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乾元帝携着娴贵妃缓步自偏殿而来,对面,太子宫玄也恰好步入殿内,
宫玄一身玄色锦衣华服,袖口以金线绣海天云纹,将他本就淡漠的气质更添对几分清冷,却也衬的他容颜更加清俊,一双黑眸波澜不兴,对着乾元帝恭声请安,“参见父皇!”
乾元帝亲自走过去,双手将宫玄搀起,笑道,“皇儿不必多礼,入座吧!”
“多谢父皇!”
宫玄面容淡淡,在左侧第一个席位上落座,姿态雍容矜贵,眉眼淡漠,一行一动之间都是难掩的风华。
“众卿平身!”
“谢皇上!”
初曦跟着百官起身,抬头间,只见乾元帝一声明黄色绣金线龙袍,两鬓微白,面容坚毅冷肃,带着久居上位之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乾元帝身侧是一宝蓝色古纹双蝶宫装美艳女子,头挽高鬓,墨发上插水蝶戏莲金钗,长长的流苏垂在描绘精致的眼尾,美眸微微上挑,顾盼间华彩流溢,保养极好的肌肤吹弹可破,身姿曼妙,集雍容和妩媚于一体,气质高贵端庄。
整个皇宫内只有一个贵妃,便是宫湛的生母,娴贵妃。
确实有独占圣宠的姿色。
初曦突然想到宫玄的生母元后,据说元后独居宫中,从不人争宠,也不理会后宫的任何事,甚至将宫中嫔妃的每日请安都免了,后宫的大小事宜皆是由娴贵妃一人打理。
说的重一些,清馥宫和冷宫无异!
今日的庆功宴,按理本该是元后出席,乾元帝携娴贵妃出现,陵王党一派又在暗自窃喜,等着终有一日娴贵妃登上凤座,那陵王离太子之位便又近了一步。
这大概也是为何明明宫玄已经是太子,朝中却依然分为太子党和陵王党两派,一部分是因为成国侯,另一部分原因便是把持后宫的娴贵妃了。
后宫和前朝,看似不相关,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帝在后宫的每一个举动,都关系着前朝的发展动向。
乾元帝对元后是何心思?若说宠爱,为何让别的女人压在她头上,若说不喜,可任凭娴贵妃宠上天去,元后皇后的位置从未动摇过,而且,宫玄从出生便被立为太子,这样的宠爱,又是无能人及的。
初曦不由得望向对面,却见宫玄正好望过来,长眸漆黑如夜,薄唇淡抿,直直的看着她,突然启口。
隔着宽宽的过道,初曦却听见了,宫玄说的是,“过来”
笑话!
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她若过去同他一席,估计已经不是太子殿下对她这个朝廷新贵的看重,而是明日就会有关于两人之间有“奸情”的谣言满天飞了,他不介意自己被看成断袖,她却介意成为众人之矢。
不去!
宫玄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一拂衣袍就要起身。
此时大殿中丝竹声突起,编钟古乐长鸣,穿着艳丽的宫女捧着佳肴美酒在席位之间穿梭,大殿两侧,身着水袖舞衣的女子款款而入,扭着如蛇的水腰,轻甩纱帛,在中间的过道上翩翩起舞。
“此次抵御外敌,御林军各位将军不畏严寒,远征万里,立下汗马之功,朕心甚慰,特敬列为将军一杯!”乾元帝雍容笑道。
“谢升上隆恩!”右侧的众将士起身齐声回道。
初曦垂首站在景州身后,只觉一道沉沉的目光落在身上,随机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夸赞,“朕已经看了奏报,张郎中足智多谋,奋勇杀敌,功不可没,赐御液青酒一坛!”
乾元帝话音一落,立刻有宫侍上前,放在初曦面前的桌案上一青花瓷酒坛,打开酒盖,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飘散出来。
“谢皇上!”初曦脊背挺直,不卑不亢的谢恩。
“张郎中小小年纪便得皇上赏识,可谓年少得志,但在朝为官比不得上阵打仗,只凭一股子勇猛之力便可,张郎中还需向在座的列为朝中大人多学学才是,比如今日,张郎中就坐错了位置!”
娴贵妃突然开口,一番明褒实贬的话,顿时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众人心中明了,这张郎中明显是太子的人,娴贵妃已经忍不住开始发难了,此时殿中百官屏息静气,有看宫玄脸色的,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一个个目光闪烁,各有所思。
“哦?娘娘觉得微臣应该坐哪?”初曦面上没有半分畏惧之色,抬头淡笑着问道。
娴贵妃淡瞄她一眼,为乾元帝剥了一只贡桔放在金盘里,拿起天蚕丝绣如意团纹的绢帕擦了擦手指,才慢条斯理的道,“自然是坐在文官这列!”
初曦面上笑容更盛,语气平淡无波,“在座的各位都是朝中官员,武官上阵杀敌,保卫国家,所有大家才能坐在这里有闲情逸致喝酒吃肉,文臣出谋决策,才使得大夏长治久安,都是为国效力,对皇上衷心耿耿,在这一点上,微臣看不出区别,所以在微臣心中也从未有过文武之别!正是因为皇上英明神武,才使得百官和谐,相扶相持,而娘娘却一定要微臣分的清楚,站的明白吗?”
初曦这番话说的一语双关,既赞扬了百官称赞了乾元帝,又暗指娴贵妃划分党派,挑拨是非,可谓凌厉之极,本来寂静的大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以左相为首的太子党看娴贵妃吃瘪,忍不住暗暗得意。
武官这边的人更是觉得畅快淋漓,他们向来被文官看不起,私下被称作是蛮夫,终于,有人给他们出了一口气,简直大快人心!
景州看着少女从容不迫的面对娴贵妃的咄咄逼人,突然觉得这个少女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稳重和超强的适应能力,如果以前杀匪上阵,只能说明她骁勇过人,而面对权贵的机智应对,才真的显示她的聪慧,似乎无论置身何处,她总能淡定自处,并排除万难,笑的恣意张扬。
大殿内珠玉生辉,宫灯璀璨,酒香氤氲,宫玄长眸半垂,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极淡而宠溺的笑,然后漫不经心的一瞥上首那道艳俗的人影,那眸光极是不屑。
娴贵妃面容一凛,修剪精致的护甲猛的抓紧手中的绢帕,目光凌厉的看向初曦,冷声笑道,“张郎中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初曦身姿笔直,气质清绝,笑的依旧灿烂,“谢贵妃娘娘夸奖!”
娴贵妃又被一噎!
乾元帝突然哈哈大笑,目光赞赏,淡淡的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娴贵妃的手背,笑道,“好了,别为难他了!”
然后抬手示意初曦落座。
娴贵妃立刻换了笑颜,对着乾元帝柔声道,“臣妾不过是看他年幼,想叮嘱几句,省的弄出什么乱子,惹皇上费心!”
“朕看他机灵的很,哈哈…。”
见乾元帝高兴,娴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点头道,“是!臣妾多虑了”
殿内丝竹声再起,琴瑟齐鸣,一个小插曲过去,百官纷纷上前为乾元帝敬酒,恭维声不断。
乾元帝听的高兴,面容含笑,眼中却一直一片清明,突然头一转,看向左侧。
“玄儿!”
宫玄要起身的姿势一转,垂首道,“儿臣在!”
乾元帝淡声笑问道,“可见过你母后?这几日天寒,她头痛症又犯了,朕换了几次太医都不见成效,朕看定是想念你才如此!”
“儿臣惶恐,入宫后便去母后那里,方才刚刚离开!”
乾元帝同宫玄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似只是父子之间的平常谈话,众人目光闪烁,心中的又开始不断的揣测谋划。
此时传菜的宫女有十人捧着金盘停在大殿中央,众人放下手中的酒盏,不解的望着。
“皇后不适,朕未让她出席宫宴,不过礼数不可荒废,朕特命人做了几道御膳。”乾元帝话音一顿,对着宫女吩咐道,“现在便送去吧!”
“是!”
宫玄突然起身道,“儿臣亲自前去!”
“好!”乾元帝笑着应允。
娴贵妃执酒的手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嫉色,垂头间不着痕迹的掩去,双手将酒奉到乾元帝手上,依旧笑的端庄。
宫玄出了大殿,一路往后宫走去,清馥宫内,灯火幽暗,安静如常,宫女见太子殿下去而复返,忙跪在地上请安。
“母后在哪?”
“回殿下,娘娘在花房内。”
宫玄淡淡点头,吩咐宫侍带着传菜的宫女去偏殿,自己一人缓缓往花房走去。
花房内温暖如春,花团锦簇,各种时令的名贵花草皆在这里不分季节的开放。
宫玄没让下人禀告,推开镂空的格子木门,看到里面的两人微微一怔,淡声道,“母后!”
元后同一女子正为一株牡丹剪枝,一身白色软衫长裙,立在百花中如白莲遗世而独立,听到声响倏然转身,眼睛一弯,温柔的笑道,“不是去参加宫宴了,怎的又回来了?”
“嗯!”宫玄轻轻点头,“您没过去,父皇特命人做了几道菜送过来!”
元后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转眸,将目中的落寞掩去,“何必讲这些无谓的规矩。”
站在元后身后的女子,款款福身,“芷儿见过太子殿下!”
同元后在一起的正是殷都第一才女,左相长女,鱼芷。
鱼芷上身着丁香色撒花烟罗衫,下穿缕金挑线纱裙,将她纤细的身姿勾勒的越发曼妙端庄,微微垂着头,面含春粉,气质娴静温雅,烛影下为她温婉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娇美。
宫玄极淡的笑了笑,“芷儿怎么在此?”
元后轻轻拉过鱼芷的手,眼睛在两人身上一扫,意味深长的道,“你不在,芷儿每日进宫陪本宫解闷,知道本宫近日头风犯了,还特意学了药膳,亲自做了送来。你瞧,今日本来有宫宴,她跟着她父亲进宫,不去那边热闹,偏偏来陪本宫,这么体贴的孩子,本宫现在可是一日都离不了她了!”
鱼芷笑容如兰,声音轻柔如水,“芷儿惶恐,不过举手之劳,能让娘娘喜欢,是芷儿的福分!何况这花房内繁花似锦,芷儿喜欢的紧,倒是娘娘不嫌芷儿叨扰才是!”
“呵呵,本宫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会嫌弃?好了,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元后轻轻的拍了拍鱼芷的手,温和笑道,“和玄儿一起去宫宴上吧,不必陪本宫了,本宫再呆一会也便回去休息了!”
鱼芷大方的点头道,“是,娘娘注意凤体,芷儿改日再来陪娘娘剪花!”
宫玄语气淡淡,“是!母后早些休息,儿臣告退!”
看着两人一同出了门,元后的随身侍女青兰姑姑走上来,倒了茶,双手递到元后手中,笑道,“殿下同芷儿小姐真是一对璧人,看来殿下很快就要纳正妃了,娘娘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元后轻啜一口淡茶,温淡笑道,“但愿如此!芷儿端庄温雅,识大体,肯定能做个好皇后,不会像本宫这样”
青兰姑姑笑容一窒,双手在元后肩上轻轻揉捏,“皇上无论在哪都是想着娘娘的。”
花房的窗子被夜风吹开,若有若无的的丝竹声飘进来,元后面上的笑容越发缥缈,“不必劝解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已经释然,否则,如何能一日复一日的在这宫里直至孤老。”
青兰姑姑目中渐渐染了几分悲凉,手上动作越发轻柔,“奴婢会一直陪着娘娘,还有太子殿下,殿下最是孝顺的。”
“是,玄儿是本宫一生最大的骄傲!”
此时大殿内气氛渐渐高涨,百官谈笑风声,觥筹交错,一片歌舞升平,君臣同乐之景。
因皇上的那一番赞赏,百官对初曦更是有意攀交,不断有人过来敬酒,虽然被景州挡了一半,初曦也喝下不少,尤其是那青酒醇厚,初曦当做一般的酒水喝的多了,脑袋渐渐晕沉,被大殿内的热气一熏,更是难受,便起身想去外面吹吹冷风。
景州见她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眸子一垂,起身跟了上去。
出了大殿,空气冷冽,初曦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被风一吹,立刻醒了几分酒,却再也不想回去,回头见景州也跟了出来,不由得笑道,“将军要去茅厕?”
景州不禁面上一红,好在外面灯火昏暗,看不分明,哪有女子问男人这种问题,不过,她也从来不像个女子。
怡和殿紧连玉带湖,一弯绿水似青玉带蜿蜒流长,楼台亭阁掩映在花木中间,梅香淡淡,在这喧哗纷扰的夜晚,格外静谧。
“去走走吧!”景州道了一声,也不看她,转身便往石径上走去。
初曦也确实不想再回宴会上听那些人互相恭维奉承,微一点头,抬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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