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暇顿时松了口气,刚才惊惧,腾出的汗,湿了她的后背。她顺顺胸口,没心思问言溯最近的心情了。她自己的心情一上一下,被刺激了个半死。当下回了尚仪西跨院,想来要考虑废太子的事情了。
言溯自己坐在石椅上。头疼另外一件事,这才是令她心烦的。
她永远不会想到,世间真有争权夺利,淡然到极点的人。
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日,她忍不住激动,将此事告诉了练字的高梵,谁知他的态度就像高高在上的仙人,俯视着卑微的她,那种眼神,让言溯十分生气,仿佛她是那臭水沟的老鼠,玷污了他纯白的衣裳。他斥责言溯,他不屑皇位,对此毫无兴趣,太子才是天命所归,你所述,皆为大逆不道,且不要再言。
天家儿女,哪有不羡慕那个位子的。
“你不恨?”她问。
“不恨。”他平静地答。
这件事被高臻知晓,是岳崖不经意间听到的。高臻微微沉思,似乎并不恼怒,而是在私下里悄悄敲打一下言溯,无实则性的警告。让岳崖一下紧了心,有时候,一个眼神,也能揣摩出许多意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而无聊,又暗流涌动。
二月中旬,天气缓缓回暖,张后在御花园摆了一场春宴,邀请各宫妃妾,宫中主子们,另外还有高门大户的女郎,高臣府邸的闺阁小姐赴宴赏花,驱一驱这无聊,这是贵人们在日常最喜做的事儿了。
说是春宴,也是一场聚会,属于贵族女郎们的聚会。
张后特地宣了言溯陪侍。
韩暇早已得了消息,说是这场春宴是为宪王选正妃的。她笔直端庄地站在临窗前,语带几分讥讽,她看着言溯,笑道,“选定了正妃,连你,也会被一起册封,成为圣上的三夫人之一,否则,皇后身边这么多太监宫女,何必要你陪侍,分明想将你推于人前,让大家心中有个准备。”
言溯蹙眉。想着摇了头,“圣上不会同意。”
若想纳她,大可尽早,何必推迟。
可惜的是,到现在,她都揣摩不出圣上的心思,藏得太深。让她走得小心翼翼。
果然,宴会后,张后拟了单子,让言溯过目看看,大约有哪些贵女堪为宪王正妃。
“不敢。”言溯推说。
她只是女官,担不起这单子。
张后满是珠翠的礼冠,撞出脆响的声音。言溯没看到她的表情。
“如此,也与你说道说道,也好过我一人瞎琢磨。”张后含笑的声音传来。
言溯的脸庞扭曲了下,分明是借我的嘴说给圣上听。但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听得张后说。
张后相中的女郎有两位,一位是崔家女,当朝太常寺卿崔云祜的亲妹,崔云祺;一位是银肃含山陈家陈仞的次女陈翔。两家都是高门大户,崔家是朝中出了名的清贵名流,大邺半壁文臣都是崔家门生,而陈家呢,则是高豪门阀,北伐世族,从前朝便存在的显赫大族。
张后可谓是下了血本。
言溯记得,连太子妃杨氏,都只是乾中杨家的嫡女,乾中布政左杨密的长女罢了。都无这般显赫的身世。
但是,言溯有些沉默,妻族旺盛,对如今孤身的高梵,真的好吗?
言溯辞过之后,便愣愣地走了。
张后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目视她远去。
当言溯将皇后所言所述,全部倾倒给圣上后,一入夜,高臻便宣了高梵进宫。
看见言溯漠然站在高臻身后,高梵不急不躁,掀起下袍,微笑对高高在上的高臻施礼。
沉默几许高臻单刀直入,赐他正妃,让他选一个。
不知怎的,言溯胸闷,有些烦躁,却无法摆脱这种情绪。
“皇父,儿不愿。”高梵斩钉截铁。
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固执的神情,多数时候,他的表情淡然,仿佛世间毫无能让他动容的事情,他像九天上的河神,神情淡淡。
她的眼瞪得圆圆的。
高臻毫无惊讶,平静地不像一个父亲,问出的问题也像足了喝水吃饭,“为何。”
“儿已有侧室慕容氏,妾瑟儿。慕容氏是英国公的侄女,是您逼着儿娶得,瑟儿是母妃留下的照顾儿的女孩。儿自幼身子不好,不愿耽搁其他贵门女郎。”高梵真情恳切,“儿一心学术,喜好山水,与七弟一般,向往魏晋风骨,不愿为娶妻费时费力。”
高臻一下沉默下来。
淑妃生二皇子宪王时,血崩而死,生下的孩子,因此而身子不佳,从小是走几步路喘几声。他怕,不敢赌。另外他说得七弟,七皇子高旆,沈贵妃之子,从小性简素,寡嗜欲,好文义,厌恶血腥诡谲的朝廷,只娶了一门亲,之后便流历山川,好多年都没回来过了。
高臻也怕,这位淑妃为他留下的血脉,也出门游历去了,也是一去十年未归,怎么办?
他出口,声音沙哑,“好吧,我的二皇子,你先回府。”
高梵答了声是,头也不回地踏出弘德殿,直至身影没入黑暗。
高臻眉间阴影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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