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
大锦朝德丰三十七年。
当朝最风华绝代的佞臣右丞相苏鸿正在院子门前反复踱步,焦急等待。
房内传来女人的呼痛声,房门不断地被打开,供丫鬟们进进出出,又不断的关上,让右相大人想多看几眼都不行。
苏鸿身着正一品官员服,气度非凡,眼珠子一瞪,威严不已,他问得空出来回话的婆子道:“夫人还没好么?”
婆子低头恭敬地回话:“回老爷,夫人已经在生了,孩子已经露出头了。”说着,用衣袖擦了擦鬓边的汗,心中暗忖:即便是当今臭名昭著的奸臣丞相,也是平常人呐!
闻言,苏鸿大袖一挥:“赶紧进去,告诉夫人,要是给我生个儿子,我就把家里的妾室都赶出去!”
婆子听了膛目结舌的赶忙的就进去了。
“老爷!五姨娘要生了,求您去看看。”一个丫鬟来到苏鸿面前跪下求道。
苏鸿皱眉,不是还有几天才生么?
“爷!宫里有消息,皇后要开始生啦!”苏鸿的心腹也赶来说道。
苏鸿皱眉的更狠了,今儿是怎么回事?个个都要生?可是,都来告诉他干嘛?就算他是奸臣也管不了这么宽吧?
“爷——”又一个心腹赶来,苏鸿怒了:“都给我滚!五姨娘生了你不会找稳婆啊。皇后娘娘生了她不会找皇帝啊。这个关头你们还来给我找事!活得不耐烦啦!滚!”一脚踹了丫鬟,怒指心腹,苏鸿表示他很烦躁!
“是。”丫鬟挣扎着起身,和另一个来报消息的一起退下,苏鸿一股子火还没消完,看见还有一个,顿时吼道:“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心腹无辜的回答:“爷,不是您让小的去左相府里探听消息的么?”
苏鸿恍然大悟,这才是他的最终想要听到的消息啊!人人都知当朝有二相,左相大义忠心清正气,为国劳心劳力鞠躬尽瘁,乃忠臣!平生夙愿锄奸卫国!
右□□诈狡猾乃奸臣之首,平生夙愿打倒忠臣,当一个尽心尽力的佞臣!
左右二相,兼德才兼备,奈何一山不容二虎,奈何一正一邪。
而他苏鸿身为当今右相,正是奸臣之首,天生与左相不对路,左相实乃平生宿敌!是他要赢要打倒的主要对象。
而今日,左相夫人也正好生娃,苏鸿就跟左相犟上了,谁生男的谁就赢,京城里也早已开赌局赌谁输谁赢!
“消息如何?”苏鸿赶忙问道。
探听消息回来的心腹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爷的话,这~左相夫人刚刚生了,是个男的。”不知不觉汗流浃背,那人哀叹右相的滔天大怒啊!
“男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但还是能听得到那隐藏的咬牙切齿!
“爷?该该该怎么办?我们可是下了好大的赌注啊!”那人继续的撞枪口上,暗想这下亏大发了!
良久,苏鸿挑眉冷哼:“急什么,谁先谁后是我在跟左相赌,谁生男的谁生女的是赌坊的在赌。”话虽如此,还是觉得不甘啊。要他夫人给他生了个女的肿么办?
“是是是。”那人接连应道,看右相大人平静下来了,那人擦了擦汗。
“啊~”随着女人的一声超大痛呼。
“哇哇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响亮的响起。苏鸿再也待不住了,破门而入:“男的女的?”
稳婆正拿了一块绵软的布给婴儿擦干净身子,乍见苏鸿,惊一声:“嗳哟喂,大人怎么进来了?这产房重地,这。”
话未说完,苏鸿中气十足的吼道:“男的女的?”
吓得稳婆手一颤的,声音也一颤的:“恭喜大人,夫人给大人生了个女娃。”
说着说着,声音减小,稳婆吓得心尖更是颤颤的,看看四周,发现周围人都大气不敢喘的安静,产房内气氛凝重,苏鸿脸色黑到极点。
蓦地一拳砸门,房内所有人吓得肩膀一抖,苏鸿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有个小人在指天怒吼:肿么可以介样!!!
忽的,苏鸿为此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他之前就已经为自己输的准备的决定。
他身为奸臣,既然在赌坊下了注,既然和左相司徒正做了赌,他即使输,也不能输得太多。
他身为奸臣,得捍卫自己奸臣的名誉!不能输给忠臣!!!
面色平静,声音沉稳:“把孩子抱过来。”
稳婆闻言,赶忙的用布包裹了孩子抱着给苏鸿右相大人。
苏鸿动作生疏的但小心翼翼的抱着幼小的孩子,掀开布看了看,果然是女的!
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是平常在朝堂上的奸诈模样:“传话出去。本相喜得麟儿,应之前给夫人的要求,除了府上一二三四五,五位姨娘生有子嗣之外,其余十几位姨娘全部遣出去,每人得一百纹银,有意者可自行嫁去,无意者本相自会给一个可去之地,终生不用烦忧。”
此话一出,众人惊诧,稳婆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大人,这这这麟儿?”
苏鸿眼一横:“本相说她是儿子,她就是儿子。有异议吗?”这理直气壮的口吻,理直气壮的神情,颇有指鹿为马的气势。
稳婆惊讶的张着嘴,随后反应过来,她是知情者,右相大人不会杀人灭口吧?
苏鸿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道:“今日在这房中助夫人生产之人皆有功,等会各自去领取赏钱,至于在场的稳婆,本相知道你是聪明人。”最后一句的意味深长。
稳婆那个吓的,磕磕巴巴的说道:“民妇一定守口如瓶,还请丞相大人饶命!”
苏鸿点头:“这是自然,稳婆如此功劳,本相怎能忘恩负义?稳婆已经年老,且待本相为稳婆寻一个养老好去处,你自去便可。”
“是,大人英明,民妇绝对会把这个秘密守得紧紧的。”稳婆战战兢兢的说着,被下人带了下去。
“老爷,五姨娘那边派人来回话,说是生了个小姐。”面目清秀的丫鬟来回话,她是丞相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苏鸿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爷,宫里人回话了,说是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皇上大悦。”方才的心腹又来回话。
因为棘手的问题解决了,苏鸿也不烦恼了,心情颇好的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苏鸿抱着孩子,叫人寻来早已找好的奶娘把孩子带去喂奶。
自己走出门,在院子里望了望皇宫的那个方向,喃喃自语:“君王荒淫无道,不务正业,若皇后之子能安全长大,君王也该——好好逝去了。”眸中一片深幽,似是透过重重阻碍望向了皇宫里的君王,当今的德丰帝。
“老爷~”年迈的管家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疾奔而来。
“何事?”苏鸿收回了望向远方的视线,面无表情地沉声问道。
管家来到苏鸿身边时已是气喘吁吁,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左相府里,那边,刚传来消息,左相,左相夫人,她,殁了。”
没想到传来的,是这样的一个消息,苏鸿瞪大双眼:“殁了?怎么回事?不是刚生完孩子吗?”
“是是是刚生完孩子,可是,这左相夫人她血崩而死啊!”管家佝偻着腰,手顺着自己的胸口平稳紊乱的呼吸,揪着衣袖往自己额头上擦了擦汗水。
乍听到这个消息,苏鸿面带惊讶,很快面色平常,望了望左相府所在的方向,沉默不语。
左相府与右相府相邻,两府距离仅一墙之隔。
“管家,在府里拨几个手脚干净的去左相府里帮扶吧。好好准备左相夫人的,丧事吧。只是可怜了那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娘。”苏鸿一声长叹,收回目光,往放置他的‘儿子’的屋里走去。
“这?老爷,要是左相不愿收下我们的人呢?”管家为难的问。
苏鸿脚步一顿:“他会收的,谁让他府里人少呢!”似调笑的口吻,脚步继续行走。
世人皆知,当今左相,乃道德标准的第一人,不沉迷酒色,也不应酬他人,偌大的左相府里零星只有十几个下人,家中一妻一妾,再无其他。
与之相反的,右相府中仆人无数,一妻十几二十妾,生活可谓华贵!
真真是典型的清官忠臣和贪官奸臣!
这一天,京城发生了许多件大事,比如皇后娘娘生皇子了,比如左相和右相的打赌不相上下,打平了,皆无输无赢,再比如左相夫人殁了···一天之内,悲喜交加。
但更多人不知道的事,右相府里的新生儿,不仅性别欺诈了世人,便是连芯儿也换了,小小的躯体里,从此住了一个成熟的,没喝孟婆汤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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