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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夏天匆匆而过,胡栓和石锁在家里呆了没两个月,忽然有一天,小李来到了聚仙庄。
胡栓高兴地说:“我们正商量着要去天津呢,你就来了。”
小李一脸兴奋,说:“赵明已经回天津了,我去和他盘桓了几天,那人真是个好老师,给我讲了很多道理。”
“对,”胡栓点点头,“与这样的人交往,不但增长学识,而且学会做人。”
小李继续说:“他在报馆谋了个差事,闲暇时候,便和各处的有识之士,进行联络,密切关注时局,最近,他有一批秘密东西,要捎到南方去,就是交给咱们认识的老严、老何他们,可他自己要去东北,抽不出身来,我自告奋勇,应承下来,你觉得怎么样?咱们给老赵当邮差吧。”
“好,”胡栓答应道。
他辞别了父母,约了石锁,和小李一起,赶到天津,先到了湖南会馆,果然赵明在这,还是一副沉稳老成的模样,笑着对胡栓说:“我听小李说,你们还认识了好几个高人,这一趟南下,历经坎坷,收获不少。”
胡栓将南下的经历对赵明讲了一遍,赵明说:“从经历中总结经验,人人都会,但是能在思想方法上取得长进,就比较难了,若能将站位提高,推演升华,洞悉规律,则万金难买。”
小李说:“今晚都住到我家去,咱们畅谈通宵。”
“好。”几个人都同意了。
晚上,几个人来到小李的家,吃过晚饭,四个人围坐屋内,赵明问胡栓:“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办?”
胡栓说:“我和石锁、小李商量过了,孙先生的革命党,眼下在国内并无行动,有些其它的新派人物,也看不到什么举动,我们不能一味乱闯,只有先安身立命,再慢慢寻找实现抱负的途径。眼下,先完成这一趟邮差的任务,把你们那些东西,运到南方,如果他们有任务,我们或返回来,或暂时留在那里,就看形势与任务的需要。”
赵明点点头,“这一批货,有些是文稿,有些是经费,还有些,是各地志士的联络方式和近期安排,这些都是秘密,通过邮局是绝对不行的,必须由可靠人员专门运送,因此小李提出由你们同去,我们研究了一下,认为可行。”
“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赵明点了点头,“革命维新,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静观时变,积聚力量,眼下是必须的步骤,你们到南方以后,要注意隐藏身份。遇事多冷静,不要冲动。”
胡栓说:“好的,上一次南下,多一半是冲动,夹带着幼稚和幻想,这回不一样了,我觉得心明眼亮,非常踏实,究其原因,是由于你,老王,老严,老杜、熊大刀等人,言传身教,让我懂得了很多道理。对以后的道路,更加明确。”
赵明笑了笑,“从他人身上学习,这是一种优秀品质。”
小李说:“自从我跟那些皖系军阀做事,除了那些大员们搜刮钱财,坑害百姓,见到更多的,则是人们的奴性十足,缩头缩脑,官场也倒罢了,普通百姓,也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拿孙先生的护法运动来说,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却很少得到百姓箪食壶浆,群起拥护,护法仿佛是给别人护的。”
胡栓叹了口气说:“我们所见,又何尝不是如此,唤醒民众,可见仍是任重道远。”
赵明微笑道:“有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中国经历了几千年皇权,老一套的等级制与封闭思想,根深蒂固,消除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再有,西方经历了两次工业革命,近年来发展一日千里,我们已经落后,在世界上成了封闭落后的象征,而越是落后,越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落后,越是看不到前方的人,越不会知耻后勇,打个比方,猪只要一个泥窝,便满足了,一个小树林对于猴子,便是天堂,因此,生活与文化水平越差的人,所需生活质量越低,尤其现在这个乱世,很多人只要能够生存,便已知足。你在这里大声疾呼,他却在那里无动于衷。”
“那怎么办?”石锁在旁边瞪着眼问。
赵明说:“古人讲天时,地利,人和,好多人把它孤立起来僵化理解,这是不对的,它讲的是万事关联,审时度势而寻找合理,才能立于不败,拿现在来说,百姓处于水火,需要变革,而愚昧无知,又阻碍着进步,这就得急与缓,推与拉,多管齐下,教导与呼吁,都是必须的,但必须清醒,循序渐进,从有识之士开始,到社会各届,逐次推进,让天时推动地利,地利演成人和,以时间取空间,积小胜为大胜,慢慢形成全局震动,全国洪流。那种想一蹴而就,一呼百应的想法,你们想想,倒是有多幼稚?”
胡栓石锁小李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赵明继续说:“从规律上来说,人考虑的越少,上天给你的就越少,现在的国人,以无知为荣,以守旧为本,其实是太可悲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鼓动革命,推进维新的任务,实现起来还很遥远,所以,就我们而言,每一个学习与创新,都无比珍贵,我听说,现在有一批志士,正准备去外国边打工边学习,这些人,可望成为国人进步的先驱。”
胡栓说:“留在国内的人,如果能以兴国救民为使命,也和那些人一样,可钦可敬,象鲁迅先生,象你老赵,南方的严加实、杜如淮、何原、熊大刀,这样一些人,慢慢多起来的话,国家何尝不能振兴。”
四个人畅所欲言,你问我答,谈得甚是畅快,赵明想起一件事来,问胡栓:“我听小李说,你弄到了传国玺的仿制品,献给了军阀,是怎么回事?”
胡栓哈哈大笑,将那枚玺的来历说一遍,小李笑道:“我说呢,当时听那两个直系的家伙说,是一个叫胡栓的后生献出来的,我吃了一惊,后来姓于的对我说,他为了这枚玺,追踪了你好长时间,一直没得到,哪知道他献给直系了。后来一忙,我还忘了问你了。”
胡栓问:“后来呢?那枚玺怎么样了?”
小李说:“后来,姓于的让别人去跟踪那玺,看样子想夺过来,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石锁笑道:“最好是让那个飞山猴子,再和他们杀起来,杀个两败俱伤。”
赵明说:“便不因为这玺,他们也会杀个两败俱伤的。各派系的军阀,以武力为贪欲开路,哪会有人性?我听说,眼下把握实权的皖系军阀,和直系的、奉系的,都互相红着眼睛,有一个针对皖系的刺杀计划,已经出炉,其中包括徐将军和他的下属,因此,小李能够及时脱身,是件好事。”
小李点点头,“幸亏我遇到胡栓他们。”
胡栓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历程,有些感慨地说:“我们几个人,走了几千里路,结果又回到原点,象是造化弄人。”
“可这个原点,已经不是原来的点。”赵明评论说:“你们经过这一趟远行,也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们,你、石锁、小李,都已经获得了宝贵的思想磨砺,明白了道理,找到了方向,更重要的是意志与品德更加成熟,以前那种学生的热忱,并未失去,而增加了干练与敏锐,这对于以后做事,极其重要。”
“这倒是。”三个人都点头。
赵明继续说:“相比之下,小李走了弯路,但不论直路弯路,能够最终走出困惑,破茧成蝶,与各路仁人志士一起,心系国难,为国奔忙,这便是无比珍贵的国家之宝。”
“没错,国之宝,是人心,是壮志,是品格,而不是那个缠了我们好长时间的玉玺。”胡栓说着有些激昂起来。
四人谈论一直到午夜,赵明说:“休息吧,你们准备一下,近日就出发。”
小李却是谈兴不减,不肯睡觉,胡栓说道:“你不用急,等到了南方,除了老杜老严他们,还能认识更多的人,听到更多的教益,在他们面前,你,我,石锁,就象是个小学生,都有学不完的东西,须慢慢领会才行。”
石锁忽然说:“还有阿宁。”
胡栓有些不好意思,催促大家睡觉,说:“再说一会,天就要亮了。”
赵明也笑着说:“是啊,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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