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闻苏的大婚。
“真是吵啊……越发的没规矩了……”我揉揉眉心,伸手取了黑色雪锦缎带,熟练地缠绕在眼睛上,尚有睡意地咕哝。
阿宁的声音清脆悦耳地传来,手上随即被放上了湿热的绢帕,“主上的寝院还算安静的,度苏院才叫热闹呢。”
我拿着绢帕仔细擦了擦脸,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
“昨天主上走后,我和文离哥哥都觉着游巡哥哥比展格哥哥还呆,文离哥哥就派我过来伺候主上,多少加一层照顾。”
我撇嘴:“什么格格哥哥的,说着也不嫌累。”
阿宁拉我起来,边帮我更衣边说,声音里含着满满的笑意:“小时候还是主上教我的呢,那时候主上对谁都笑眯眯的,闻苏哥哥成天的不离口……”说到最后阿宁的声音忽然淡了下去。
我接过她的话,舒展了眉宇,笑意清浅:“是啊,闻苏刚来的时候,父上对他父亲正是倚重的时候,连带着对闻苏也好得不行,与我几乎是一般待遇。闻苏少年老成,进退得宜,凡事都谦让照顾着我,看起来竟像是大了我一轮。我小时候哪里见过这般温润雅致的如玉人物,喜欢的不得了。”
那时候可称八关望族第一的闻家还没有覆灭,那个温润雅致的如玉少年眼底还没有藏着朦胧的恨意,甚至,我和他还都没有意识到,他是质子般的存在,用来牵制他位高权重门客盈室的父亲。
“主上,闻公子请您过去。”游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都在一个府里,婚礼又是要等到傍晚,我去早了也是无趣,让他不要着急,安心招待宾客便是,我自会去观礼。”我抻了个懒腰,声音懒散。
阿宁扯下我眼睛上的缎带,伸手取了另一条四指宽的银白色雪锦缎带给我,刚好匹配今天的衣裳。
“主上看着如何?”阿宁插好最后一根发簪,问我。
我瞟了眼铜镜,声音平缓得听不出情绪起伏,眼底却有隐秘的星光点点:“去把我那件银狐轻裘拿来。”
我被阿宁推到度苏院外时,裹着厚厚的银狐轻裘,里面的弹花暗纹罗裙挡得分毫不露,右手手腕上四指宽的银白色雪锦缎带宛若蝴蝶栖息,翩然欲飞。冷眼看着,度苏院已经热闹得不行。
鲜艳的大红,妖媚的水红,温柔的粉红,热烈的火红,刺目的血红,入眼之处,皆是红绫高悬,地上也尽是红色的爆竹碎屑。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比喜乐还响了几分。
我蹙眉看去,一个瘦弱的男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撞倒了前来观礼的一位夫人。
“哪来的叫花子,胆敢冲撞本夫人!”
那孩子一身红色锦服,上好的料子,此时却被扯烂了一半,微黄的小脸青一块紫一块,鼻子下还有残余的血迹。
面对那位夫人的问责,唇齿嗫嚅着说不出话。
“她是谁的家眷”我偏头问游巡。
“是刑部崔方崔大人的夫人。”
我眯眼想了想,“崔方啊……坊间评论最是公正严谨的人,怎么家教……”
“啪!”那男孩脸上赫然已多了五个指印,唇角隐隐溢出血来。
我蹙眉看着周围看好戏的各个达官显贵,刚要开口,便听得一人开口,声音含笑,闲散至极:“大婚之日见血光,打的还是新娘子的亲弟弟,若是闻大公子与童姑娘婚后不和,怕是第一个要找崔夫人算账呢。”
寻声望去,前呼后拥着过来了四个人,为首的男子藏青色的衣袍,长发随意地用青色发带束起,一双黑眸几乎找不见眼白,浓郁的墨色多得几乎溢出。
旁边的是一个十□□的小姑娘,绯红色的长裙曳地,披着火红的斗篷,额间一朵桃花妩媚妖艳,肤白胜雪,眸似寒星,发若飞瀑,正是名动天下的美人北思睦。
旁边的是一对兄弟,兄长一身紫色弹花暗纹锦袍,头戴儒冠,眉眼甚是风流。弟弟则是一身浅紫云纹锦袍,乌发被规规矩矩地束起,很是漂亮可爱。
“婚后和不和我可不管,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崔夫人,你夫君掌管刑部,不知你知不知道御前失仪是何罪”我轻叩轮椅,朗声开口。
崔夫人脸色骤然一白:“参……参见主上……”
“御前失仪是怎么个刑罚崔夫人必然了解得很,今天是闻公子大喜的日子,本城主不卖崔大人一个面子也得顾及点闻苏,总不好让某些没礼貌的家伙给他惹了晦气。”我眉眼寡淡,偏头吩咐游巡,“把崔夫人拉下去杖责十五,另抄写经卷十部,十日内交与童姑娘。另外知会崔大人一句,本城主顾念他忠心耿耿不责难他什么,可这里是城主府,不是争宠的后院更不是普通市井,容不得别人随意撒野,本城主希望他主动给本城主一个交代。”
“是。”游巡恭恭敬敬地应下,毫不客气地拖着崔夫人离开了度苏院,并且堵上了那张聒噪的嘴。
我滑了两步轮椅,低头俯视脚边的红衣少年,十分费力地弯下腰扶他起身,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温和地笑:“童六公子吗?我们见过一面的,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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