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楣站在鱼芷身后,面色虚白,拉着鱼芷的衣袖小声道,“长姐,天色已晚,母亲必然等的着急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只觉似有一记凌厉的眼神抛过来,鱼楣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转头,果然就见那煞神向自己走来。
“呦,本官近来眼神不好,没发现梁夫人也在这呢!我们也算是同门旧识,梁夫人怎得躲在后面?”初曦走近两步,歪着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鱼楣被她看的心里一阵阵发毛,在天洹城时小璃不过是她连看都懒的看一眼的废物,如今,除了怨恨,她竟开始对她有了惧怕。
她入了军,是圣上亲封四品女官,被殷都百姓奉为传奇佳话,连之前那张脏兮兮的脸如今也变的如此清绝夺目。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也不信,眼前气质冷冽清卓的女子是当初天洹城中被众人欺辱嘲笑的那个懦弱痴傻的小璃。
而拜她所赐,她如今名声被毁,下嫁梁宏,那句梁夫人似一根刺扎进喉咙里,让她无时无刻不想扑上去,将面前的人撕碎吞噬入腹!
心中只恨,那时为什么没让玉珑和李薇将她活活打死!
强忍着心中的怨毒和发软的身体,鱼楣自暗处走出来,抬手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勉强裂了裂唇角,“小璃,许久不见!”
初曦勾唇轻笑一声,“梁夫人想错了,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是想提醒你,平民见了朝廷官员是要行大礼的!”
鱼楣霍然抬头,一张芙蓉面血色褪尽,梁宏被革了职如今闲赋在家,她如今是梁宏的妻子,出嫁从夫,确实只是一介“草民”。
心中虽恨之入骨,面上却依旧一副柔弱的模样,干笑两声,“小璃说笑了,你我同门,何需这样繁缛礼节?”
初曦笑靥妍妍,“如果本官说一定要呢!”
鱼芷缓缓伸臂将鱼楣拉到身后,端庄的笑道,“听闻张大人最是开通明朗,楣儿身子娇弱,张大人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既然身子娇弱就该呆在家里别出来,身子弱还出来凑热闹,到底有什么事让梁夫人如此感兴趣?”初曦笑了笑,也不等她回答,继续道,“本官虽开明,但规矩不可废,梁夫人,跪吧!”
鱼楣身体紧绷,眼睫半垂,遮住眸低汹涌的恨意和阴鸷,墨发上的缠枝饶蝶金簪微微颤抖。
鱼芷握住鱼楣的手紧了紧,面容却依旧淡雅,缓声道,“芷儿知道张大人在天洹城时和楣儿曾有些误会,但毕竟你们是同门,而且我听闻天洹城中有一条城规便是严禁同门相残,张大人何必当着众人折辱楣儿?”
鱼楣躲在鱼芷身后,闻言以娟掩唇,目光盈盈,神情哀婉,似受了莫大的委屈,让人观之生怜。
“同门相残?”初曦手指间刀光幽幽闪烁,上面血痕犹在,格外刺眼,“原来行个礼就叫残害、折辱?鱼小姐觉得为掩盖自己的丑事而逼人自尽又算什么?”
宋瑶的死她一日不曾忘记,鱼楣所受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鱼芷深吸了口气,仍旧维持面上的沉静,淡笑道,“张大人的话我不懂,夜深了,既然张大人找的人没事,我姐妹二人便不奉陪了,告辞!”
“谁说你们可以走?没找到掳掠沈烟轻的人,这里的人谁都不可以离开!”
初曦话音一落,张崖和上官南立刻一左一右站在木梯口,抱胸环手,痞子模样劲足。
即便鱼芷修养再好,此时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张大人什么意思,楣儿身子柔弱,断然做不了掳掠人的事,我同太子殿下一起来的,张大人怀疑我,难道也怀疑殿下?还有夏世子、陵王殿下,张大人难道也全部都要怀疑?”
“芷儿说笑了,我师妹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我,师妹说是不是?”
夏恒之慵懒的倚着廊柱,一双薄唇染了酒色,潋滟生姿,邪魅一笑,语气说不尽的缱绻暧昧。
初曦恶狠狠的瞪他一眼,然而在某太子眼中,她眼波流转,含嗔、含怒,似是和夏恒之眉目传情一般,漆黑的眸子一深,俊颜上多了几分凉意。
廊下灯火幽暗,初曦双眸炯澈清亮,如月华乍泄,荧光冷澈,声音亦清冷无波,“鱼小姐,这里都是聪明人,你那点小聪明还是不要拿出来卖弄比较好。他们不会被挑拨,我也不会让步,所以,你现在该做的是,祈祷你那娇弱的妹子确实是无辜的!”
船舱外若有若无的丝竹声传进来,显得舱内越发静寂,朦胧灯影下,鱼芷脸色发白,眉宇间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倔强,半晌,才淡声道,“好,清者自清,我们便等着张大人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宫湛长身玉立,疏朗的眉目间多了几分阴霾,转瞬间隐去,温声笑道,“春风坊向来做的是光明磊落的生意,绝无龌龊,本王想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芷儿且安心等候片刻,若是晚了,等下本王送你姐妹二人回府。”
鱼芷面色缓了缓,眼尾扫过宫玄,垂首客气有礼的道,“是,芷儿先谢过陵王殿下!”
宫湛半面隐在暗影中,掩去唇角的一抹晦涩,笑道,“芷儿,不必这样客气!”
此时春娘带着两个小人走了过来,端的平日里如何傲气凌然在这几人面前也不由没了半分气势,抬头瑟瑟的看了周少庭一眼,欲言又止。
周少庭轻咳了一声,稳了稳心神,才道,“查出什么尽管说,太子殿下,陵王殿下都在,不会凭白冤枉我船坊上任何一人,也容不得一丝隐瞒!”
“是!”春娘垂着头,惶恐应了声,道,“奴家仔细盘问过了,将沈姑娘掳到船上的是两个着粗布衣衫的男子,一个时辰前已经下船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周少庭见初曦眉头一皱,忙急声追问道。
春娘抬目扫了鱼芷身后一眼,才低声道,“有下人看到,那两人曾进过梁夫人在三楼休憩的房间!”
除了宫玄和夏恒之,其他人均是一惊,齐齐转头看向鱼楣。
“楣儿?”鱼芷惊问一声,马上又断然否决,“不可能,那人定然是看错了!”
鱼楣浑身一颤,身子撑着木栏才没有倒下去,惊惶失措,一张小脸雪白,惶惶摇头,“长姐,楣儿不曾做过,更没见过生人,楣儿冤枉!”
初曦手中把玩着匕首走过去,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刀光每闪一下,鱼楣便不由得跟着颤一下。在鱼楣被吓晕之前初曦突然停下了下来,倏然转头看向宫玄,“敢问太子殿下,奸淫掳掠,在夏律中该如何处置?”
宫玄神情淡淡,语气凉薄,“凌迟处死!”
鱼楣身子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紧紧的抓着鱼芷的手臂,神情惊慌,“长姐,不是我!不是我!”
鱼芷将她半揽在怀中,勉强维持镇定,“张大人怎可凭一面之词判了楣儿之罪,楣儿与那女子素不相识,为何要害她?今日船上闲杂人等甚多,那下人可看清楚?况且我和太子殿下是在流连阁寻到楣儿,这船舱客房内人来往频繁,又怎知那两人进房间时楣儿就在那房内?”
果然是士族长女,殷都第一才女,片刻之间已冷静下来,思维清晰,条理清楚,让众人心服。
初曦点头,“鱼小姐所言甚是,我也没说现在就定了梁夫人的罪名,但是,既然有人指证,那梁夫人便是嫌疑人,在彻底洗脱嫌疑之前,梁夫人还是跟在下去一趟刑部吧!”
“不,我不去!”鱼楣泫然欲泣,死死的抓着鱼芷的衣袖,目露哀求,“长姐,救我,我是冤枉的!”
即便凭借鱼相府和梁府的关系,入了刑部大牢也没人敢将她怎样,但堂堂相府小姐,京兆府尹府的少夫人,竟被关押入牢,不到明日天亮,估计就已成了殷都士族还百姓的笑柄,鱼楣丢不起这个人,相府更丢不起。
鱼芷一边护着鱼楣,一边求助的看向宫玄,淡雅的面容嫣唇紧抿,微微蹙眉,少了几分沉静,多了几分柔弱,婉约如水,清透如兰,楚楚动人。
也衬的初曦越发咄咄逼人!
女子的无助让陵王宫湛心头微紧,俊朗的眉目间含着隐隐的疼惜,刚要开口,却见她一瞬不瞬的望着宫玄,顿时心中一凉,停在那垂首默然不语。
宫玄冷峻高华的面容不变,缓缓道,“按张大人说的办!”
“是!”
墨巳身后突然闪出几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宫中禁军,上前就要去押解鱼楣。
鱼芷胸口惶惶的沉下去,似要带着她整个人沉入不见天日的深渊,酸涩哀痛裹在黑暗中如迷雾一般的将她重重包围,她将自己矮到尘埃里,最终换不来他一眼顾惜。
薄情如斯,世间唯此一人!
“我不去、长姐,我不要去牢里!”鱼楣死死的攀着木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哭的撕心裂肺,动人心肠。
“且慢!”
突然一楼传来一声沉喝,两排府衙侍卫鱼贯而入,分列两侧,中间鱼相和京兆府尹梁德安疾步走了进来,在大堂中央停下,垂首躬身请安,“微臣参见太子殿下、陵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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