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堂是失望而去的。
关也拒绝他后,就闭眼休息了。昨天晚上其实他就没睡好,赵小梨就在侧卧,容不得他不想。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还想知道撬开赵小梨的脑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没事。
一般人……他想,一般人遇见这种事都会手足无措崩溃的。
可赵小梨没有,她冷静淡漠,身上有一种从内而外发出的坚强。
但他并不觉得违和,毕竟从第二眼见到赵小梨开始,这丫头就在经历着暴力,甚至差点被□□,还有那个并不称职的妈妈。她一直生活在危险而糟糕的环境里,却并没有盲从,随波逐流,被生活打倒,而是成长为一棵笔直的树。
他其实很佩服。
他从小跟着爸爸和哥哥,见多了生活在泥淖里的人。如果普通城市贫民是水平线的话,他们的生活则是水平线下的负值,负一百?负二百?就像你永远不知道顶级富豪有多有钱一样,你也永远想象不出卖、淫嫖、娼赌博吸毒,能将人改变成什么样。
环境决定一切。就像是他的继父张鹤堂祖传经商,就像是他关也祖传当jingcha,可赵小梨突破了这条边际,她坚定地穿过泥淖,沐浴在阳光下。
这样的人太少了。他一点也不想看见她倒下去。
所以昨天夜半的时候,关也又爬了起来,去将抽屉里的两张□□拿了过来。一张工资卡,一张存款卡。他才上班一年多,工资低,花钱没定数,一年不过存了一万来块,倒是存款卡上有二百万,大部分都是他爸和他哥的抚恤金,还有一部分是他们家的存款。他妈改嫁的时候一分钱没带走,都留给他了。
他没花过,也没动过,平日里这张卡放在抽屉里,想都没想过。
他想了想,又将存款卡放了回去,将工资卡塞进了裤兜里,决定明天取出来。这点钱不多,但读一年多高中应该够了,呃,张戈他爸在教育局,不知道能不能找人转个好点的高中。
谁想到就出了命案,一天忙得都没喘口气,哪里有时间取钱?
也不知道赵小梨考试考得怎么样?他其实应该接她的,昨天的人要再欺负她怎么办?
思绪沉沉浮浮,关也渐渐沉了下去,然后被一声关门声猛然惊醒,睡意一下子就不见了。不多时,他妈才推门进来,瞧见他睁着眼,问他,“你怎么没睡?”她叹口气,“没睡就听妈说几句吧。你张叔那里,也是不得已才找上你,陈宇斌跟他是多年的好朋友,陈宇斌出事,他心里着急。”
关也只觉得头疼,他觉得人是不是生活环境变了,就把以前的事儿忘了。他问,“你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单宇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觉得我们是那种拿人钱财□□的人吗?妈你不会这么健忘吧。”
赵芳菲跟他解释,“这不是稳妥一些吗?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跟你开口,你该帮他这个忙。”
关也已经躺不住了,他坐了起来,摸过了旁边的衣服往身上套,赵芳菲吓了一跳,“你还发烧呢,这是干什么去?”
关也将衣服穿完,又从衣柜里拽出件厚羽绒服裹上,这才对他妈说,“可我这么多年也没冲他开过一次口。我爸和我哥这么多年,也没有走过这样的关系。我有事出去,妈你等会儿自己回去吧。”
他转头就出了门,赵芳菲跟了出来,可到了楼道里,又不敢高声招呼了,只能看着关也下了楼。
关也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他其实真应该躺着的,脑袋到现在还发沉发蒙,风一吹,身上就发抖。不过他听不下去,或者说,有那么一些事一直在心里装着,到了喷发的点,就算是要死,他也憋不住。
他早该承认,他妈并不是很爱他爸的。不过是介绍而来的亲事,当年的他妈压根不知道jingcha这个职业代表了什么。她厌恶他爸常年不能按正常时间上下班,厌恶他不能帮忙照顾家里,不能陪着她,坐月子也只能婆婆看着,甚至厌恶他接触过尸体的手。而他爸爸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老婆能做,他妈就那么多抱怨?
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他们早就开始争吵了。
他们并不恩爱的。
只是他爸牺牲后,这些事情都被刻意遗忘了。即便他妈很快找人再嫁,他也选择性的没看见。
他叹口气,车子里的暖风并不管事,他觉得自己冷的都快要冻死了,他需要找个地方呆着,然后等他抬头的时候,发现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到了赵小梨家的楼下。
她家还亮着灯。
关也坐在车子里看了一会儿,慢慢地上了楼。
赵小梨家的木门应该是好多年了,门边缘变形的厉害,透出了里面黄色的光,也传出食物的味道,应该是辣椒炒肉——走廊里都呛得厉害。关也没有靠过去,只是站在对面的墙上,看着那扇木门。里面的母女两个应该都没睡,房门并不隔音,声音直接传到了外面。
她们应该刚吃完饭,赵小梨喊她妈,“你把垃圾到了去。”
师惠并没有应声,赵小梨的声音就不见了,然后听见门咔嚓一声打了开。
发烧和寒冷让关也从没有这么迟缓过,他愕然的看着拎着垃圾袋的赵小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僵硬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也许他都不知道,那种笑容,压根是没有酒窝的,他对赵小梨说,“我……我来看看你安全吗?”
师惠八成听见了什么,在卧室里扬声问,“谁呀!”
赵小梨砰地一声甩上了门,楼道里又黑了下来,不过变成了他们两个人。
“我提前交卷出来的,路上没碰见人。”她回答,然后提了提手中的垃圾袋,“不过这个要下楼,你陪我吧。”
关也自然说好。他们慢慢往下走,谁也没说话,脚步轻的仿佛并不存在,关也的紧张和窘迫慢慢地在黑暗中消融掉了,只剩下旁边的女孩。
她的面容平静,明明经历了那么不堪的事情,她似乎全然未受影响。
他摸着口袋里的那张□□,他原先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可这一刻,他又不确定了。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开车来这里,他想要问一问赵小梨,如何才能旁若无物地坚持自我?
很快到了楼下,赵小梨将垃圾袋扔在了公共垃圾桶里,然后回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你有话要对我说吧。”
关也张张嘴,那句“我能照顾你吗”咽了下去,他说,“换个高中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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