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历代节气氛也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然而在这欢乐节日气息中却隐藏着一股悲伤。
无视这微不足道的高度,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那滴即将流下的汗珠,格里夫将最后一块贴满金箔的装饰板钉好,并对下方四处张望的沁瞳问道:“我钉歪了么?”
“没有,完全在水平线上!”蔷薇公主这次穿的是带有薄棉里衬钢架裙子因此行动很是不便。
格里夫左手放下那空心羊角锤,右手想去抓梯子横梁,却没有传来一丝感觉。他眼角微微一缩,单手扶住梯子一边,双脚勾住两旁慢慢地滑了下来。
“这样的话会场就都布置好了!”
格里夫环顾四周,亲王府正厅布置得金碧辉煌,让人从外面进来时都会猛得产生眼花缭乱的感觉。因为王府内的正厅本来装潢就奢华无比,经过几十名仆人和前来帮忙的格里夫精心布置,更是让人不得不沉醉其中纸醉金迷……
格里夫虽然身处在这浮华之中,却并没有被它丝毫影响,反倒是比其他身份高贵的人更加清醒和缄默。
毕竟刨去所有褒奖和虚名后,他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却又十足可怜的骑士遗孤而已。幼年失去了父母后又被人将手筋抽走,成了一个生活困难的废人。
现在瑞德家族没落似乎已成定式,不管他格里夫怎么拼命也不可能凭借一人之力将这倾倒大厦扶起。
所以他现在也不再去想这些事,有些顺从自然了。自己现在连参加骑士选拔都是个难题,更别说是继承自己父亲遗留的爵位,至于光复瑞德家族……
我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办?
我还在对亚尔说着宽慰的话,却不曾认真想过自己目前的处境。现在看来反倒是我更加窘迫……
沁瞳将梯子放倒并交给仆人们,回头看到格里夫呆在原地,对他说道:“又发呆!难不成伤口还疼?”
“不,我只是觉得你说得越发的有理了。”
沁瞳环顾着四周观察着大厅里的摆设,对格里夫的话语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轻声说道:“你打算怎么办?现在你连武器都拿不起来,又怎么能参加骑士选拔……”
“就算拿不起武器我也要去。”
沁瞳闻言身形一顿,对格里夫急声说道:“为什么要这么难为自己,你已经尽力了!佛罗德纳叔叔在天国若是看到你做到了这一步,也绝对不好说什么!”
“我做到这一步,不过是为我自己罢了。”格里夫的痛楚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也能够让人感到担心。
菲尔多城的人都知道珍珠骑士枪法精绝,但他现在这副样子别说是使枪,就连兵器都让黑翼公爵毁了。而且那处贯穿伤还对他的肺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坏。
总而言之格里夫十多年拼命苦练竟是没了意义。若是个一般见习骑士,这一下便会让他彻底崩溃。因为这种痛苦的折磨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但格里夫却出奇的并没有被这种折磨所打倒,而是平心静气去面对一般人无法承受的痛苦。也是因为他之前所经受过的痛苦,并不比现在的这份要轻松多少。
虽说现在他的消息得到单方面封锁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人尽皆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试问如果自己在骑士选拔的赛场上被打败。那就是彻底输了,甚至让珍珠骑士的名望都为之玷污。
然而自己若不去参加选拔,心里又能够过得去么?从小便被父亲灌输各种关于骑士的东西,接受了骑士化教育,甚至在父亲临死时的遗言都是……
我曾经天真地认为骑士便是这世上最高尚职业,为国尽忠和光复家族也是我这一生最重要使命。
那我现在又能够做到什么?苟且偷生?格里夫表情变得十分难看,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亲手埋葬了宠物狗后极其委屈却又不得不忍住眼泪的小男孩。
唯一不同的是他所埋葬的是自己的前途和未来。
“张嘴!”
格里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嘴张开,一秒钟之后却感到股极其香甜的味道。
沁瞳看着格里夫又发起呆来,干脆也不再去叫醒他。而是走到不远处的长桌旁将缀有杏仁的黑巧克力托在掌心,等格里夫将嘴张开时一把塞进去。
将手里包装纸捻成一团扔到格里夫身后纸篓里,沁瞳说道:“现在可是历代节。别发呆,既然是过节的话就先将烦恼什么的抛到脑后!”
格里夫无奈地嚼着甜甜的杏仁巧克力,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沁瞳,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沁瞳伸手将格里夫脸颊上肉揉来揉去,笑着说道:“多乐观一点,这世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大不了以后我再多给你添些麻烦,好么?”
“别!唯独这一点千万别!”格里夫连忙出声制止,就凭蔷薇公主那个不知害羞的性子就算闹到瑞德家族宅邸大门口,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沁瞳嘻嘻一笑对格里夫说道:“一会儿客人们就要来了,我要去门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格里夫将那块巧克力咽下只是略微思索一会儿,就开口对沁瞳说道:“我又不是亲王府的人,这一点还是算了。这次名单上请来了多少客人?”
沁瞳突然展开双臂,对满脸疑惑的格里夫说道:“有好几百人呢,名单都快有这么长。”
这客人实在太多……
格里夫自嘲地摇摇头,城内都说瑞德家族小少爷过死门户不想与外人有任何交情。现在仔细想来却也是说的有理……我究竟在怕什么?
沁瞳靠近格里夫小声地说道:“要不你今年就留下来。我去和父王交涉,就说让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拜托,我又不是花季少女,城里小偷还没有能打得过我的!”格里夫听到沁瞳的理由又好气又好笑,于是答道,“再说苏克亲王看不起我也不是一两天,你再和他提我留下来的事,他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
“……”似乎也是不想在过节时惹亲王生气,沁瞳沉默了,不过她仍然低头扯着格里夫衣角,明显是不想让他走。
格里夫叹了一口气,顺从的说道:“好吧好吧,我暂时不会走。毕竟在这里布置那么久的会场,现在饿的要死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就走……”
“太好了!你饿了么?我这就去拿些吃的给你!”
“不了不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会自己拿东西吃的。现在都快要天黑,想必那些客人也快到了!”格里夫制止住移向餐桌方向的沁瞳,并且提醒道,“如果不快去前门的话,肯定会被亲王责备的。”
沁瞳点头神色有些慌张的向大厅那扇红木门跑去,一边回头对格里夫嘱咐道:“那好吧!我先去前门,自己拿些东西吃。千万别拘束啊,就像在瑞德府邸一样!”
看着沁瞳那别扭的离去姿势,格里夫将左手放在额头上试图将自己莫名其妙情绪平复下来。刚刚这究竟是什么糟糕的比喻!
……
二十分钟之后。
张口呼出一口白雾,格里夫看着头顶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将手里葡萄酒瓶塞子咬了下来扔到一旁。虽说天黑,但却并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程度,反倒因为地面上积雪反光而变得明亮起来。
屋顶这里积雪早上便被府里仆人扫过,现在已经是薄的可以无视,所以坐在屋顶斜面上也不必担心会打滑。格里夫拿两瓶葡萄酒和一盘冷肉从大厅外侧翻上屋顶,远离大厅内那几百人嘈杂喧嚣和虚伪应酬。
每到新年伊始,天上的星星就会比以往更加明亮,已经到了足以替代灯火的程度了,今年亦不例外。
格里夫轻品了一口红酒,试图抬起右手遮挡自己眼前密密麻麻闪烁不止的星星,却也是费力的徒劳。
一阵难得沉默。
灌下一大口红酒,格里夫四仰八叉躺在亲王府屋顶上,虽说身上的银扣羊毛衣十分保暖,但是在这冰凉的屋顶上只躺一小会儿也冻得打起颤来。
“我胸口的伤没能要我的命还真是幸运……”
格里夫仔细回想着克拉克将自己反制那一招。他当时动作似乎是要将亚尔杀死,所以自己情急之下将珍珠枪投向他却被他原地后空翻踩在脚下。
等等,似乎有些不对。
他怎么可能会动作灵敏到将我的投枪踩在脚下?这绝对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反应速度,我看到他时想都没想就将枪投向他的剑,而他是在我完成投枪动作后才意识到我存在的。这怎么可能?留给他反应的时间甚至不到半秒……
不仅捕捉到长枪飞行轨迹,并用黑剑挡住投枪冲击力,而且还要同时完成一个标准后空翻,现在想来真的恐怖。
他轻松挡住我的攻势,化作一阵乌鸦向我飞来。几乎是我看到他将长枪踩在脚下同时发生的事情。然后珍珠枪的枪尖就捅穿我的左胸,枪柄上金片玫瑰将胸甲彻底破坏,那一刻我却没有痛觉……
格里夫身体不知是冻得还是因为想到了些什么,突然一个激灵,将衣服上那薄薄雪花抖落一些。当时他用枪刺的是我左胸,那是一般人心脏的位置,也就是说他想杀死我?
格里夫回想着克拉克平静中带着凶狠的眼神,似乎也默认了这一事实。我的心脏长在右边这件事并不曾广泛传播。所以北原国黑翼公爵是铁定不知道我的这个生理问题。
所以他使出的是足以将我杀掉的招数。
那他为什么要去抽倒在地上死人的手筋呢?
抽我手筋这件事很有可能不是他干的……
既然杰帕得他们赶到时我的手筋已经没有,那就肯定是我的敌人……不对,应该是任何觉得我是阻碍的人!那个人在我被刺倒后知道我未死,所以就将我的手筋抽走?这到底是多么狠毒的心肠?
格里夫打了个冷颤,不禁又灌了口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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