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外形低调的青布马车停在小和楼楼下,赶车的玄衣少年跳下马车站在马旁,他手牵着缰绳,温柔地抚顺着马颈部的鬣毛。
不多时,有人掀开车帘,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钰之哥哥久不在京城,不知可还记得小和楼的美酒佳肴。”少年敛袂整冠,侧头问马车里的人。明明是个稚气少年,偏爱用一副老成的口吻说话。这便是柳家嫡次子,柳云息。
“呵~”车内传来低低一笑,“上次来京时,还是我十岁的时候,京城,一点都没变,倒是光阴如流水,岁月匆匆,眨眼间,又几年过去了。”随和而平缓的声音里满含感叹,语速不急不慢的。
才多大的年纪,人已经在感慨时光匆匆了,所以说,才十几岁的少年,至于那么老成么?
“若不是前几次和哥哥去了爷爷外祖家,也不至于总和兄长错过了见面的机会,直到今日才得以相见。”苏染赫嘴微微勾起,难得的一抹笑,可见其心情极好。他刚得了一本无微先生的手抄本,现在是到哪儿都宝贝的捧着。
“今日你可就得偿所愿了。”柳云息揶揄着苏染赫,“我可是磨了钰之哥哥很久,他才舍得给我的,这无微先生的手抄本给你做新年贺礼,这回你就不挑了吧?”
苏染赫点点头,随后便是朝他弯腰作揖一礼,真诚的感谢道:“谢谢你,云息,这是我收到过的最棒的新年贺礼了。”
见苏染赫这般行径,柳云息心知他是真的高兴,连忙回礼,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儿:“你这么见外做什么,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苏染赫抱着手抄本,应了声:“当然是。”继续说道:“放心,我就这么客气一回。”
意思是就没有下回了么?柳云息觉得囧囧的手指蹭了蹭鼻子。
车内的人瞧着外边这两少年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饿了。”苏染赫对着柳云息说道。“叫你在家时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你就不听,瞧瞧,饿了吧。钰之哥哥方才在席间也是啥都没吃,这会子快过饭点儿了,我们快些进去吧。”柳云息说着,而后又抱怨道:“那慎王也真是的,席上言语间皆是试探,把咱们都当傻子么?”
害得他们膈应得吃不下东西得来找吃的。
“倒是让兄长先对这京城的人没了好印象啊。”提到慎王的宴会,苏染赫轻叹,面无表情的,稚气的面容不似平常少年般活泼,举手投足间初见与年龄不一致的成熟与稳重。
“无妨。”车内人轻笑一声,车帘子被掀开,从外往里望去,只见那人腰背挺得直直的跽坐着,嘴角噙着一抹笑,面如冠玉,眉眼清俊温和,其俊秀之姿,从容温润之气度风华,让人不由得心神一晃。
“兄长可真应了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美句呀!”便是见惯了自家哥哥美色的苏染赫也是一愣失神,而后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
那人但笑不语,正要起身下车。
忽的,小和楼的上方传来人的说话声:“二弟——我我我——我在这啊~~~抬头,哥哥我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使得柳云息身子一僵,猛抬起头,只见柳靠之一手抓着窗边框,几乎半边身子探出窗外,使劲向他挥手,眉开眼笑的。
我擦!
柳云息浑身那个鸡皮疙瘩,只感觉背后一股凉气嗖嗖,脸色难看到极点。
尚在马车内的司徒钰之见此,微探出身子向上面望去,“学士柳,柳家柳靠之?!”他低低喃语,神情莫测,一旁的月白唤道:“公子!是那天晚上的那个人。”
闻言,司徒钰之再次抬头望去,只见一少年懒懒的趴在窗上,朝下面打招呼:“哟~阿赫,赴宴回来啦~”
苏染赫乖乖的点头。
不知何时起,窗边的柳靠之已不见踪影,上头的苏染墨挑眉,看向楼下面容僵硬的柳云息,勾起明媚的笑道:“小息儿——你亲爱的哥哥下去找你咯~你确定还要呆在这儿?”
被染墨提醒了的柳云息反应过来,怒瞪上方,迅速抓了旁边苏染赫的手,在苏染赫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焦急喊道:“快!阿赫我们快跑,怪哥哥来了。”
“对不起,钰之哥哥,我们先走一步,改日再向你道歉。”柳云息见着自己哥哥真是欲哭无泪的节奏,只能先舍弃掉与司徒钰之难得的相聚的机会先逃一步了。
闻言,司徒钰之微笑着,不置可否。
上头的苏染墨看了柳云息此反应,不由得捧着肚子欢畅的笑着,恶趣味的朝还没走远的俩弱小小书生喊道:“阿赫~哥哥我要下去找你啦~”
听了染墨这话,柳云息吓得跳脚,更跑快了几步:“阿赫,两个怪哥哥~”
后头被拉着跑的苏染赫很正经的回答他的话:“云息,我哥他不是怪哥哥。”
还在原地的苏染墨远眺两人走远,笑得贼贼的:小息儿呀~你是逃不过你哥的手掌心的。
随意望向下方,不经意间与一个人的视线对上,两人皆是一愣,随后,那人淡定的移开视线,苏染墨则不淡定了,紧咬着牙根,目光愤愤。“好呀,冤家路窄了呀!”说完,扭头疾步招呼着哥们儿几个赶紧下楼堵人,咱要找茬!!!
楼下马车旁,月白请示主子的意思:“公子,这人都跑了,小和楼咱们还要进吗?”
司徒钰之放下车帘,淡然说道:“不了,回府吧!”他的身子笔挺,不动如山。垂眸抚着衣袖,再次低喃:“苏家,苏染墨吗?”微微顿了顿,轻笑:“有意思~”虽是这样说着,眼里仍无波澜起伏。
就在马车刚起动之际,外头月白一声勒马声:“吁——”
“公子,有人拦车。”月白警惕的声音传进车内,司徒钰之神色一愣,而后把手中的书本扔开,扶额暗叹:还给不给他点安静了?
“哟,这不是谁家的那叉叉么?”嚣张得让人牙痒痒的声音一响起,众人都知道,苏家纨绔又出来溜达没事找事了。
一辆刚行驶几步的马车被迫停下,几个小厮围着车,正前方几个少年堵在那里,围观的群众也慢慢凑了上来,堵塞了一半街道,小和楼上下也开始有人探出头来观看热闹。
“阿墨,什么叫叉叉?那个人叫叉叉么?”贾斯文好奇地问,对于苏染墨突然怨气满满的拖他们几个下来找茬的行为感到奇怪,平日里阿墨不会这么冲动的啊,要知道找茬这活儿他们可是有目的有计划,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俱全才会开始行动的。
苏染墨昂首挺胸的带头拦在高头大马前,看着马车车帘,脸上带笑,眼里两撮小火苗烧得正旺,“本少爷可是有文化有素质有教养的人,夫子教导过我不到紧要时刻不能爆粗口,这样对人不尊重,这样对人不好,所以,不到紧要时刻,一切粗话我都用叉叉一笔带过。”
耸肩摆手说着,脸上璀璨的笑容那叫一个阳光无邪,“呵呵~我才不会告诉你们两个字的叉叉叫畜生呢!”
闻言,几人一默。马车里的人怎么惹你了?气这么大呀。月白和一干人等围观群众却是怒了:尼玛!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人!
“呃~阿墨,你跟那小厮有仇啊?”居然都爆粗口了!!!贾斯文同情的看了一眼月白,月白被看得有些炸毛。
“没有,本少爷怎么会跟那个叉叉叉叉叉叉有仇呢?本少爷那么善良,就算那叉叉的主人得罪了本少爷,本少爷又怎么会迁怒他人呢?”
苏染墨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来了,语气那叫一个正经无害,可话语里的意思却是与表情还有语气不相符。
所以——苏少爷您把群众当傻瓜是吧?——观众在心中暗道。
这边,贾斯文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那叉叉的主人得罪你了啊!阿墨,早说嘛!赶紧着,叫兄弟们抄了他们家财产,占了他们家的小娘子,抢了他们家的娃儿,顺便再当他们家的主人,叫他们还敢得罪你!嘎嘎嘎~”
旁若无人的怪笑,只见原本站在他身边的甄佑谦和楚河默默的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一点。嗯!这人他们不认识。
这会儿,所谓的纨绔本色才算显露了出来,真以为他们不惹事就不是纨绔大少了?天凉了,最近的京城好像□□静了呀,不闹闹怎么行呀。几人互望一眼,默契的眼神。
群众默默鄙视着,碎碎念着:尼玛真是无耻!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丧~缺德!缺心肝!狼心狗肺!狼~鄙视你,鄙视你,鄙视你,鄙视你们!作为一群秉性纯良的一干人等,他们在心中给予纨绔团深深的鄙视,然后——兴致勃勃的围观。
“苏六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半夜爬墙偷偷摸摸,我们没去告你已经是给你脸面了,还敢来找茬?”月白涨红着脸,激动得不行,嘴里像吐冰碴似的冷冷的吐出一段话语。
当‘半夜、爬|墙、偷偷摸摸’几个词语组合在一起,效果什么的自是不必说的。
贾斯文,楚河,甄佑谦三人怪异的眼神瞥向染墨。好奇染墨这么冷的天大晚上的翻墙去别人家里干嘛。
而听了月白那么的一句话的围观的群众之中则有人发出讶声:苏六少居然半夜爬墙?偷偷摸摸?是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这么一想,众人的眼光望向马车,一致认定:马车里的人肯定是个小娘子。
所以,半夜,爬|墙,偷偷摸摸怎么就能和小娘子联系上了?难道就不能苏六少爬|墙人物是个男的么?群众们表示:苏六少这纨绔一般都在街上都是调戏女的,还真没见过男的被他调戏。
不管怎么样,群众皆把马车内的人默认为一个性别女的小娘子。
有了这样一个认定,众人之间开始浮想联翩各种歪歪:比如苏六少见色起意,半夜爬|墙欲对人家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行不轨之事,被其下人发现,苏六少觉得没有颜面,故今天来围堵拦截出气神马的。
歪歪着,歪歪着,连人家苏六少是怎么在街上对美貌的小娘子一见钟情,调戏被拒,不甘被小娘子拒绝的前因都给歪歪出来了。
不得不说,群众的想象力是强大的!就连马车里的人也被人歪歪成一个出淤泥而不染,貌美如花,才德兼备,聪慧毓秀而又柔弱不失坚强的奇女子!
不过一会儿,各种版本风一样的迅速流传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这年头啊!闲的蛋疼的人们!有这歪歪的能力怎么不去写话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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