐微澜煮的咖啡,倒也不勉强,更何况只要他晚上发发力,徐微澜也就很难爬起来做早餐了。
杨琰想到,眸光闪了一下,嘴角微挑,露出了个有点坏的微笑。
徐微澜察觉了,问他:“怎么了?”
杨琰挑眉,徜徉无辜:“没怎么。”他说着,急忙转移话题,“晚上不做饭了,我带你出去。”
徐微澜回了家本不愿意出门,但又不想扫兴,这毕竟是杨琰第一次郑重其事地邀请她单独共进晚餐。
杨琰开车带她去了一处法餐厅,他出发前早已和经理打过招呼,到达时,经理已站在门外等候,笑容亲切,礼貌地请两人入席,亲自为两人点菜。
法餐厅气氛优雅高贵,徐微澜幸亏换了条长裙,不然依旧是白天的衬衣牛仔裤,实在不知道将如何自处。
她有些坐立难安,灯光昏暗,但杨琰还是发现了:“怎么?不自在?”
徐微澜抿了抿嘴:“你早该告诉我是这种场合,我都没有化妆……”刚刚那个经理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似乎难以相信杨琰竟会带着这样一个素面朝天、穿着不起眼的女人来这种地方。
杨琰笑笑:“和我在一起,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喜欢就行了。”
徐微澜撇了撇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两人说话的时候,经理带着荐酒师过来推荐红酒:“杨总,搭配今天的菜色,2011年的拉颂最为适合。”
经理说完,等着杨琰定夺的时候,他身后的荐酒师多嘴说了一句:“杨总,您之前在我们这里存了半瓶拉颂。”
时隔太久了,杨琰皱眉,似乎不太记得了:“是吗?”
“是啊,是上次您和谢……”荐酒师话还没说完,经理在一边咳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话已出口,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荐酒师即时缄口,但徐微澜还是听到了“谢”字。她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不自然,杨琰也是眸光一冷,盯了那个荐酒师一眼。
荐酒师腿有些发软,经理急忙过来打圆场:“拉颂不适合存放,影响口感,我为您重新推荐。”他说着,拉了一下荐酒师,他这才急忙推荐了一款别的红酒。
杨琰的神情依旧凝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这个吧。”
荐酒师诺诺应声,急忙去准备红酒。经理也告退,走出几步,又听杨琰叫他:“等等。”
经理急忙又跑回去。
杨琰没看他,两眼看着对面的女人,沉声道:“把拉颂倒掉,我不会再喝了。”
“这……”经理一时接不上话来。一瓶拉颂,动辄上万,倒掉实在暴殄天物。经理看了眼杨琰对面的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经理应了一声,转身去取酒时才想起,刚才那女人面色沉寂,杨琰的如此诚意似乎并不能触动她。
愿打愿挨,还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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