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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归心似箭。李清江走着走着,眼看就到自己的家乡――云盘坡村。要进入村子了,李清江便特意将,写有“光荣退伍”几个毛笔字的大红花挂在胸前。
冬天,地处高坡高脑的云盘坡村,不像坝区的鸭塘乡街上那样热闹、明朗,干巴巴。而云盘坡村总是阴阴暗暗,烟雨蒙蒙,冷冷清清,分不清那是炊烟,那雾烟。
李清江兴奋不已,终于回来了。李清江一踏进村,村头,王二丫的妈刚出门,看见多年未见的李清江回村,吃了一惊,吓得脸色被惊吓的煞白，以为大白天撞见鬼似的,忙躲进屋关门。李清江并不介意：天气不好,雾嘟嘟的，王二丫妈眼神又差,肯定认为我是计划生育工作队的人了。
到家门口,这就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大门,李清江高兴地打开大门,叫道：“老爸！我回来了…我立功,光荣的退伍回来了！”
打开大门,整个院子冷冷清清,空空荡荡。过去屋檐下挂着排排金黄黄的禾谷,门额、窗额上吊满红红火火辣椒的场景没有了。看不到妈妈从屋里挑猪食出来喂猪、拿包谷和谷子在门口喂飞满院子的鸡,只见雾气迷漫,光线幽暗的堂屋神位上,挂着母亲放大的遗像。
李清江听不到狗汪汪叫个不停,更听不到鸡娘鸡仔满院的叽叽喳喳乱鸣音,只听到厨房中传来父亲的说话声：“你来干什么…死不好的儿子,你这哄爷哄娘的短命崽！好好做你孤坟野鬼去,不要来念家了！你都哄我和你娘养你十九年,够伤心人的了,安安心心出去吧！回头,我泼一碗冷饭在门口给你…”
李清江被弄糊涂了：我荣立功,高高兴兴退伍回家,我老爸却在咒我死。到底是什么原因？
李清江大步走去推开厨房门,一股刺鼻的浓烟扑面而来,只见两根老树萖在火坑里闷烧。烟黑沉沉的火坑边,有一位灰发苍苍,瘦弱单薄,卷身坐着烤火的沧桑老人。
看见老人那：眉目之间,流露出势不可挡的悲伤，在老脸上,完美地嵌着一条比一条深的皱纹…李清江两眼一酸,泪水便哗啦啦地在脸上不停涌动。
李清江哽咽着,心里不相信地问道：这那是身体健壮,笑逐颜开地送我去当兵的父亲吗？真的是在部队时想想您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听听您的叮瞩,我接过了自信的父亲吗？这分明就是一个无依无靠,刚从垃圾堆爬出来,全身灰不溜秋的老乞丐吗……
“儿啊,爸好想呀！你终于变像人一样的鬼回来了！你既然进屋了,就不要走！你走了,爸就看不见你…儿子！带着你爸去阴间和你死去的哥哥和妈妈,我们一家团圆去吧！不要留我这老火柴头在人间孤孤独独煎熬了。”瘦弱的阿爸弓着身子站了起来,张开着双手,弯着双腿,全身不停的抖动,边说,边一步一步蹒跚地朝李清江走来。
李清江联想到自己进村时,村民的反常举动,感觉到事情很奇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清江情急之下大声叫道：“爸！您是撞邪了,您醒一醒！您好好的看,我是鬼还是您宝贝儿子,我是真真确确的退伍回来奉侍您老人家的儿子。”
清醒过来的父亲抱住儿子,大声哭道：“真的是你呀？我的儿子真的还活着！听说自卫还击战结胜利束了,你妈和我都焦急等待确切信息,那痛苦煎熬的心情是谁都感受不了。后来听人说,你死了。县民政局陆续收到在前线牺牲官兵红红白白的骨灰盒。红的是壮烈牺牲的烈士，白的是违反部队首长下达的“十杀令”中条款,被就地正法的士兵。我坚信山里出来的孩子,决不会贪生怕死叛逃被击毙的。我一次次到民政部门打听，民政干部都说这是有人在传虚假信息，制造混乱,叫我不要听风就是雨。但,不管干部们怎么解释，我都不相信…”
李清江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当初为了战友誓言,不给家里写信造成的结果。
父亲又说：“头个星期,你未婚妻跟别人跑了！可拐走你未婚妻走的那个老板却说：‘活不听到你音汛,死不见你骨灰盒来,一定是你已经叛国投敌了。’一直在悲悲伤伤,羞羞涩涩中苦苦挣扎的你妈,最终在前天含恨地离开了人世,昨天总算送她上坡,将后事料理完。”
……………
夜深了,卧室里还亮着灯。遭遇造谣诽谤、未婚妻变心、母亲病逝的接二连三的打击,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李清江倒在了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开始埋怨起了战友那被人称为苗巫的父亲,既然能预测到这一切的发生,为何不早几天对他说。我在前天母亲还未死之前,赶回来也行,若妈妈看见自己挂着大红花高高兴兴,光光荣荣的退伍回来,肯定不会悲观失望的撒手人寰。李清江深深地叹了一口怨气,翻过来。灯光下。他看见窗台花盆上的山茶花,早就枯萎成枯焦了。在窗户下,写字桌上,放着一面熟悉的镜子,镜子背面是李清江那笑得像山茶花一样漂亮的未婚妻相片。睹物思人,李清江很郁愤。到底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使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这般在乎他,就这样跟他,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说走就走了。
李清江越想越气愤。他算了一下,未婚妻被拐走,大概就是将银缕锁退还给苗鲁卓来过后的几天。是,在此事发生之前,我早已到苗鲁卓来家两三天了。当时,苗鲁卓来的老爸到底是不是预测到：我李清江的未婚妻与别人私奔的丑事了吗？要是知道,为什么不事先对我讲一下…在部队时,苗鲁卓来的哥哥曾摆谈过,苗巫是很厉害。
李清江很激动,决定,明天,转回苗寨。他到苗寨必须要做两个事情：一，向苗鲁卓来老爸问个明白,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他家发生的事情真相。二,去求苗鲁卓来老爸施巫术,查询那杂种老板诓骗自己的未婚妻到那里去了。他想看一看,这个被苗鲁卓来哥哥吹为很厉害的苗巫,究竟有没有本事？能不能寻找到了那狗日的老板？到时,他一定要好好问那野心狼老板个一二三：我去祖国边疆保家卫国,出生入死,到底错了那里？为什么要造谣诽谤我,使我母亲含羞、痛苦的离开人世。都说,创造和平的环境,好的优惠政策,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然后带领大家共同致富,像香港的富豪李嘉诚一样发财。过去,我是多么的羡慕你们这些暴发户们。想不到你却是贪婪无厌,唯利是图,如刘三姐所唱的:“莫夸财主家豪富,财主心肠比蛇毒,塘边洗手鱼也死,路过青山树也枯...”一样。我一个当兵的回来,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眼红？我不就是想与未婚妻组成个小家,好出大力流大汗的种田养猪,侍候年迈的父母。可我,未回来到村子,母亲却先亡了；期待很久的小家还没组建,未婚妻却被你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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