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宁来到玉器王古董店,正好石锁也在,两个人拿了几根柳条,不知道正在鼓捣什么。阿宁一问,原来这是何原的主意,为了响应北京裴教授开展的“平民教育”活动,湖南这里初步拟定在工农商各阶层都同时进行“工学”运动,发动民众投入务工活动,在务工的过程中进行学习,既有了名目,又可以取得收入,还可以趁机进行识字培训、启蒙教育。
务工的第一个内容,便是手工产品加工,柳编、草编、日用杂具,由钱之厚、庄贤明等人联系外埠客商,进行批量销售。石锁和胡栓以前接触过一点柳编手艺,但只是粗通,研究来研究去,只是不满意。正好被阿宁赶上了,阿宁拿过两根柳枝,在手里灵巧地一摆弄,一个飞鸟造型出现在面前,她对胡栓和石锁笑着说:“搞编织,你找我啊,我对这个,可以说是祖师爷了。”
“啊?”胡栓睁大了眼睛。
阿宁手里的柳条左转右转,柔软的柳枝象变魔术一样又结出一朵花来,她对胡栓一笑,“我们家祖辈相传的,编筐,编篓,斗笠,凉帽,簸箕,草鞋,包括鸟笼,钱包,头上身上的饰物,我什么都会。”
“嘿,”石锁兴奋得一拳砸在柜台上,胡栓赶紧拉住他,“你小心点,这里都是文物,弄坏了,蔡老板回来,还不跟你拼命。”
“你可是救星了,”石锁对阿宁说:“刚才老何还在和我们一起发愁呢,学生有不少,先生还没找到,谁知道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这叫车到山前必有路。”
“太好了,”胡栓也很高兴,“咱们第一批柳编草编手工社的教师,算是找到了。”
阿宁放下柳枝,对胡栓和石锁说了学校里“闹鬼”的事,石锁将大脑袋一摆说:“哪里来的鬼,准是跟那个飞山猴一样,故意吓唬人呢。”
胡栓想了想,“可是,学校的操场,晚上又没有人,能吓唬谁呢?这样,阿宁,今天晚上我和石锁,去帮你们看一看,你和小月她们商量商量,咱们里应外合,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鬼。”
在女子中学的后墙外,胡栓和石锁绕了一圈,发现在那片小槐树林的位置,墙头上有损坏的痕迹,本来,墙有些老旧,但墙头上有些痕迹,却是新的,石锁说:“肯定有人从这里爬过墙,既然是跳墙,那就十有**是小偷。”
“可没听小月她们说丢了东西啊。”
“也许是没得手。”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阿荣、小月、阿宁、小娟等几个女孩,悄悄来到操场上。
有了以前的经验,这几个女孩子胆子大了些,互相鼓励着,慢慢走近小树林,隐藏在厕所的后面。秋夜的风,有些凉,再加上害怕,几个人紧靠在一起,还是觉得有些发抖。
“嚓,嚓嚓,”从树林里,传来了声音,有些象脚步声,又有些象用锄头锄草的声音。这天是月黑天,四周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阿宁和阿荣领头,越过厕所,向前又走了两步,只听又传来了声音,“嚓嚓,嚓,”这回听得更清晰了,很象是铁锹铲地时发出的声响。
前面,树林里有黑影晃动。
小娟不敢向前走了,阿宁鼓励她说:“别怕,胡栓和石锁就在墙外面。”
可能是她说话的声音被前面听到了,声音停止了,沉默了一会,忽然,“嘿嘿嘿,”一阵令人惊恐的声音又传过来,和昨晚听到的那声音一模一样。这回,几个姑娘稳定多了,没再象以前那样害怕,但也不敢再继续向前走。
此时,胡栓和石锁都趴在墙头上,他们早就听到了里面树林里的声音,趴在墙头上,睁大了眼睛向里望,但夜色实在太黑,模模糊糊看见树林里有影子晃动,却看不清是什么,在做什么。
那个“嘿嘿嘿”的怪声传来的时候,胡栓一下子判断出来,这是人装出来的,虽然声音在夜里显得挺恐怖,但无疑是人的嗓子发出的喉音。
果然是有人装鬼!胡栓和石锁正准备跳进墙内,忽然前面的局势了有变化,原来,树林边上的阿荣和阿宁她们,已经行动了。
本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方案,确定可疑东西的位置以后,由胡栓和石锁进院进行袭击,几个姑娘助阵,但胆大莽撞的阿荣首先发动了攻击,这个大个子姑娘从脚下拣起一块砖头,狠狠地向树林里发出怪声的地方砸去。
她一动手,旁边的阿宁和小月也赶紧动手,几个人纷纷拣起砖头土块,砸向树林,这一下,树林里的怪声停住了,两条黑影,从树林里退向墙边,并迅速爬上墙头。
墙头上,正趴着胡栓和石锁,一下子让两个黑影吃了一惊,石锁所在的位置,和其中一个黑影离了不足三尺,那人爬上墙,刚想跳下,忽然发现石锁就在眼前,吃了一惊,“啊”地惊叫一声,石锁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抓住,墙头狭窄,两个人呆不住,同时掉落在墙内。
另一个黑影,离着较远,跳过墙头,跑了。
胡栓没有追赶,从墙头上跳下来,此时石锁在地上也没松手,用力扭住那人的前襟,一个大背挎,将他摔了个狗吃屎,重重落在地上。
阿宁和阿荣等人跑过来,一看擒住了“鬼”,很是高兴,暗淡的夜色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又矮又瘦的人,和面前粗壮的石锁一比,小了一圈,虽然黑夜看不清长相,但感觉猴头猴脑的,象个瘪三。
“你是谁?”胡栓一边帮着石锁扭过他的胳膊,一边问道。
那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抬头看着周围几个人,喘了口气,没有吱声。
石锁一挽袖子,“不说是吧,打死埋了。”
那个瘦猴赶紧开口说道:“我叫侯小三。”
“到这里做什么?”
“挖宝。”
挖宝?这几个人有些奇怪,胡栓是学考古的,对于挖掘古墓,颇有经验,但这个操场边的树林,是古墓吗?他问侯小三:“这里有什么宝,是古墓吗?”
“不是,是别人埋在这里的银洋。”
小树林里埋有银洋?这事可真蹊跷。胡栓对阿宁等几个女孩说:“你们盯着点四周。”
周围一片静悄悄,学校里面全熄了煤,只有夜风刮过来,树稍哗啦啦的响。
胡栓继续说:“侯小三,到底什么银洋?你老实说了,便绕了你,若是耍滑头,我们也不交官府,直接打死。”
“是,是,”侯小三说:“我说实话就行了,我和大哥……”
“就是刚跳墙跑了的那个吗?”石锁插话道。
“是,是,我和大哥半个月以前,得到了一张藏宝图,其实,那也不象个图,只是几个字,还有几道线,画在一张破布上,我大哥不识字,便找我给破解,我看了半天,字倒是认识,只是也没弄明白,我们哥俩算来算去,便来到这里找洋钱了。”
阿宁说:“你们装神弄鬼,是为了吓唬别人吗?”
“是,我们怕被人撞见,就装鬼叫,可巧这里他妈的有个厕所,晚上若有人来上厕所,说不定会发现我们的动静,于是就……”
“那张图在哪里?”胡栓打断他。
侯小三眼珠转了转,没有出声,继而说道:“在我大哥那里。”
胡栓嘿嘿一笑,“是吗?那我们可要搜一搜了,如果搜出来,就证明你跟我们撒谎,那我们就先打断你的左腿……”
“别别,”侯小三赶紧说:“在我这,我拿给你们。”他把手从胸口伸进破袄里,掏出一张白布来。
白布就是普通的家织布,异常粗糙,是日常老百姓缝粗布粮食袋子用的,展开来,有一尺见方,边缘都破了,很象是从一个麻袋上撕下来的。
胡栓拿起布来,凑到眼前仔细看,因为天色太黑,字迹看不清,小娟从身上掏出个小镜子,反射了一点微弱的星光,这才模模糊糊地看到了白布上的字和图。
字写在白布上,很大,每个字足有核桃大小,边角上写的是“长沙”两字,旁边三个字是“王家院”,用圆圈圈着,圆圈外是一个箭头,指向下边另一行字,写的是“成光楼西五十步,百年古槐树下。”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就是这几个字,粗布里面不可能再别的秘密,胡栓将图又还给了侯小三。
操场的东面,确实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院落,而且一个两层的小楼,就紧挨着学校的围墙,胡栓问小月,“学校旁边这个院子,主人是姓王吗?”
“好象是,”小月说:“听别人说,这家叫做王财主,至于这楼是不是叫成光楼,我就不知道了。”
“没错,是叫成光楼,”侯小三倒接上了话茬,“我们反复打问过了,以前是王财主女儿的绣楼,我大哥我们俩勘察了好几回,楼西五十步,只能是在这个操场里,正好,操场边有槐树,一切就都对上了。”
“胡说八道,”石锁说道:“这几棵槐树,是百年古槐吗?你们家百年古槐长这么细?”
确实,这片槐树,顶粗的也就碗口粗细,说是“百年古槐”,实在是相差太远,有些可笑。侯小三低下头,不说话了。
胡栓说:“侯小三,你把这图的来历,给我们讲一讲,越细越好。”
“是,”侯小三抬起头来,“其实我大哥当时也是巧遇,他在湘江码头上拉车,有一天,有一个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人下了船,坐他的车要往城里走,忽然来了好几个混星子,来抓这个残废,几个人一顿连吵带骂,不由分说,骂骂咧咧地便将拄拐杖的人抓走了,我大哥当然不参与他们打架,却在他们走后,发现车子的座位下,多了这块破布,他估摸着,肯定是那个残废人怕让人拿走,悄悄藏在车里的。”
“那你们怎么知道这图上说的是银洋?”胡栓怀疑地问。
“听口风听出来的,”侯小三说:“我大哥是个聪明人,他听那几个人吵嘴干仗,就琢磨出门道来了。那几个混星子,气势汹汹,奔过来便拦住了车,当时我大哥吓了一跳,那群人却不是冲的我大哥,直向拄拐杖的残废喊:‘快交出来,陈师长的银洋在哪里?’还有的喊:‘你小子没跟着姓谭的发财啊?’‘藏宝图拿出来,饶你的命’这么着,我大哥就知道这块破布,其实是藏宝图了。”
“你们挖的宝呢?银洋呢?”石锁有些讽刺地问。
侯小三有些尴尬,“没有,我们哥俩挖了好几天了,图上光说‘百年古槐树下’,可是,找来找去,也不知道哪棵树才是百年古槐树,只好选粗一点的,在树下一个个挖,到现在也没挖着。”
旁边,扔着两个长柄铁锹,胡栓拿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别说,你们俩选的这工具,倒挺锋利,可是,侯小三,这片槐树,你自己看看,象是百年古槐吗?”
“也许……也许以前有百年古槐,后来给砍了呢。”
“哈哈,你说得对,”胡栓笑了笑,“侯小三,你走吧,以后别装神弄鬼的吓唬人了,也告诉你大哥,这样挖,是挖不出宝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干活赚钱的好。”
“是,我一定。”侯小三连连点头。
放走了侯小三,阿宁问胡栓:“你说,这个藏宝图,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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