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守薛登,正在家里偷着乐呢,初曦没去找他,他就谢天谢地了,甚至连门都不敢出,就怕一出去碰到初曦,又被喊去舂米,或者给城外百姓施粥。
至于初曦突然没来找他,薛登只认为是赈粮被延误,初曦正在发愁没空理他。
在家里好吃好喝,不用跑步被狗追,不用吃糠咽菜,不用舂米累的半死不活,薛登夫妇觉得呆在府里被人伺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薛登越是不露面,粮商心中的不安越是不断扩大,各种猜测不断,甚至更不好的念头从心底升起,恐慌一触即发!
次日一早,粮价一跌到底,到了八钱每斗,比赈粮还要便宜两钱。
百姓闻声一拥而上,拿着米袋,端着簸箩,扛着米瓮,几乎是哄抢,纷涌而至买粮的人挤爆了各个粮铺。
从早上一直到傍晚,买粮的人熙熙攘攘,几乎不断。
一天下来,百姓家中所有的的米缸水缸和一切能盛米的地方都冒了尖。
而各粮商的粮仓也见了底。
初曦从城外为灾民施粥回来,看着满院子的谷米,对着天边降落的夕阳缓缓吁了口气,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就算赈粮晚到,至少十日之内,城外几百口灾民的口粮无忧了,而城内几万百姓也可以不用饿肚子挨到新粮下来。
张崖、上官南和李南泠等人见初曦纷纷围上来。
“小爷,已按您的吩咐,买了上百担的粮食回来,都在这里了!”张崖上前一步,清矍的脸上面带轻笑,这声小爷从未像现在喊的如此甘愿过。
初曦淡淡点头,拍了拍上官南的肩膀,抬头在众人面上一扫,目光疲惫却依旧清澈炯亮,声音真诚而郑重,
“大家辛苦了!”
夏恒之款款走过来,抬臂不带任何狎昵的揽住初曦的肩膀,眼睛温润,如夕阳最后一抹余光,闪耀着清浅的霞色,眨着长睫轻笑道,“师妹有忧国忧民之心,我等自不能落后,何必言谢?为了师妹,再累师兄也心甘情愿!”
上官南看着夏恒之那张神情的脸不由的嗤笑一声,拍着肚子道,“行了,别在那腻歪了,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今天不会还只喝粥吧!”
沈烟轻道,“那日的鸡还剩两只,我方才又挑了些蘑菇一起炖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可以吃了!”
“耶!”上官南兴奋的挑眉,“我说怎么闻道鸡肉的香气!”
初曦抱胸笑道,“行家啊!这可是薛大人家的鸡配上烟轻亲自挑选的蘑菇,你有口福了!”
上官南点头,“闻起来似乎不错!”
“吃起来更不错!”
“是拔丝的吗?”
“怕你甜掉牙没有益达!”
“哈哈哈”
两人同时忍俊不禁,仰头大笑,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唯有沈烟轻最是淡定,“什么拔丝的,甜的,你们说的为什么我听不懂。”
“别管她,她发神经!”上官南笑骂一声,说罢男人似的揽着沈烟轻的肩膀往后院走,边走边道,“烟轻妹子,你这厨艺实在好,那日吃了你炖的鸡,我这两日可一直想着呢!不如这样,你跟我一起回西梁,我给你买座三进三出的宅子,再给你配三十个丫鬟,其他的什么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随你挑,你就负责给我烧饭怎么样?保证比你在你们大人这里要享福的多!”
沈烟轻缩了缩肩膀,轻笑道,“小女子如何担当的起?何况我曾经发誓,此生追随曦儿不离不弃,上官姑娘还是另找他人吧!”
“切!”上官南撇唇瞟了身后笑的得意洋洋的初曦,冷哼道,“没劲透了!”
几乎两日没合眼,事情一了,心中紧绷的弦一松,吃了晚饭后初曦倒在床上几乎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少见的,上官南今日也异常体贴,为初曦脱了鞋袜,除了外衣,并细心的给她将被子掖好。
春夜清寒,烛火幽暗,淡淡的光线透过床帐上的破洞投在少女莹白如玉的面庞上,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清美如素莲般圣洁。
少女睡的很沉,鹅蛋形的脸颊似又清瘦了许多,越发显得下巴尖小。
“真是个傻子!”
上官南嗤笑一声,目中却有疼惜的光芒,起身吹熄了烛火,轻轻走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初曦刚起床洗漱完,就见薛登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见到初曦微一拱手,姿态虽恭敬,面上的神色却有掩饰不去的愤懑,似强行压制着怒火,顿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初曦微微眯了眯眼,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漱了漱嘴,才启口淡声道,“薛大人一大早赶来,是要去跑步还是想继续舂米?”
见初曦依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薛登越发气闷,
“赈粮明明耽搁在路上,大人为何要散布出消息说粮食后日便到,而且这赈粮只是分发给灾民的,何时说要卖给城内百姓?”,
初曦倏然回头,冷笑道,“本官是皇上特封的钦差,这赈粮发给何人、要不要卖自然由本官做主,薛大人若是闲了还是多去舂几担米才是正经!”
“张大人此言差矣,下官既然是允州的父母官,便有权过问此事,何况朝中的赈粮也没有三十万担,只够分发给灾民的而已,张大人散发不实消息,导致城内粮价下落、”薛登话音一顿,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日后若是赈粮到了,没有多余的粮食可卖,要本官如何向城内百姓交代交代?”
初曦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声音沉淡,“薛大人的话本官却是不懂了,粮价下落,百姓有米可吃,难道不是好事,薛大人为何如此愤怒?还是说,粮商的利益和薛大人有什么关系?”
薛登顿时一怔,面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半晌,才目光闪烁的道,“本官担心的是日后大人之言不能兑现,致朝廷和下官在百姓面前失信,下官以后还如何在允州自处?”
初曦轻笑,声音却似是从幽冥地府而来,带着森森煞气,一字一顿的道,“薛大人扣给本官好大的帽子,好,本官便告诉你,不要说失信,就是化身为魔,杀人万千,本官决不让大夏的百姓饿肚子!”
说罢手中杯盏突然炸裂,半空中碎成齑粉簌簌而落。
薛登不由的后退几步,浑身一颤,眼前少女竟让他从心底产生了莫名的惊恐,良久,才讪讪笑道,“大、大人何必动怒,下官也是被那些粮商缠的烦了,一时糊涂,出言不逊,请大人恕罪!”
初曦眯眼轻笑,“既然已经糊涂,薛大人还如何任一府太守,这老年痴呆症可是会越来越严重,薛大人不如尽早告老还乡,回家养养鸡,种种红薯,颐养天年。”
薛登面色立时一沉,捋着花白的胡须道,慢声道,“张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初曦眉峰一挑,转过身去,一拂衣袍就要往外走,“那就别讲了!”
薛登傲娇的神色僵在脸上,胡子一翘,忙起身道,“下官还是要说,张大人也许有所不知,下官是鱼相一手提拔,才做了允州太守的!”
初曦倏然转身,勾唇冷笑,“薛大人这是在威胁本官?”
鱼相?
朝中皆知鱼相是太子的人,他是用宫玄来威胁她?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听说张大人亦是受太子殿下恩惠,你我同属殿下一党,何必互相为难?”
初曦笑眯眯的道,“不如张大人给太子殿下给写封奏折,让太子殿下来为你主持公道如何?”
薛登尴尬一笑,掩去眸底的冷意,半垂着头,干笑道,“张大人言重了,下官决无此意!”
初曦已无心继续与他虚以为蛇下去,淡声道,“薛大人一大早过来,想必还未吃早饭吧,不如留下一起用饭?”
想到那黑乎乎的水煮菜和豆腐渣汤,薛登心颤了颤,甚至比方才见初曦徒手捏碎了茶盏还要惊恐,忙道,“不,不,下官已经用过了,那下官就不耽误大人用饭了,先行告退!”
说罢急急转身便走,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上官南自侧厅出来,冷眉一挑,恨声道,“不如今夜就让我去咔擦了这个狗官为名除害!”
初曦抬手淡淡摇头,看着薛登身影匆匆出了驿馆,眸中如有冰雪凝结,寒气逼人,“你是西梁使臣,身份敏感,不宜掺和进来,放心,帐总要一点点清算!”
城内的粮商自然也知道上了当,这一日也不再避人耳目,频频出入府衙,一个个怒不可遏,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闯进驿馆撕了那个害他们损失巨大的钦差大人。
而初曦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还骑着毛驴去城外的农田山坳看了看。
次日赈粮自然没有到,只是难民有米吃有粥喝,也没人计较赈粮为何晚到。
晌午时分,初曦照例去城外帮助灾民施粥,一出城门,灾民哄的围了上来,甚至正在吃饭的都放下饭碗,纷纷围着初曦打招呼,
“大人来了!”
“大人来了!”
“大人!”
……。
初曦笑着和众人打招呼,这些人虽然依旧衣服破旧,身体消瘦,但却没了那日的凶神恶煞之气,面容朴实祥和,脸上也有了笑意。
不过是一群普通百姓被逼急了而已。
这几日天冷,流民越来越多,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蝼蛄着身子缩在一旁低声咳嗽,初曦又命人去城内买了驱寒的药,用大锅熬了分给众人。
“姐姐,你喝粥米!”
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初曦低头,看到那日在林子里的女人怀中抱的小女孩正站在身后,手中捧着盛了半碗白米粥,漆黑的眼珠一眨一眨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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