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连珠般从帐沿滴落,肯尼抬头望着阴雨蒙蒙的天,不断有黑鸦飞向北面,那些黑鸟的脚上绑着噩耗,即将带给远在北城的人们。笔趣阁Ww』W.biqUwU.Cc
“那家伙迟到了。”迈克坐在椅子上,看着杯中殷红的葡萄酒说。
肯尼回身走到松木做成的折叠长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身后的帐帘已被站哨的卫兵放下,仿佛把所有雨声都隔绝在外。他端起酒杯,后又放下,如此反复了两次,最终还是抱起双手,靠回椅背上。“我没在想这件事。”他闭上眼叹了口气,“你说,霍恩这点到底像谁?”
“他杀了一个伯爵的儿子。”迈克端起酒杯,评论道,“那小子是个叛徒,还是个临阵退缩的逃兵,霍恩做的没错,一点儿也没错。”他放下酒杯,倾身向前,“实话说,老伙计,他比你更适合做北城的领主。”
“就因为心够狠?”肯尼睁开眼,“不,他应该学会怎么爱自己的部下,那才是让人忠诚的捷径,杀戮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到最后,他可能变成孤独一人。”
“领主本就是这世上最孤独的职业,除非你想让他做个吟游诗人,或是木匠。”迈克道,“换作是你呢?如果我临阵退缩,你会怎么办?”
“你?”肯尼挑起一边的眉毛,轻声笑,“这不一样,那小子毕竟还是个孩子,父亲贵为伯爵,从小养尊处优,没经历过什么风雨,最大的挫折莫不就是看着他老爸砍了几个犯人的脑袋,可那又怎样呢?不过是做几场噩梦,归根结底,到底还是个孩子,毕竟才十四岁,多好的年纪。”
“我问的是,如果。”迈克重复。
肯尼的手指在台面上轻扣,他思考了一小会儿。“我会认为你被黑魔法巫师施了咒,或是脑袋被驴踢了,总之,这种事不会生在你身上,绝不会。”
迈克皱起眉头。“你还真是个固执的家伙,跟你聊天可真没意思。”
帐帘被撩开,雨声随之倾泻而入,凯恩低头走进帐里。他依旧穿着那套常年加身的银甲,身后的披风如火焰般鲜红,用来扣住披风的胸针,是一枚柔金制成、橘黄色的精致火焰纹章。“那就换个人聊吧,”他边走边说,“迈克大人,我向你保证,跟我聊天一定不会觉得无趣。”他拉开一张椅子,坐到迈克对面。“等南征结束,如果您觉得北城待腻了,而领主又是个没意思的家伙,可以到乌尔来,我们极需您这样的人。”
“求之不得,”迈克笑道,“跟这家伙呆久了,脑袋就变会成像塞尔西那样,铁板一块,毫无趣味可言。”
“塞尔西的趣味在于生了三个儿子,可你连个女人都没有。”肯尼出声反驳,但笑容戛然而止。
帐里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温妮看到那封信,会哭成什么样。”迈克吞下一大口酒,阴郁地说,“乌尔夫是个好小伙,他的为人在三个兄弟中最为耿直,也最像塞尔西。还记得,他第一次走入练兵场,我让他挑选一件趁手的兵器,那手足无措、满眼好奇的样子真是.....妈的,真该死!”
帐帘再次被撩开,一身白袍的卡米尔走进来。“抱歉,我迟到了。”他快步走到肯尼身边,拉开椅子坐下,“领主,你们在聊什么?”他环顾四周,“噢,原来迟到的不止我一个。”
“在聊一个冰原人。”凯恩抢在肯尼前开口,“他堂皇,有魅力,澡也洗得干净,全身都是迷人的香薰味,还夹杂着一点狼骚,啊哈!”
“荀栗比你干净,绝没有骚味,凯恩大人。”卡米尔抬手嗅了嗅,“倒是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你就穿着这身盔甲。”他翻开一个杯子,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续道,“乌尔到底是有多穷,让他们尊贵的领主大人,十几年如一日的穿着一身盔甲,没不是镀金的。”
“如你所说,穷到领主都只有一身盔甲。”凯恩对这样的嘲弄早就习以为常,这十七年来忍受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整个苏美尔大6都知道,乌尔是个穷困潦倒的地方,但自从凯恩掌权来,乌尔的经济总算是有点起色,可他自己却落下个‘乞丐领主’的称号。
“抱歉,诸位,会议还没有开始吧?”来自埃利都的达克公爵走进来。他今天穿着精致的纯银盔甲,没戴头盔,肩披洁白披风,混杂银丝的半长棕干净利落的梳向脑后,虽已五十出头,但走起路来有如二十岁的小伙子。“什么事这么紧急?”迈克一边给他斟酒,他一边问向肯尼。
“我们将迎来一位重要的客人,他对南征的成败至关重要。”肯尼回答。
“你见过的,老伙计。”迈克放下酒壶,补充道。
“噢,想起来了。”达克笑了笑,端起酒杯痛饮一大口。
米拉·凯尔琳最后一个到,身后跟着唐德利恩公爵。老人今天披着金线滚边绿袍,胸前锈有亚述的镰刀纹章,身高一点儿也没缩减,宽肩细腰,浑身肌肉,一点也看不出他已经为亚述操劳了近五十年。
今天米拉的银垂在肩膀,其上绑着珠宝环,但没有戴镰纹宝冠。“我该再晚点来,这样就不用看你们喝酒喝酒了。”她说话时,嘴里有阵阵薄荷的清香。
“话说,我们的贵宾准备什么时候到?”凯恩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连喝了五杯酒。“如果他再不到,我估计就要被侍从抬回帐篷啦!”
“您不必喝这么多,等南征结束,我会让人给你多送一些好酒的。”卡米尔打趣儿道。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冰原人,别到时候可别赖账啊!”凯恩打了个哈欠,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领主,您不会记错了日子吧?”迈克直截了当地说,“已经晚了整整一个小时了。”
“那家伙向来爱迟到。”肯尼无奈地耸耸肩。
帐帘再次被撩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浑身湿透的家伙走进帐里,他一边脱下兜帽,露出栗色长,一边冲多年不见的好友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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