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熊熊大火,心里一阵忐忑。城中这时也发现火情,大家都喊着闻达山庄走水了,自发地拎着器具去救火。我回到小宅摇醒叶珂亭和护卫大哥,带着他们就往城外走。但在城门口也守了许多温家的人。我交代大哥回城中找他的长官,我带着叶珂亭又回到了小宅。
叶珂亭一直紧张地问我是不是阿爹阿娘出了事情,看我不回答,甚至要返回闻达山庄。看着他摇摇欲倒的模样,我赶紧扶住他,告诉他这是庄主夫妇的计策,让敌方松懈。看着他将信将疑的模样,我又对他说:“现在叶庄主让我们趁机到靠山城或者三公府报信,你这样贸然回去,怕是会影响叶老爷的筹谋。”我还对他说了刚才也夫人对我说的话,让他记住儿歌。
我说完这些,叶珂亭仍然不放心。好在他是个以正事为主的人,也愿意和我一起出城。现在叶容川和叶知秋在三公府,所以他决定和我一起去往靠山城。
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他脸色苍白地对我笑笑说没事。我和叶珂亭商议出城之事,我告诉他现在城门口有许多细作,如果贸然出去必定还会发生半路拦截之事。所以趁乱我和叶珂亭混到了城楼中。找来两个熟悉的士兵换了衣服,隐藏了行踪。我顺便让叶珂亭安排这两名士兵寻来结实的绳子和竹筐。
我们就安静地混在在守卫城墙的侍卫中,等到子时一过,我二人坐在筐中,让亲信侍卫由墙角放我们出城。万事具备,但还少两匹马。要是放在筐里,马也不能同意啊。我们就找到两位可信的骑兵,让他们骑马出城,然后在我们坐筐下来时,他们再坐着筐上去。
一切进行的顺利,在我和叶珂亭要骑着马从小路绕行时,远远地从城墙上传来一阵钟声,城中一片呜咽之声。我心道不好,强撑笑容对叶珂亭说:“你说我们走得这么隐秘,他们还敲钟送行,这不就暴露了么。”
叶珂亭脸色惨白,一字一顿地告诉我:“这是九声丧钟,平城中哪里还有太守了。是阿爹阿娘啊...”未等说完,栽下马去。
我伸手接他,但是完全接不住,只好随着他一起跌落马下。叶珂亭现在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青白,再耽搁下去他们一家三口怕是要团聚了。而此时此刻,我觉得我的脑袋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片空白和耳边远远的呜咽声。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人间大悲,我看着怀里的叶珂亭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原来家破人亡只是一朝夕的事情。温家处心积虑,勾结朝廷,怕不是一日两日。师父一生深情错付,明山一朝翻天覆地,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我就这么放任自己哭了许久,哭的累了,也就静下来了。温家对叶氏夫妇下手,是为了替朝廷取得东南,而为了得到锁钥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找到叶家三兄妹。我低头看看一身瘦排骨的我,若让我只身护送叶珂亭去西北靠山城,就是让一只羊看护着一条黄金的牧羊犬,和闹着玩似的。
我给叶珂亭喂了一片丹参,告诉他可能会疼但是要坚持住。我拖着、拽着、抱着、扛着叶珂亭想把他安置在马上,奈何他高大精壮,我累的呼哧带喘,他也是疼的满脸通红。
我坐在地上喘息,心想这可不行,叶珂亭本就死里逃生,这要是被我折腾没了,叶家二老非得把我也带走了。
我把马鞍拆了下来,让叶珂亭坐在上面,用绳子绑好他。我的一只手握着绳子抗在肩头,另一只手牵着马匹向前挪动。我不断催眠自己,我就是一头耕地的牛,只能往前,走得慢了主人会抽我的。
终于在天际微白的时候我看到了以为挑肩卖货郎,我请求他帮我把叶珂亭扶到马上,用绳子固定好。我趁这个间隙赶紧采了一把芨芨草,敷在手上和肩上止止血,尤其是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草绳磨烂了,渗出斑驳的血迹。在货郎大哥收拾完毕后,我立刻给叶珂亭止血吃了参片吊着气息,看他呼吸虽虚弱但是顺畅,我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给了货郎一锭银子,告诉他一会我们的人会来和我们汇合,你一定要给他们指对我的方向。说完我也上了马,手掌握着缰绳的时候疼的钻心,我只好安抚我自己,大米白面养了这么多年了,今天终于有用武之地,好好发挥,不要矫情。
看着货郎走远了,我立马掉头向中都的方向前进。那里除了脑残的皇子们,还有一位故人。
奔驰了一日,叶珂亭中途苏醒过来了,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伏在马上,任我怎么和他搭话他理也不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又不能劝他不要悲伤,这是一句废话,没有比这更忧伤的事情了。师父如果有一天撒手而去,我甚至会憎恨生命为何有生死。可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虽已有一日行程,但还在平城属地,我不敢打尖住店,就找了一所农舍,说是我的哥哥中了风要到平城医治。递上一锭银子,老夫妇紧忙着炖了只鸡给叶珂亭补身子。我掂了掂叶珂亭的钱袋子,发现还挺沉的,但这一路总得过活,所以我想清点一下银两,这关系到我们到中都这一路吃食的质量。
但我把钱袋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时我彻底傻眼了,沉甸甸的不是银两而是那块铁叶令牌。但银子已经给了老夫妇,我也不能要回来,我暗下决心,离开之前我要和他们要一对碗和一根柴火棍,实在不行,我就唱着莲花落进中都。总是不辜负叶家夫妇对我的嘱托。
叶珂亭此时正缩在床头,面对墙壁,一动不动。我端着鸡汤掺进药粉,用勺子喂他,他连头都不回。我手本就疼痛,被热气一蒸,有些拿不稳汤碗。我把我的手伸到他的眼前告诉他:“为了给你补养,我可是取了自己的血放在汤里,不喝可就白费了啊。”
他依然镇定自若,完全不理人。我坐在他身后轻轻拍着他,但找不到好的措辞安抚他,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陪伴。鸡汤他不喝,我便一勺一勺的喂到他的嘴里,喝的少流的多,至少是进食了。
入夜后,我睡在地上的草席上,恍恍惚惚间,突然听见叶珂亭大叫一声坐了起来。这一喊彻底给我喊懵了,我猛然跳起,狠狠地磕在床沿边上,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我顾不得疼,捂着头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只看他一头大汗,神色迷离,眼中脸上都是浓浓的悲伤。我知他是半梦半醒间想起了父母。我伸手轻轻握住他的,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告诉他,没事,我陪在你身边。其实在此时我很惊奇我的柔和及平静,这些在我性格中并不突出的特质,今夜完全被激发了出来。我只想用我的情绪去影响叶珂亭,让他安宁下来,让他可以顺利地通过这一段痛苦。
可这一夜,叶珂亭都没有真正得到一刻的宽心,身体的虚弱让他昏睡,心里的沉重又让他惊醒,就这样的反反复复折磨着他自己。我的手一直被他紧紧攥着,也是难以入眠。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死离合。今夜残月如勾,又待何时才能成圆?
我从一轮残月,看到启明星闪耀。这一宿熬过,我的胳膊已经不能打弯,只能直挺挺地伸着。我现在深深的怀疑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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