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几个找了一家唐人经营的酒楼,花了十几两银子狠狠吃了一顿关中的名吃“羊肉泡馍”。酒楼里不是没有其他菜品,但高汉只点了记忆里印象最深的这一样。
这时的饭庄做的菜品远不及后世的有味道,主要是没有后世那么多调味品。不过“羊肉泡馍”汤汁羊味十足,却比后世的浓烈、淳厚而且还实惠,让头一回品尝大唐风味的两卫吃的大汗淋漓,也让高汉吃得满心酸楚。这就是大唐的味道,有些熟悉更多的是陌生。
整个八廊街这是唯一的一家唐式饭庄兼客栈,叫三品斋。上下两层,底下饭庄楼上住宿,陈设都有些破旧,看样子在这里开了很久。
掌柜的姓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厨子是老者的儿子,爷俩祖籍都是个长安人,儿媳妇当伙计却是一个地道的吐藩人。据说他们都是文成公主入蕃的时候带来的侍从后代,饭庄传到他们这一代已经近百年了。
从爷俩儿满口夹杂着吐藩俚语的长安话和汉地风味的吃食上,高汉看得出他们是想努力保持唐风,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异域的这种坚持还会保持多久。
还不到饭口,饭庄里有些冷清,除了高汉三人外还有一个身穿唐装、三十多岁的汉人坐在窗边呷着小酒边向外观看着。大唐官方跟吐藩交流的不多,但民间交往却是自古有之,大抵都是四川和南昭两地来吐藩行商或者来淘金、讨生活的人。
此人相貌堂堂,服饰、发型捣扯的十分利索,英气逼人中又透着一种儒雅,应该不是这两类人。而且高汉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修士的气息,不由得心下暗中有所留意。
选择这家饭庄一是高汉是真饿了,正好前几天看见过这家三品斋便想一品唐味。更要的是这家饭庄的对门便是“庆云”商栈,这两家汉人的店铺凑到一起不能不让高汉有所怀疑,至少以后经常到这里来能观察到对面的一些动向。
人少无事,王掌柜便坐在那唐装客人跟前说话,看样子两人很熟悉。
“这阵子怎么没见李道长过来喝酒啊?”
被叫作李道长的人一笑,“公主去了南面,这回要不是到大昭寺为她取一本佛经我还回不来呢。当初从你这店里带走的百年老酒早就喝没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再帮我多打点儿,可不能用青稞酒糊弄我。”
“哪能呢,不过老酒就剩几瓶了,一会都给你吧,省得那些吐藩人老来找我要,烦的很。”
两人是用长安官话交流的,估计是不想让高汉他们这桌“吐藩人”知道谈话的内容,高汉听了一耳朵,不禁对穿唐装的李道长愈发好奇,同时也在脑海里琢磨起酒来。
这个时代的马奶酒、青稞酒、葡萄酒高汉都喝过,唯独汉地的佳酿还没机会品尝。除了葡萄酒外高汉还真喝不习惯前两样,主要是酿造技术没有后世的好。
对于酿酒,高汉并不陌生,原来的寑室老大家里就是做这一行的,平时在酒桌上没少向他们普及这方面的知识。但一直以来高汉都往这方面想。主要是飞凤国的粮食不多,人还吃不饱呢哪有多余的用来酿酒?
现在高汉有一堆孩子要养,今后还有更多的孩子需要养,虽说有师兄和永丹贡布一家暂时照应着,但这不是长远之计,所以高汉不得不想办法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而酿酒便是一个很好的财路。
“掌柜的给我们上一坛酒。”
想到兴奋处,高汉不禁也被勾出了酒虫。大学时候那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酒仙”来着,这一世还没畅开喝过呢。
很快酒就拿来了,十斤装的一大坛,这是吐藩人的习惯,只要是三五个吐藩汉子凑到一起,不喝上这样一两坛子是绝不会罢休的。高汉拍开封泥一闻却是青稞酒,高汉明白人家不会给他们这些“吐藩人”上汉地老酒的。
“哥们喝酒喝的是心情,有时候还真不在乎是什么酒。”高汉自我安慰了一下,捧起坛子就是一通豪饮。
“痛快!”喝了一气,高汉重重地把酒坛子顿到了桌子上。
眼馋了很久的允刚和戎奇赶紧抢了过去,“我说老大,你也太能喝了吧?就给我们哥俩儿剩一半了啊。”
“小屁孩还没长大呢,一半还不够你们喝的?不喝给我。”青稞酒度数不高,但五斤急酒下肚让平时很少喝的高汉有些发晕,说话舌头有点发硬。
“够不够也没你的了,我们哥俩喝喽。”
允刚和戎奇笑嘻嘻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往嘴里灌,高汉不停地向两人吹嘘着自己在酒场上的丰功伟绩,一时间店里面欢声笑语倒是多了几分热闹少了几分冷清。
高汉他们的欢笑却让那个叫李道长的眉头一皱。
“再好的酒酿到这些吐藩人嘴里也无异于牛嚼牡丹。”
正在说笑的高汉闻言耳朵一动,这还是个有点愤青的唐人。
“道长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些吐藩人就这样,酒一下肚便无法无天了。”王掌柜在一旁劝道。
“王掌柜,你这三品斋一品大唐风味的菜品,二品汉地老酒,三品这墙上由我大唐文成公主带过来的字画,这也是文成公主想教化吐藩人的一种尝试,可是现在呢?不但你这饭庄越开越小,老酒也没了,字画也成了摆设。什么时候你这菜品的味道也变了,那这饭庄也没有必要维持下去了。”
王掌柜深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嘛,这些年要不是金城公主让你们时常照应着,我们早就关门了。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带着儿子和儿媳妇一家回长安去,那里有我王家的祖宅啊。”
李道长喝的有点多,有些激动:“只恨山外山,不得见长安。大唐的两位公主和咱们付出的太多了,可这里的人却不不懂教化,让我大唐的几番心血全化为泡影,还不时侵扰我大唐。不知道当今天子怎么想的,怎么不派兵把这些粗俗、野蛮、鄙陋的雪域人都赶走?”
“嘭”地一声,此言话音方落高汉就拍案而起,一张上好的柳木桌子立时散了花,盘碗碟子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让正在抢酒的两卫惊愕地瞅着他,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你说什么?”高汉借着酒劲儿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装扮吐藩人了,指着李道长喝问。“粗俗、野蛮、鄙陋,这就是你们这此自诩天朝上国的唐人对雪域人的印象?心没放正,你们就是再做一百年这样的事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高汉一口标准的大唐官话把李道长和王掌柜喝懵了。
“这位壮士也是唐人?”李道长稍稍平复了一下站起来试探着问道,此时的他有些心虚,知道自己是酒后失言了。
高汉斜了他一眼,“你别管我是哪人,先说说你吧。听话儿你是修道之人,不知道清静无为、平和中正的道理吗?以偏盖全,私愤尤怨,我看你这道不修也罢。”
对于有信仰的人打击他的信仰远比对他的人身攻击更严重,高汉字字诛心让已经有所幡悔的李道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吓人,最后竟一口气不顺来两眼一翻直接昏厥了过去。
“李道长!”王掌柜离的近,一把扶住了他。
“别乱动他。”
高汉也吓了一跳,连忙跳了过去接住李道长,把他平放到旁边的空桌子上。都说诸葛亮骂死王朗、气死周瑜,高汉一直以为不过是杜撰而已,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来了这么一出,这古人的气性也太大了点吧?
把过脉高汉才知道李道长身上本就有暗伤,又喝了些酒,气息不稳运差了气,让高汉一激惊怒之下有点走火入魔了。对于修炼者来说,这可是大忌,也是生死劫,如果治的不及时,心境和修为尽破。
高汉怨他偏激看不起雪域人,但只想教训教训他没想把他怎么着,这回麻烦了。医道高汉所知有限,但修炼上的问题怎么解决高汉还是有些见识的。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了,让王掌柜找了个安静屋子,把李道长平放到了床上,高汉要对他用金针理气之术。
金针没有,但修道之人一般都兼职医者,中医最早的发明者和使用者是巫师,巫与道是传承、演变关系,所以修道之人也大都医术精湛,这李道长便随身带有一套银针,此时正好用上。
除去李道长上身的衣物,让王掌柜扶着,高汉先用银针截住了任、督等几条主要经脉,手按其头顶百汇,调动自身的元气缓缓侵入他的身体,把乱窜的真气逐一理顺到他平时的行功经脉上,随后又在李道长的丹田处行了几针,把真气彻底锁定在经脉里,接下来便用元气对受损的经脉进行温养。
在治疗的过程中高汉发现这李道长也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身体暗伤和陈年老伤颇多,有些经脉都马上要萎缩封闭了,这样下去即使今天不被高汉气昏用不了多久他的这些伤也会彻底暴发,到时候别说修为就是性命能不能保住那也是两说。
“我这可亏大发了,人家穿越都能救个美女搞个以身相许啥的,我这救了一个大男人,还得跟他亲密接触慢慢给他调养,人与人相比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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