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人生有味是清欢 > 第十回 多少泪珠何限恨

弘历的脸色瞧上去并不好,这几日他几乎没有合过眼,满眼的红血丝,连眼眶也深深陷了下去。

    小路子迎了出来,躬身行礼道:“爷,趁着这会子工夫,您先去合一阵儿眼吧,今儿个晚上还有的折腾呢。”

    他立在门口恍若未闻,抬头看着门匾上那几个镶金的大字“宝亲王府”,在阳光下泛出眩目的金光来。他微微眯起眼,四周都是早早就已经搭好的红绸,大门口贴着大大的喜字。

    四下里本是极安静的街道,忽然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见遥遥有两骑飞奔而来。打头的正是一匹白马,那马上之人可不就是傅恒。

    他迎下阶去,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正要开口讲话,却倏地瞥见他身后那匹马,那月白色的纤瘦身影却似一道闪电,狠狠地划过他的心口,他身子猛然一顿,一颗心就那样直直地坠下去,直坠向无底的深渊。

    清欢双腿发软,每一步都好像是虚的,踩不牢靠,也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

    他穿着赤色的金龙礼服,那样鲜艳的颜色,她只觉得刺目,却没有哭,只是抬头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不过是隔了一个晚上,她却突然觉得他陌生得可怕。

    她的声音却出奇地冷静,仿佛那并不是她自己的声音:“你还是我的弘历吗?”

    风掀起他的袍角,翻出油光水滑的紫貂毛里衬,一下一下,拍打在靴面上。他不敢看她的脸,只是低垂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什么?为什么?”她只能机械地重复着,“明明……明明……”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明明昨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去过雁芝庙,一起祈求过一生一世。

    她的眼泪一滴滴地砸下来。来的时候,她想过,无论如何也不许掉眼泪的。

    她抓住他的领口,牢牢地盯住他,眼中就仿佛是燃着两团火焰,“是不是皇阿玛逼你?你有没有告诉皇阿玛我们的事?你不是说要去求皇阿玛给我们指婚的吗?”

    她逼得他终是缓缓地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一颗心也碎成一粒一粒,他最最害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她已经泪如雨下,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揽过她的肩膀,那样熟稔,她的脸就搁在他的颈窝里,眼泪一直流进他的衣领,冰凉一片。她已经泣不成声,双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领,仿佛是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明明知道是徒劳,但偏偏不肯放开,几乎是哀求,她哭着说道:“弘历,我们一起去求皇阿玛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求他,一定来得及的,他那么疼我,我们一起去求皇阿玛好不好……”

    有一大颗眼泪从他的眼眶中砸出,顺着秀挺的鼻梁滴落,一直落到赤色的金龙礼服上,那金线刻丝而成的金龙盘旋而狰狞,张牙舞爪,那一滴泪就仿佛是一颗透明的珠子,落在龙眼上,悄无声息,霎时便不见了踪影。

    他闭了闭眼,那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沙哑而又僵硬,却尖利得仿佛是刀刃,将他们两人都生生劈开来:“对不起,六妹……”

    额娘有一句话说得对,心痛到了极处,也就麻木了。

    她骤然止了哭声,渐渐地松开手指,那衣领早已被她潮湿的手掌攥得皱皱巴巴。她抬起头,离得那么近,可是泪眼朦胧里却看不清他的脸,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地重复着:“六妹?”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她的脸色,她眼里的两束亮光就那样一寸一寸地暗下去,仿佛是落日余晖,在高高的宫墙上一点一点暗下去,接下来便是无穷无尽的黑夜。

    她忽然就开始大笑。她的脸孔雪白,可一面脸颊却已经高高肿起,上面紫红的几道指痕犹为触目惊心。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会流这么多眼泪,仿佛是额娘崩逝的那个夜晚,她一个人躲在御花园里,仿佛要流尽这一生的眼泪。可是那时候她知道,不管流多少眼泪,额娘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狠狠地重复着:“六妹?”仿佛是王母娘娘的银簪,只轻轻一划,悄无声息便生出了一道银河,生生横亘在二人面前。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就那样一步一步地离开他。

    弘历忽然开始害怕,他紧紧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急急地说道:“你听我说清欢,我要你去清云寺,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等到风波平息了再接你回来慢慢解释给你听。这么多年,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难道你不明白吗……”

    他话音未落,她便一把挥开他的手,那神情仿佛是极为厌恶,只仰头看着他,两丸眸子清澈而凌厉,似九尺寒冰:“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执意要娶富察傅莹为妻吗?”

    弘历闭了闭双眼,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不知从哪里飞快地掏出那张素笺来。爱新觉罗弘历,章佳清欢,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字一句,一笔一划,他们两人的名字挨在一起,白纸黑字,落落分明。

    原来,就算是诚心求了月老,走过九十九级石阶,也不能长久啊。

    她觉得可笑,劈手便将那张素笺撕得粉碎,弘历心中一惊,犹未上前抢下,她已经轻轻将手一扬,只余无数雪白的纸片,如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零。耳畔却是她冰冷蚀骨的话语,带着十足的凄楚的恨意:“好,你我今日恩断义绝,犹如此笺!”

    她说完头也不回便冲下台阶,弘历心里一惊,整个人已经追了上去,傅恒却急忙拦住他:“四爷,吉时快要到了。”

    弘历反手便是一掌,直直地击在他胸口,他痛得皱眉,却也未放手。

    清欢已经策马扬长而去,快得仿佛一阵风。毓宁却从府里冲了出来,直上了傅恒的马说道:“我去追她回来。”

    ------题外话------

    今天去海边被吹得有些感冒了,这么晚才发。亲爱的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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