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君璞微微一笑。“爹爹,您听到了,是人都会有自己的主意,下人的举动并非个个出自主子的指示。”
死丫头想用这招脱身!苏云漓眼眸一沉。“君儿,你之前说了你这新来的侍从可不是一般的下人,你这以偏概全的狡辩怕是不能成吧!”
司徒君璞神色微变,嘴角的笑越发深了。“别紧张,我就是举个例子,有人因为衷心护主而擅自做出一些越距的行为,当然也不能避免有些人因为居心叵测而做出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跪在地上的清芷面色一僵,眼里飞快闪过一抹痛楚,将头垂得更低了。
“君儿,你到底想说什么?”司徒顺颂皱眉问到。司徒君璞这番言论有故意施压的嫌疑。“你要审问清芷,就直接问,别拐弯抹角的。”
司徒君璞爽快地点头,站到清芷面前。“清芷,你看着我,回答我,是谁让你送木薯圆子去冬青院的?”
“大小姐……”清芷抬起眼眸慌乱地望着司徒君璞,眼里的情绪五味陈杂。
“你老实说吧,我会为你做主。”司徒君璞睿智的眼眸里有着洞悉一切的透彻,清芷这个丫头是什么底细,司徒君璞一眼便能看透。
清芷被司徒君璞盯得一阵心虚,好半响才狼狈地低头,“大小姐,这真的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为何?”听到清芷的回答,司徒君璞美瞳微收,这丫头是被人拿住什么把柄了吗?
清芷呜咽一声,颤抖着嗓音回话。“大小姐恕罪,奴婢是……奴婢是……是奴婢擅自揣摩了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向来疼爱两位少爷,奴婢知道大小姐若是晓得两位少爷赌气不用膳,定会十分心疼,大小姐昨夜未归,老夫人又身子不爽闭门不见,奴婢怕……怕两位少爷饿坏身子,这……这便自己做主,偷偷送了木薯圆子给两位少爷吃。”
听到清芷这样的说辞,司徒昕玥忍不住厉喝一声。“清芷,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你要知道毒害少爷是死罪一桩,你和你的家人都要受到处置的!”
闻言,清芷的脸越发白了,她不由得伸手捉住司徒君璞的裙摆,哀哀求到。“大小姐,大小姐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您要罚就罚奴婢一个啊,您救救奴婢的家人吧!”
听到这里司徒君璞已经明白了个中缘由了,她伸手扯了清芷一把。“起来吧!你担心少爷们的身子,会他们送食,这是善举,怎么就成错事了。”
司徒昕玥闻言立即抓住司徒君璞语中的弊病。“姐姐这意思,清芷这举动倒是正中姐姐下怀了是不是?”
司徒君璞淡淡地瞥了司徒昕玥一眼,应了下来。“若是昨日我在府上,我定是不会让彦儿和杰儿受饿的,他们兄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习武之人,体力消耗胜于常人,岂能饿肚子。娘亲觉着弟弟们要请白先生回来是错事,舍得饿他们一顿让他们长点教训,我则不然。我支持弟弟们的正确选择,自然不会让他们因此受苦受累。”
“清芷从小在我身边,明白我的心思,为杰儿和彦儿送食物,未尝不可。若我在府上,我一样会这样吩咐。”司徒君璞暗暗捏了捏清芷的手,示意她不用慌张,清芷察觉到司徒君璞的心意,顿时热泪盈眶,心中越发歉疚了。
“爹爹您看,姐姐这是承认了呢!”司徒昕玥暗暗有些得意。
苏云漓也捧着伤残的右手,悲愤地指着司徒月君璞,“老爷,这死丫头如此处心积虑害我彦儿和杰儿,老爷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啊!”
司徒顺颂也没想到司徒君璞会承认得这么爽快。“君儿,这是为何?”司徒君璞太过坦然,司徒顺颂反而对这件事情起了怀疑。
见司徒顺颂并没有顺着苏云漓和司徒昕玥的话责骂她,司徒君璞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爹爹不要误会,君儿只是说若我昨日在府上,必定会吩咐清芷给杰儿和彦儿送食。爹爹,难道为空腹的弟弟们送食不对吗?”
“君儿,我们说的是杰儿和彦儿中毒的事。”见司徒君璞又开始打岔,司徒顺颂把话挑明了说。
司徒君璞扬眉,“爹爹说的是。我们是不该在送食一事上纠缠,那么我们就继续说说杰儿和彦儿中毒的事吧!”
“老爷,杰儿和彦儿中的是木薯之毒,这入口之毒定是来源于清芷所送的木薯圆子,此事一目了然,证据确凿,请老爷重罚这个贱婢和这死丫头!”苏云漓已经见识过司徒君璞的圆滑,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直向司徒顺颂请命到。
“木薯圆子是清芷送的,这毒就一定是清芷下的。夫人这里,可真是……”司徒君璞啧啧两声,意味深长地收了口,而后伸手挽住了司徒君璞的手臂,恭维到。“想来君儿的聪明的头脑定是遗传了爹爹的。”
司徒君璞这句是自夸,更是夸了司徒顺颂。司徒顺颂心下欢喜,对司徒君璞的脸色更加缓和了。“君儿说的是,这件事情还该深入细查才是。”
“老爷,您别被这死丫头的花言巧语蒙蔽了!”苏云漓见司徒顺颂又倒戈的趋势,顿时急得不行。
“爹爹英勇睿智,又岂会轻易受人蒙蔽。夫人这担心是多余了。”司徒君璞紧跟着接话,丝毫不给苏云漓插科打诨的机会。“爹爹,您看这里那么多人近日都接触过木薯,既然杰儿和彦儿所中是木薯之毒,想必这里人人都有嫌疑了。还是应当仔细审起才好,免得冤枉了好人,纵容了恶贼。”
司徒君璞说的句句在理,司徒顺颂点头,“说的没错,既然君儿你已有主张,那此事就由你来负责吧!”司徒顺颂盯着司徒君璞。
司徒顺颂喜欢听好听话是没错,却也不是别人几句马屁就真能让他晕头转向的。能当上护国大将军的,必定不是草包。司徒顺颂隐隐觉察到了整件事情就是一个局,本该是局中人的司徒君璞如今置身事外,实在蹊跷,让司徒君璞调查此事,若真是能翻出个子丑寅卯来,一来洗脱了她自身的嫌疑,二来,司徒顺颂也不会因为误判而遭到司徒老夫人的责骂。
“好。”司徒君璞爽快地答应。当下就将跪在地上的丫环们分门别类,让她们按照不同院落的一一站好。
除了清芷和先前出列的两个丫头是司徒君璞的汀兰苑的,另外有四个是大厨房的人,有两个是库房的,还有一个却是司徒昕玥院里的。
司徒君璞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们一一做了询问。
这司徒府上的日常所需都在库房存放,这寻常的木薯粉亦然,库房的两个丫头负责管理派送,接触木薯理所当然。大厨房的几位下人一样没有嫌疑,这木薯粉寻常是用作烹饪辅料的,她们在厨房做事,接触到木薯粉也是在所难免的。而司徒昕玥院里的杂役小翠则因为在厨房帮忙的时候,接触过木薯。
这些人都没有直接参与过木薯圆子的制作,也没有与冬青院的人有过什么瓜葛,看起来倒是都没有嫌疑。相反这司徒君璞院里,包括清芷在内的三位丫头却是昨日都直接参与了木薯圆子制作的,两个丫头都说是做木薯圆子是清芷的意思,而清芷更是送木薯圆子之人,一圈打问下来,清芷的嫌疑反而越发重了。
苏云漓冷笑不已,“老爷看到了,横竖都是汀兰苑的人在作怪,死丫头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苏云漓一口一个死丫头叫得欢畅,司徒君璞的眼眸阴了阴。“话还没说完,你就这么着急下定论,怎么听起来你就这么恨不得我这个死丫头去死吗?爹爹,听着夫人这一口一个死丫头,我可真是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
司徒顺颂也听到了苏云漓的口无遮拦,便狠狠地瞪了她一样。“住嘴!让君儿把话说完。”
苏云漓一来被司徒君璞的话戳中心思有些心虚,二来也被司徒顺颂阴沉的眼眸怔住,便讷讷地闭了嘴。
“清芷,你知不知道这木薯圆子有问题?”司徒君璞这一次不加掩饰,直白地问到。
满眼泪花的清芷有片刻迟疑,却还是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大小姐,奴婢做的木薯圆子没有问题,如若不然,奴婢怎么敢送去给两位少爷食用。”
司徒君璞眯了眯眼眸,知道清芷没有说实话。“你怎么想到给两位少爷做木薯圆子的。”
低头跪着的清芷不安地绞着双手。“大小姐,这木薯圆子是两位少爷的喜爱之物,您往日里去探望他们,也经常命奴婢准备木薯圆子,奴婢想着两位少爷心中郁闷,送别的食物他们怕会没有胃口,便自作主张做了木薯圆子。”
司徒君璞点头,这说辞也算合情合理,注意到清芷紧张得手指发颤,嘴唇都快咬破了,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罢了,再这样下去,这丫头要坏大事了。
“爹爹,君儿相信清芷的为人,此事怕不是这样简单,请爹爹宽容君儿一日,明日之内,君儿一定查明杰儿和彦儿中毒原委,还杰儿和彦儿一个公道。”清芷是这件事情的重要人物,想要搞清楚事情原委,只能私下打问清芷才可知。司徒君璞有心庇佑清芷,不想继续在人前纠缠此事。
“老爷,不可以,死……她这是想串供。想要查清此事,就必须当着众人面好好审审清芷这个丫头。”苏云漓赶紧出声反对。
“还要怎么审?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吗?”司徒君璞眸光凌厉地扫了一眼苏云漓。“爹爹,该问的都已经问了,清芷也已经说了她并不知道这木薯圆子有毒。继续问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木薯圆子是清芷做的没错,可这木薯粉却是从库房领取的,要查清此事就该追根溯源。君儿说了,明日之内定会查明此事,若下毒一事真是清芷所为,君儿绝不姑息。”
“说得冠冕堂皇。谁知道你是不是要让这丫头做假供为你掩饰呢!反正死一个丫头也不值几个钱。”苏云漓冷哼一声。
司徒君璞冷下眼眸。“你这么恨不得把我当成凶手就地正法吗?爹爹这事儿若真是我指使清芷的,那我何必要再审,直接将她打死在这祠堂岂不是一了百了。”
“爹爹,既然姐姐如此坦然,那就给姐姐一些时间容姐姐细查吧!至于清芷嘛,她现在是最大的嫌疑者,不如先将她关起来,爹爹您看如何?”站出来当和事佬的又是司徒昕玥。
司徒顺颂被几个女人吵得头疼,正想应了,司徒君璞再次开口了。“不行,清芷是我的证人,我要带回去。”
司徒昕玥暗暗咬牙,面上却依旧一片柔和。“姐姐,正因为清芷是你的人,你才不能带回去,你得避嫌不是。”
“不需要避嫌。既然我是主审官,我就有必要盘查相关人等,清芷是主要证人,我必须带回去。”司徒君璞坚持己见。她敢打赌,清芷若是被关起来了,不到天亮就会变成一具尸体,被冠上畏罪自杀的名目。
“姐姐你这样……似乎不妥吧!姐姐既然有话要问清芷,何不当着爹爹的面问,为何非得私底下呢?”司徒昕玥期期艾艾地望着司徒顺颂,大有指责司徒君璞之意。
司徒昕玥的惺惺作态让司徒君璞一阵反感。“我是怕我当真问出些什么来,有些人会下不来台!”司徒君璞冷睇着苏云漓和司徒昕玥,眸光犀利。“你们这么害怕我将清芷带回去,是怕我问出什么来呢?”
司徒昕玥眸光一闪,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清芷是姐姐的丫头,私下问出来的话也无从证实真伪。姐姐如此坦荡,何不现在就问,让爹爹和大家都做个证人。”
“好啊,那就把祖母也请来吧!府中小人作怪,爹爹不便处置,祖母才能做主!”司徒君璞转头对弄月吩咐了一声。“弄月,你去将老太太请过来。”
见司徒君璞动不动就抬出司徒老夫人,苏云漓一阵恼火。“好好好,就去请了老夫人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变出什么花来!”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都说了娘身子不爽,你们谁敢去惊扰!”司徒顺颂用力一拍桌子,厉声喝到。
司徒君璞给弄月使了个眼色,弄月了然地退回到了她身后。“爹爹,君儿无意惊扰祖母,实在是此事关系我司徒府内的安全,君儿不敢马虎,还请爹爹做主。”
司徒顺颂头痛地扶额,“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处理,务必将下毒之人揪了出来,清理门户。”
“是,爹爹!”司徒顺颂这是信了司徒君璞的清白。司徒君璞勾起唇角。
“老爷……”苏云漓不赞同地唤了一声。
“够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待君儿查清事实之后再议。都散了吧,今日祠堂一事,谁也不许在老夫人面前乱嚼舌根子,知道吗?”司徒顺颂沉声下令。
“是,老爷!”见司徒顺颂有些动怒,苏云漓虽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司徒君璞,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众人依言散去,离去之前,司徒昕玥暗暗瞪了清芷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跟着司徒君璞身后的清芷将头埋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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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汀兰苑,司徒君璞遣退了所有下人,徒留了弄月和清芷在房里。
“说吧,怎么回事。”司徒君璞捧着弄月递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
清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司徒君璞磕了个响头,哀哀哭到,“大小姐,奴婢是真的不知道那木薯圆子有问题!”
司徒君璞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带你回来不是听你哭的。你想哭,先去门外哭完了,再进来对我说前因后果。”
清芷被司徒君璞冷峻的声音震住,呜咽了好一会儿这才咽下了眼泪,强忍着哽咽开口。“大小姐,奴婢……奴婢是被人陷害了。”
在清芷抽抽噎噎的哭诉之中,司徒君璞听明白了一个大概。为司徒俊彦兄弟送食,并不是清芷自己的主意,而是受人怂恿的,就是那木薯圆子也是别人的建议。
“别藏藏掖掖的了,说吧,怂恿你的人是谁?你又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清芷说一半留一半,司徒君璞不耐烦地用手指扣着桌子。
清芷面色一白,为难地咬住了唇。“大小姐,奴婢……”
“清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对我的衷心我也很清楚。老实说吧,我会保你和你家人周全的。”其实不用问,司徒君璞也知道,清芷是为了保护家人才会被人当枪使。
“大小姐……”听到司徒君璞这话,清芷再次热泪盈眶。“大小姐,是清芷一时糊涂,请大小姐责罚!”
司徒君璞没有开口,手指扣动得更勤快了。弄月知道司徒君璞这是不耐烦了,便提醒了清芷一句。“你快点把来龙去脉说给小姐听吧,小姐会给你做主的。”
清芷抬手擦了擦眼泪。“大小姐,是二小姐差人吩咐奴婢给少爷们送木薯圆子的。”
司徒俊彦和司徒俊杰将自己关进房间不吃不喝,清芷虽然担心他们的身体,却也不敢擅自做主,不愿意听司徒昕玥的怂恿去送给兄弟送食,可司徒昕玥摆出二小姐的身份,并且拿清芷的哥哥聚赌欠债的事要挟,清芷没有办法,便只好照办了。
“可是大小姐,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这木薯圆子有问题啊!”清芷想起司徒俊杰和司徒俊彦中毒的事,仍是心有余悸。
当时司徒昕玥只是对清芷说,她是担心司徒俊杰和司徒俊彦饿坏身子,本想自己去给他们送食物的,又怕被苏云漓知道会迁怒于她,这才找了清芷。
清芷本来想做几样简单的小点,司徒昕玥又说司徒俊彦和司徒俊杰有心与苏云漓抗衡,怕是不会轻易用膳的。若是司徒君璞送的木薯圆子,他们定不会拒绝,清芷这才做了木薯圆子。
“那木薯粉是哪里来的?”单凭清芷一面之词,并不能说明什么。就如司徒昕玥说的,司徒君璞私下问出来的证词并不足信,司徒君璞要的是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让苏云漓母女毫无反击之力。
“大小姐,木薯粉是从厨房那里领来的。”清芷擦着眼泪。
“你哥哥怎么回事?”司徒君璞转变了话题。
“大小姐,奴婢的哥哥他……”清芷欲言又止,脸上满是羞愧。“哥哥他在外面赌博,欠了不少赌债没钱还,就……就偷……偷了些府中的东西去变卖还赌债了。这……这事被二小姐知道了……”
清芷的哥哥是司徒府的库房看守,如此监守自盗,送官查办罪可致死。“大小姐,奴婢的父亲早亡,我们家就只有哥哥这一个男丁,奴婢……奴婢……”清芷说着又捂住脸哀哀哭泣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别担心,你哥哥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司徒君璞给出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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