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自己的失误,也知道了这些失误会造成怎么的危害却不能及时纠正,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高汉此时身陷敌营,处于赞普护卫和本部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不能离开,消息就没法传递,再说宾就女王的事还没任何进展,也走不得。
说实话,想突破这些防御对高汉来说不算难事,但他要是失踪了那无异于打草惊蛇,会促使赤德祖赞对苯教和孙波以及联盟提前下手,所以高汉现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高汉也不确定达瓦的酒后失言是否是赤德祖赞对他的一种试探,以往宫斗、权谋之类的小说看的倒不少,但真要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这相当考验一个人的智慧及应变能力。自认为没这方面天赋的高汉现在有点弓怀蛇影,越想越没底,很有种无处借力的感觉。
好在此次前来又经过一番易容,与在逻些的相貌大相径庭,就算是春巴吉和悉猎向赤德祖赞通报过也不用担心在这方面露出马脚。
惆怅了两天,左右为难之际高汉看到了一个熟人,一个他曾经救过的人——李道长。
李道长是个道士,但他被金城公主打发过来查看译经的进度。从他那一脸鄙夷的表情上看得出,他对这个差事有极大的抵触情绪,只草草看了一圈便坐在角落里打坐起来。回去早了公主会认为他不认真,会不高兴。
“李道长不如移步,随我到我的房间里喝上一点儿?”高汉走过来热情邀请到。
“你就是那个赞普弟?”李道长半睁着眼睛瞄了高汉一下,“也罢,就去你那里坐坐吧。”
来到高汉的小屋,李道长一改庸懒的模样,眼光锐利地瞅向高汉,“尊驾到底是谁?”
高汉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身边的人他都能瞒过唯独此人瞒不过去。修炼之人对气息敏感的很,当初自己曾用元气给他疏通过经脉,自己的气息自然会在他的体内有所残留,尽管现在用的是阳元之力,但本质未变,这就是引起他怀疑的重要理由。
瞒不过去了,高汉索性把身份挑明了:“时隔三月有余,道长身体可还安好?”
李道长立即激动地上前施礼道:“竟真是恩公当面,李敬这厢有礼了。只是恩公这相貌……”
高汉知道他感恩是真的,但疑心也有,要不是从前有相助之情在,以他的身份恐怕现在就出手拿人了。
“在下现为大唐出力,是为刺探吐蕃虚实而来,李道长勿疑。”高汉正色回道,“皇甫将军中止谈判,张元方中途有病回唐都是在下居中参与、联络的。”
高汉相信象李敬这些公主护卫必然也是大唐安插在吐蕃的探子,皇甫惟明出使吐蕃不会不跟他们的联系,尤其是这个李敬一定是公主身边极其重要的人物,换句话说也是大唐探子中一个重要的人物,这些事必然也会知晓。
果然,提到这两件隐密,李敬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对高汉肃然起敬,“多谢义士相助,于公于私都请受李敬一拜。”
李敬很识趣,没深究高汉的姓名,知道就是问了也不一定能知道真实答案,反而会引起高汉的反感,于国事不利,所以只以义士相称,摆明了先公后私的态度。
高汉坦然受了他一礼,随后请他坐下谈话。
“道长姓李,可是大唐宗室?”
李敬略一思索便答道:“不瞒义士,贫道正是。”
虽然李敬有顾虑没多透露,但只要是李唐宗亲便好,这样有些事就可以深入交流了。
“公主近来可好?”
李敬叹道:“不太好。公主不太习惯雪域的气候,入蕃便病了。赤德祖赞对公主倒是一片真心,经常陪着她住在此地修养。不过公主一直致力于教化吐蕃人,现在又天天带着一个孩子,操心劳力的日渐清瘦,真是让人担心啊。”
“公主很喜欢赤德祖赞?身体不好还帮他他做这么多的事?”
高汉知道金城是个短寿的公主,四十多岁就死了,虽然史上对她记载不多,但字里行间中能看出来吐蕃人对她还是相当敬重的。
“公主是个心善的人,也一直谨守妇道,与其说是喜欢赤德祖赞不如说是为了吐蕃。带来的那些财宝都被她送给赤德祖赞留作国用,还要求随行的工匠们全心全意地教授吐蕃人各种技法,她是真心把吐蕃当成自己的家了。
不成想她的这番苦心却成就了大唐的强敌,与当初的文成公主如出一辙。每每听到吐蕃和大唐之间的争战消息她都会黯然伤心,这样的心绪如何能将养出好身体?要不是我们这些人经常规劝甚至隐瞒事实,她恐怕早就香消玉陨了。”李敬很是恼恨地说道。
金城不是武则天式的人物,不好权谋。也不如文成公主那般坚韧,要知道文成公主在松赞干布去世后可是独自在吐蕃生活了四十年,为吐蕃的繁荣和与大唐的和平作出卓越的贡献,所以吐蕃人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金城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就想守着丈夫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但从她的出身和经历来说这就是一种奢望。家国情仇这类事情不是她这样一个富家女能受得了的,所以高汉顿时息了想借助金城向赤德祖赞施加压力的想法。
“公主在这里,道长上回怎么会到逻些去了?”高汉随意地问道。
李道长有些无奈道:“我李氏一族崇道,但人多了这心思就不一样了。咱们这位公主尚佛,且十分虔诚,上回听说桑喜从大唐取回了不少佛经,便让我去取些回来参祥。”
他敢变相批评金城,尽管语焉不详,但高汉听出了他的一些不满。
“这回更是离谱,公主听说摩诃衍那也到了吐蕃,竟然让我去请他过来,并把翻译完的《毛诗》、《礼记》、《左传》、《文选》等吐蕃译本送了过去。我一个道士成天与佛门僧侣纠缠不清,真真让人好生烦恼。”
高汉没在意他的抱怨,只在意他的任务,不禁有些惊喜:“道长什么时候走?”
李敬随后反问道:“明天,义士有事?”
“没事,只想问问道长怎么去。”已经被骗怕了,高汉不敢轻言相托。
李敬一愣,“当然是骑马去了。”
“我有一马暂借道长充当脚力如何?此马速度极快,来回只需两三日。”
“到逻些我怎么安置它?”
“上回与道长在酒馆相遇时的那两名随从一个叫戎代一个叫允真,让他们谁见一见它都行,归来时骑回即可。”
“如此甚好。”
“多谢道长成全。”
李敬相信高汉借他马匹必有所图,也相信高汉不会危害到大唐。大家都是聪明人,高汉不说李敬也不问这其中的奥妙,只几句话便把事情定了下来。
吐蕃对出入宫闱的人都有严格的搜查制度,特别是金城公主身边的人防范甚严,否则高汉也不会把主意打到狂飙身上。
晚上,高汉用薄绢写了一封信,卷成一小团装到芦管里,用蜡封好后藏在了狂飙的马尾根部。
“伙计,这事关好很多人的性命,你可一定要把信送到六卫的手里。”高汉一边领着狂飙溜弯一边仔细地叮嘱着它。
从高汉凝重的表情上狂飙看出了事情的重要性,大脑袋拱了拱高汉表示一定不负所望。
狂飙一直没有鞍配,高汉原来就打算放它重归自然也没给它配置。听说高汉把狂飙借给李敬了,赤德祖赞特意赏赐了一付鞍配,金光宝气的很是华丽,却不成想让狂飙一蹄子给踢一边去了。
赤德祖赞看着绝尘而去的狂飙大笑,“格桑兄弟,你这马怎么跟你一样粗野?”
高汉瓮声瓮气地回道:“好人不一定出在嘴上,好马却一定出在腿上。我这马虽说毛色不太好,跑的却极快。就是跟我一样天生贱命,享受不了富贵。话说这些天在宫里可把我憋坏了,兄弟能不能也给我放个假,让我出去乐呵乐呵?”
“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让你好好撒下野,现在不成,李敬走了,保护金城的人就少了一个,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让我放心,所以你得接替他。”
高汉心里猛然地一惊,不知道赤德祖赞此举用意何在,是试探还是真心为金城着想?
高汉连连摆手推辞,“我可不行,这粗野性子可别吓到娇滴滴的汉家公主。那可是你老婆,万一出了差错,你不得跟我急啊。”
“正因为你这直爽性子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这些年来,打金城主意的人太多了,都想刺杀她引起大唐与吐蕃之间的战争。你是我认的兄弟,而且才来不久,与各方都没有关系,实力也强悍,所以才我放心把金城交给你,希望你能体会我的苦心。”
赤德祖赞郑重地对高汉说到,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真情。高汉看得出他对金城相当在意,有政治上的因素,但更多的是人性,他是真的爱上金城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高汉没法再推辞,只好装作硬着头皮应下了这份差事。一想到要见到传说中的公主金城,高汉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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