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清朗通透,是个典型的好天气。
常净把车停在公园后门,和许良一起步行前往管理处。
他们专走小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混合着两人前进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惬意。
许良笑得越来越开心,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也表达不了自己的心情,走着走着就开始蹦跶,蹦着蹦着就开始哼歌。
“太阳当头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在来的路上,常净带许良去了一趟超市,给他买了满满一兜零食。
零食加上公园,简直是标准的郊游配置,也难怪许良误会,以为上班什么都是骗人的,安安静静是想带他出来玩,就像小时候约好了一起逃课一样。
他们那时候也经常来这个公园,常净喜欢银杏树,许良曾想给他挖一棵回去,但没能实现,于是退而求其次,捡了好些树枝和叶子,趁着晚上搬到他家门口,堆成了半人高的小山坡。
第二天一早,常净推门出来的时候,差点儿被树叶活埋。
许良走几步就要弯一次腰,捡起脚边的银杏叶,对着太阳反复筛选,终于找到一片满意的,拉住常净,把叶子递给他。
“嘿嘿,好看吧,送给你。”
阳光照在许良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一双眼睛更是通透异常。
常净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心里却给勾出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滋味。
想起昨晚种种,他更希望此时占据这身体的不是傻良,而是另外那个,即使要被嘲笑捉弄,也比面对这种毫无防备的澄澈目光让他心里舒坦。
常净把银杏叶收好,在许良鼻子上捏捏。
可能因为天气的关系,那些藏匿在夜色中晦涩胶着的情绪,似乎变得轻松明朗起来。
常净停下步子,对着阳光晃了晃手里的银杏叶,深呼吸。
那种拼命逃避的感觉就像被阳光晒干的水迹,常净冷静地回想了自己在这两天里的异常表现,向自己承认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对许良有幻想,那种幻想。
这事的起因在于镜子,总的来说是个偶然事件,但也可以说明一些潜在问题。
比如常净已经24岁了,但从没谈过恋爱,甚至根本没认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他身为一个身心健全的年轻男人,总有某些方面的需要,正因为平时压抑着得不到合理的释放,突然找到一个突破口才会像昨天那样反常。
身体的本能完全不受理智控制,这情况以前还从没有过。
看着在自己身旁蹦蹦跳跳的许良,常净忽然觉得,自己该考虑找个女朋友了。
花圃后门,戴着黄袖章的大爷正舞着竹扫帚清扫落叶,余光扫到常净的黑西装和黄袖章,习惯性地道了声早,然后才看到许良。
他当即停了清扫的动作,有些疑惑地问:“许哥哥怎么来了?没听说今天有讲座呀,普法宣传不是才搞过吗?”
常净翻个白眼,“您今年多大了?”
扫地大爷扛起扫帚,“快70啦!怎么样不像吧?都说我显得年轻,最多只有50岁,哈哈哈哈哈!”
常净:“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只有十几岁呢。”
大爷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这孩子也太夸张了,怎么可能?最多也就三四十,再显年轻也是个老头子了,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话虽如此,大爷眼中的笑意却表明他其实很相信常净的说法。
常净:“一点儿也不夸张,您要不是十几岁,怎么会管二十多的年轻人叫哥哥呢?”
大爷还沉浸在被夸年轻的喜悦中,只顾着谦虚,完全没听出这话里的深意。
刚巧路过的胡小飞却有些看不过去,跟在常净身后走了一段儿,还是忍不住追上去。
“咱们都是跟妖精打交道的,所以说话也要顺着妖精的思路走,妖精对人类的年龄缺乏正确判断,看着个子高点的都叫哥哥,尤其许哥哥这种的,在我们管理处已经算是特定称谓了,所以叫哥哥跟年龄无关……”说到这,胡小飞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说,“不过你是常净,这种事不可能不知道吧?哎,我真是班门弄斧了。”
常净微笑,“至少你没用错成语。”
胡小飞:“啊……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哈哈哈哈。”
花圃外围是两米高的铁栅栏,栅栏内侧种满了爬藤植物。
什么蔷薇木香紫藤凌霄爬山虎,品种之多,还真对得起花圃的幌子。
现在不是花季,除了干巴巴的蔷薇之外,只有打了秋霜的叶子,但够浓够密,从外围根本看不出花圃内的情形。
这构造是有意为之,如果哪个妖精大白天妖力失控,吓到过路的行人就不太好了,不过这里位置偏得鸟不拉屎,想吓到路人也不太容易。
栅栏内侧也是防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种满了各种高低错落的绿植,还有一片像模像样的花田。
花田后方是管理处的后墙,顺着墙边的小路绕一个圈儿,才能看到管理处的正门。
门前有一大块空地,许良曾经在这里等着参加普法宣传,也曾经被带来消除记忆。
除此之外,他还n次接到电话,听说这里有受伤的喜鹊呀,麻雀呀,流浪猫啊狗呀,伤的都十分蹊跷,必须他来救治。
实际上,那只是管理员们把他骗来的借口,所谓的伤患也是妖精伪装来的。
普通人一定会觉得这个花圃可疑,但许良不会。
对他来说,这个地方有很多漂亮的花草和可爱的小动物,而且每次过来总会有一些亲切的哥哥给他糖吃,他喜欢这里。
因为有之前的经验,这次许良一来就开始东张西望,想看看今天院子里有没有哪只凑巧被风吹掉的鸟儿,或者跳墙崴脚的猫,结果……
一眼看去,他被吓了一跳。
院子里人山人海,哦不,不是人,而是各种各样的动物。
它们就像小学生列队升国旗一样,排列整齐站在院子里,数量之多,品种之丰富,就像把北京动物园连锅端了放到榨汁机里,榨出所有动物的浓缩成满满一杯。
许良半张着嘴巴,视线刚扫过第一排就被迫停住。
他兴奋地扯着常净的袖子,“安安静静,你看!熊猫!熊猫!”
常净当然也看到了这群妖精,实际上,早在进入花圃之前,他就感觉到了这里的妖气,多而杂,虽然是清妖,却因为太乱而透出一股让人心烦的气息。
他以前因为公事,没少到报恩这边跑腿,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但旁观和亲身经历完全不同,一想到自己要着手处理这些家伙的报恩资料,他就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不过在他的脑子有机会爆炸之前,空地上的妖精们就已经炸了。
距离许良最近的浣熊妖精在自己脸上用力掐了一下,忽然跳高三尺,“我天!不是真的吧,是许哥哥!许哥哥来了!”
这一嗓子下去,那些原本一脸懵逼的妖精忽然清醒过来,朝许良投来几百道炙热无比的目光。
许良见这么多动物在看自己,笑呵呵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早上好——”
这是他的习惯,平时见了窗外的麻雀都要招招手,面对这么一群动物,不打个招呼才算奇怪。
但这堆妖精至少有1/10是直接冲着他来的,而剩下的9/10也对他抱有超乎寻常的好感。
大家都想跟许良混个脸熟,只是不好意思过去而已。
但许良居然主动打了招呼,这下人来疯们忽然找到了起哄的理由。
浣熊欢呼一声,率先跑向许良。
他的动作就像给即将决堤的大坝开了一道缺口,“轰隆”一声,几百只不同形状的脚丫子同时向前迈出,踏起飞扬的尘土。
妖精们瞪大眼睛,妖精们高举双臂,妖精们齐声欢呼——
“许哥哥!!!”
常净心道不好,这架势简直比足球赛场还要疯狂。
他一把拉起许良,拽着他朝管理处的大门跑去。
门边站着两个管理员,正面对面啃着煎饼果子,闲聊些少儿不宜的内容,时不时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这会儿正是即将换班的时候,他们没注意到场上的动静,等到常净迈过门槛儿才反应过来,整齐朝院里看去,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四字成语——
洪水猛兽。
左手边的管理员惊得拿不稳煎饼,右手边的稍微镇定一些,把煎饼朝领头的妖精拍了过去。
接着两人同时吹起哨子,试图维持纪律,但牙签怎么拧得过筷子,激动的妖精们爆发出无可阻挡的热情,硬生生挤坏了大门,朝许良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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