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脸汉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二秃驴,扭过身来正要走开,却发现这张桌子后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留小胡子的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刚刚赶走了二秃驴,怎么又坐上一个?
“你是谁?”黄脸汉问道。
石锁却认得这人,正是和自己打过仗的三花猫。只听旁边那个尖细的声音又说道:“这是二秃驴的兄弟三花猫。”
“起来。”黄脸汉喝道。
三花猫知道黄脸汉武功厉害,不敢再继续坐着,站起身来,嘴里仍然不服气地说:“我是首领,就应该坐在这里……”话未说完,见黄脸汉手中的短棒举了起来,不敢再辩解,撒腿就跑。四周又是一片哈哈大笑。
忽然丁常有对石锁等人说:“你们的对头,我的朋友来了。”
石锁等人一愣,没弄明他说的“对头,朋友”是什么意思,扭头顺着丁常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匆匆走来几个人,为首一个高个子,正是大雨天抢石锁玉石的那人,丁常有笑道:“我过去打个招呼。”说罢站起来走到前面,和那几人打招呼。那个高个子看来在土匪中也有些地位,在前排坐下。
一个头戴面具的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身背葫芦,手拿铁拐,看模样正是那个自称“铁拐李”的人,却不知为何戴了一个面具。万教授悄悄说:“他这个铁拐李是冒充的,怕人认出来,所以戴了个面具。”
“我呆会上去揭穿他。”李梅说。
“不,”万教授摇摇头,“看看他要做什么。”
群匪却似乎对铁拐李甚是敬重,纷纷起来打招呼,有的说:“李大侠,你老也来了。”有的说:“你是李大侠吗?怎么戴面具啊,是真人不露相吗?”
假铁拐李也冲大家拱手,坐在前排。
直到日上三竿,群匪才安静下来,各自坐在木凳上,铁百万从屋中走出,站在众人面前,朗声说道:“各位好汉,兄弟不才,忝作东道,众位能够捧场,一是敬重侯先生和军方,二是给兄弟面子,铁某在此谢过。现在咱们正戏开场,请候先生谕示。”说罢,他走到众土匪群中,在前排椅子上坐下,以示他也是与会的一员。
飞山猴走到前面,朝面前的众匪拱拱手,说道:“弟兄们……”
“噼噼叭叭……”一串鞭炮,响了起来,将他的声音打断了,听声音,响声就来自左近不远处,飞山猴刚讲了半句话便被打断,不由不恼,眉毛都竖了起来,铁百万刚刚坐下,马上又站起来,吩咐旁边的黑衣随从,“快,抓住捣乱分子。”黄脸汉提着短棒,带着几个人匆匆向鞭炮响的方向奔去。
“嗖——叭,”烟花又响起来,带着刺耳的尖叫声,飞向天空,刚安静下来的土匪们,又喧嚷起来。
万教授笑道:“放鞭炮的人点燃了鞭炮以后,怎么会傻等在原地挨抓?寻声抓人,哪里还会抓得到,铁百万怎么如此糊涂?”丁常有在旁边笑着摇摇头。
“安静,”飞山猴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不要理会捣乱分子,呆会抓住了,扒皮抽筋,弟兄们,我们今天来开这个会,是在国家离乱之际,咱们各路英雄好汉,谋大业,干大事的一项壮举,只要咱们同心聚力,必能在此危难之局,打天下,封疆裂土,成就大业,荫及子孙。”
飞山猴这翻话,对这群草莽之士,很有诱惑力,乱哄哄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飞山猴得意地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下面,第一项内容,我代表督军府,宣布对大家的奖赏和任用条令。”
“奖赏和任用”正是土匪们翘首以待的事情,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飞山猴。飞山猴更加得意地说:“此项命令,是经上峰核准,专门给咱们今天与会的各路英雄发布的。咱们江湖人士,能得政界首肯,是以后兴旺发达、封候拜相的必由之路,今天,来此聚会的各位寨主、老大,都能得到一个任命状。”他说着,拿出一张大红烫金的硬纸,摇晃着说:“看,就是它,这张任命状和先前发给大家的铁湖牌,就作为咱们身份的标志,以后,咱们就是军方下属的民间团队,如果作战有功,就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一众土匪,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那张大红纸,飞山猴却又将它揣进了怀里。继续说:“当然,对于不服从命令者,也必将从严惩处,将任命状和铁湖牌另颁他人。”
“请问侯先生,”一个土匪站起来,“任命也倒罢了,我们能领到武器和给养吗?”
“没错,发武器吗?发钱吗?”“如果什么实惠也没有,光有张纸,有个屁用。”下边的群匪又乱嚷起来。
飞山猴用手向下压了压,“弟兄们,我就知道你们会关心武器和给养的事情,咱们的规定是这样,有战斗任务的时候,自然会按照实情战况酌情安排武器和给养,眼下,各位都做好准备,等待上峰下达任务就是了。”
这等于是给了一张空头支票,土匪们不太满意,场下一片议论纷纷,有人喊着:“把我们的任命,先发了吧,我看看许了我个什么官?”
飞山猴说道:“任命书,是要发给大家的,我先把几位总队长的给发下去,一会,再让铁当家将其余各位的发下去。”
丁常有站了起来,高声说道:“侯先生,怎么还出来个总队长?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山头,这个总队长,是派来管着我们的吗?”
飞山猴不满意地盯着丁常有,说道:“咱们既然要服从军队的安排,自然不能各行其是,建立指挥体系,是必须的。”
“我不干,”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站了起来,“我自由自在惯了,派个婆婆管着我,我吃饱了撑的吗?”说着,起身便走。
飞山猴知道,这群土匪一惯占山为王,目空一切,很难令下如山,但现在正在开会,如果放任他们随便来去,会议便有陷入混乱之忧,于是冷冷地说:“不愿意合作,那可以,但须得会开完以后,缴回铁湖牌,才能离开。”
那彪形大汉满不在乎地说:“哪里来的这么多臭规矩,你们开你们的会,老子不奉陪了。”迈开大步,带着两个手下,便要离场,忽见眼前黑影一闪,飞山猴已经到了眼前,大汉吃了一惊,想不到飞山猴竟然突然动手发难。
原来,飞山猴见会场混乱,心下早已恼怒,知道这群人若不立威镇住,便难以压住场面,索性对彪形大汉亲自动了手。
大汉动作也快,向旁边一闪,躲过了飞山猴的一拳,同时飞起一脚,直踢飞山猴的肩膀,他人高马大,比飞山猴高了足有一尺,这一脚踢去,力量十足,荡起脚下一片尘土。
飞山猴滴溜一转,大汉飞脚落了空,待要转身,飞山猴的右臂已经如闪电一般锁住了他的脖子,大汉闷哼一声,腿弯里又挨了一脚,“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大汉的两个手下,尚未来得及上前,而主人已经倒地,二人一左一右,扑向飞山猴,飞山猴缩身拧腰,二人均已扑空,被飞山猴一拳一脚,先后打倒,一前一后,倒在大汉的身上。
“好,”下边有人叫起来,飞山猴身材瘦小,但不到三招两式,便将三人一齐打倒,土匪们对技击功夫,大都识货,纷纷叫起好来。
铁百万走到大汉跟前,伸手将他拉起来,哈哈一笑,“张兄弟,你着什么急啊,稍安勿躁。坐会再走。”冲两个手下一挥手,拥着这三人,回到会场的角落里坐下。
飞山猴露了一手功夫,阴沉着脸回到前面,此时下面群匪,安静了许多,飞山猴继续说道:“大家既然受了任命,便须遵守命令,服从上峰安插,有不愿领命者,悉听尊便,但须交回铁湖牌,以后咱们两不相干。若是狭路相逢,别怪侯某不讲客气。”
这番话,说得既冷又硬,下边的众匪慑于他的威势,都默不作声,飞山猴矮瘦的身子站在前面,气势却压住了全场高矮胖瘦的土匪强盗。
丁常有又站了起来,“侯先生,请颁任命吧,让我们听听,哪几位,是总队长。”
这句话,也正是好多人想说的,眼见桌子上写有名字的,便坐前排,后排均是“无名之辈”,地位之差,已经显现出来,这些人平素大吃小、黑吃黑,都是家常便饭,对于“辈份”、“地位”,看得极重,因此无不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上“总队长”。
“好,”飞山猴点点头。
忽然旁边一声喊:“我来了。”
从树林里,跑出一个胖大汉子来,此人身材肥胖,面净面皮,跑得气喘吁吁,土匪里有人叫道:“大白象,你来晚了。”铁百万站起来,拱手说道:“白兄,你怎么才来,位置给你留着呢。”
胖子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骂道:“他奶奶的,二秃驴和三花猫两个兔崽子,偷袭暗算,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幸亏老子命大,拼命赶来,总算没有耽误。那两个兔崽子来了没有?老子要扒了他们的皮。”
二秃驴和三花猫,此时都坐在场子后边,将头低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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