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明的时候大军开拔,玉溪守将穆庆由人搀扶着在城门外为御林军送行。
林唐守城有功,被封为正四品明威中郎将,奉命留守玉溪。
其他人随大军启程回京。
大军集合之前,初曦和张涯驾车将在玉溪别院内的沈烟轻和李南泠接了来,随着大军一起上路。
大军急行半月,在冬月的最后一日到达淮阳,稍作休整一夜,第二日进京。
景洲带着军队回军营休憩,宫玄的马车则直接进了淮阳城,住进了驿站。
连续赶了十几日的路,初曦每日坐在马车了,觉得浑身都被颠散架了,更苦的是沈烟轻和李南泠两人,因为大军中不允许带女子,所以两人的马车跟在大军后面,除了趁夜去出恭,这十多日几乎没下来过。
进了驿站,几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捧腹大笑,就这样躺到天色黑透,直到张涯来喊她们去吃饭。
晚饭设在饭厅,初曦走过去的时候,见穿花门外,淮阳县令正躬身在那里站着。
“怎么回事?”初曦一拽张涯的肩膀,对着那县令一挑眉梢。
张涯瞥了一眼,懒洋洋的道,“来拜见宫玄的,宫玄不见,他就一直在那等着,快一个时辰了!”
“哦!”初曦随口应了一声,拍了拍瘪下去的肚子,喊道,“吃饭,吃饭,饿死了!”
宫玄已经在饭厅里等着,见初曦几人过来,才让下人传饭。
太子殿下亲临,驿站的下人自是不敢怠慢,饭菜一道道上来,初曦的眼睛已经不够用,胡椒醋鲜虾、元汁羊骨、羊肉水晶饺、丝鹅汤粉、石榴花饼……各种精致的佳肴摆了满满一桌。
初曦吞了吞口水,看着桌子上的这些,觉得自己一直吃的简直就是干草。
“来、来,都坐下!”
初曦抓了一个水晶饺子放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嚼着,一边口齿含糊的招呼众人落座。
沈烟轻和李南泠两人见宫玄在,自是有些拘谨,立在一旁静默不语。
“坐下吧!”
宫玄淡声吩咐了一句,然后亲自盛了汤放在初曦身前,“不要急,没人跟你抢!”
李南泠“扑哧”一声,掩唇轻笑,眼睛偷偷一扫宫玄,忙又低下头去。
沈烟轻微微扬了扬唇角,对着宫玄大方的谢了恩,坐在初曦身边。
“这就对了嘛!”初曦站起身,去拉李南泠,突然眸子里滑过一丝狡黠,一把将她按在张涯旁边,“就坐这里,二丫帮忙照顾一下!”
张涯正喝汤,闻言顿时被呛了一口,转过身去,大声的咳嗽起来。
李南泠低着头,手指绞着衣带,面上红若涂脂,不胜娇柔。
初曦漆黑的眼珠在两人身上一溜,嘴角牵起,认真去填肚子了。
宫玄吃的并不多,大多时候是在给初曦夹菜,而且,初曦渐渐发现,只要别人碰过的菜,宫玄一律都不会再吃!
这样一来,其他人只夹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菜,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
宫玄似也发觉了众人的紧张,伸手将初曦唇角的饭粒捻下,浅浅笑道,“我先回去,你慢慢吃,吃完来房间找我!”
众人闻声知意,不由得面上窘迫,初曦却浑然不觉,挥手道,“我知道了,一会便回!”
宫玄走后,初曦又吃了两碗饭,才将筷子一放,抹嘴道,“我吃饱了,出去转转!”
张涯虽然一直跟着初曦,但从来没将她当个女人看待,此时身边坐了个女子,浑身长了刺一样,一听初曦要出去,忙放下饭碗嚷道,“小爷,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初曦出了院子又返了回来,站在木门那里问道,“南泠,你在淮阳不是还有个大伯,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南泠垂眸微一思忖,摇头道,“不必了,大娘未必愿意看到我!”
初曦耸了耸肩,“那行,我出去了,你们不必等我,吃饭完早点睡,明日还要赶路!”
两人点头,同时应道,“好!”
初曦自然是去了淮阳最大的客栈,看她的驴去了。
一走四个多月,客栈的掌柜,好一会才认出初曦等人,殷勤的给两人倒了茶,一脸喜出望外,“二位爷总算来了,这驴我给您照看了几个月,好草好料的养着实在是尽力了,您看二位是不是该牵走了。”
“别急,先带我去看看。”初曦喝了口茶,微微笑道。
“好咧,你二位跟我来!”
穿过大堂,进了后院,毛驴就拴在一颗树上,树下放着干草和食料,几个月的“养尊处优”,那毛驴肥壮了不少,毛发乌亮,趴在地上,看到初曦他们来也不起身,只微微睁开眼扫了几人一眼又阖上了。
初曦忍不住发笑,这个样子倒是越来越像她的驴了。
“二位爷您看,小店绝没有怠慢,每日草料供着,也从来没指使过,您看可还满意?”
“嗯,不错!”初曦又掏出十两银子放在那掌柜手上,“不过还要麻烦掌柜多照看两日,我有事要进京,等一回来就把它牵走。”
掌柜的一看银子顿时乐了,连声道,“好、好,那小店就在为二位爷再照看两日!”
初曦笑着点了点头,回身在那毛驴身旁蹲下,叹道,“就让你再享福几日,等小爷从殷京回来,就把你带军营里去,以后你就是本小爷的坐骑了,一起上阵杀敌,看哪个还敢嘲笑小爷不会骑马!”
骑驴上战场,立一旁的掌柜听了,一脸的懵逼表情,呆呆的看着少年一脸认真的说着胡话。
张涯掩面叹了一声,拽着初曦往外走,实在是丢人。
是夜,殷京陵王府
书房内宫湛正坐在桌案后看书,突然有下人来报,“王爷,成国候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嗯,本王知道了!”宫湛俊雅的眸子一垂,缓缓起身,拂了拂衣袍,抬步往外走去。
前厅内,成国候端坐在花梨木雕花椅上,高大的身躯微微弯着,一手扶额,面容似十分疲惫。
宫湛进了房内,忙道,“见过舅父大人,舅父有事只管让下人传我去便可,何劳您亲自过来!”
成国候微微点头,“明日太子就要回京了,殿下可有准备?”
宫湛文雅的面容缓缓一笑,抚着桌案上的茶杯淡声道,“舅父说笑了,皇兄刚立了战功,气势正盛,父皇那里也是对皇兄的归来殷殷期待,我能做何,也不敢做何!”
成国候淡淡点头,沉声道,“此时确实不易轻举妄动,这一个月的布置只为了以后行事更为便利,其他的我们还需从长计议,你做事向来稳重,老夫也无需多言。”
“是,舅父放心就是!”
“皇上今日找老夫商议景洲封将之事,以后他大概会留在殷京内,此人以前常年在外征战,相处的机会并不多,日后要多加来往。明日军前封将之后,夜里在宫有庆功宴,正好可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这位手握重兵的将军是否是太子之人?”
“是,我会留意!”
“嗯,时候也不早了,老夫先回去!”成国候做事向来果断利落,重要的事说完,不再赘言,起身便走。
宫湛跟在后面,语气关切的道,“舅父不必太过操劳,外祖母刚刚去世,您已心力交瘁,还需多保重身体!”
成国候挺拔的背影微微一顿,重重的嗯了一声,回身道,“殿下留步!”
说罢,跟着掌灯的下人身后,穿过长廊,片刻间已出了垂花门,向大门外走去了。
宫湛在廊又站了片刻,眸子深沉似的望着远处的灯火连绵,突然极轻的一笑,回身进了房门。
淮阳离殷京不过数十里的路程,大军卯时出发,正午太阳升至最高点的时候,众人骑在马上已经可以看到殷安的巍峨宫墙。
殷安为两朝古都,是四国内最宏伟繁华的都城,远远望去高大壮观,午时的骄阳下熠熠生辉。
城下十万禁军耸立,军容森严、整齐,沿着城墙向着两侧蔓延,似万人铸成一道宏伟的人墙,守护着这座繁华古都。
乾元帝亲自登城门迎接大军凯旋归来,城墙上百官翘首而立,城门下禁卫军绵延十里,待看到官道上缓缓驶来的马车,和车后两千威武精骑,顿时噤口缄声,对着马车齐齐下拜,恭声道,
“恭迎太子殿下凯旋而归,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太子殿下、”
……。
一波一波的呼喊响彻云霄,乾元帝面容微动,起身出了城楼,站在城墙上,看着他最得意的儿子,缓缓向着城门驶来。
十万御林军,三万精骑,七万步兵,占满了整条官道,步伐均匀,刚强有力,浩浩荡荡,汹如潮涌,盛阳下,黑色的战甲反射出的光芒似浪潮翻卷,如大潮滚滚而来,经过了无数战争的御林兵,面容坚韧如铁,目光锐利,比寒风更凛冽,是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
离城门百米处众人停步,宫玄一身玄色锦衣,身披黑色织锦披风,欣长的身姿高高立于马车,面容淡漠,姿态高华,如空中耀日,光芒万丈,不可直视。
景洲一身黑袍银甲,眉目冷峻,气质沉静锐利,率领众兵翻身下马,齐齐跪地,如在城下铺成一片黑色的海洋,高声呼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声震天,直冲云霄,经久不息。
初曦跪在众人之间,只觉心神激荡难平,这样的壮阔之景,何其有幸,可以亲临!
“众将军万里跋涉,驱除鞑虏,护我大夏百姓安宁,护我大夏河山不受侵略,朕心甚慰!”
乾元帝语气凝重,神态宽慰,站在高耸的城墙上,俯视下面的万千兵将,最后目光落在景洲身后第三个少年身上,那少年单膝跪在地上,身形单薄,脊背挺直,英姿清绝,面容虽普通稚嫩,气质却沉稳坚韧。
乾元帝不折痕迹的淡淡点了点头。
身后一宫人捧旨向前一步,大声喊道,“众将军听封!”
城门前受封,还是第一次,众将不禁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宫玄,恭孝仁德,周於百行,保邦未陷于未,制民免于为乱,特赏宫苑一座,黄金万两,钦此!”
“骠骑大将军景洲,赤胆忠心,定国安邦,征战东渊,功不可没,今特封为一品镇国大将军,统领三军,赐珠帛十万,黄金十万两,将军府一座,即日入朝议政,钦此!”
景洲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双拳一抱,“微臣谢主隆恩!”
“龙武副将郭练,御敌有功,封正四品龙武将军,赏黄金万两!”
“末将郭练,谢主隆恩!”
……。
一道道封将的旨意传下去,数千人鸦雀无声,初曦跪的膝盖发麻,趁人不注意,偷偷换了另一条腿继续跪。
正值隆冬,虽然日头正好,空气却冷冽,跪的久了,寒风刺骨,浑身都开始僵硬。
最前面的宫玄长眉缓缓一皱,猛然起身,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走到少女面前,抬手解下披风,烈风下,上好的墨锦迎风一展,赫然落在少女身上,将她围的密不透风。
所有人都是一愣,正在念圣旨的宫人愣怔的呆在那里,甚至忘了继续念下去。
景洲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随即一黯,冷峻的面容一点点沉下去,冷隽难测。
初曦不用抬头也知道自己此时正在受到几十万人的注目,不由的窘迫低声斥道,“宫玄!”
还未入京,她便得到太子殿下的如此相待,恐怕以后再无法安宁!
宫玄从容的起身,眸子一抬,淡声道,“念最后一道!”
他声音并不如何的冷厉,捧着圣旨的宫人浑身一颤,猛然回神,忙低头去看圣旨,声音都有些不稳,“新兵营陌长张初曦,有勇有谋,才智过人,封正五品礼部郎中,赏黄金千两,良顷千亩!”
那宫人话音一落,众人又是一惊,百官哗然,议论纷纷。
连初曦也是忍不住一愣,霍然抬头,啥?她是不是听错了?
她封了个文官?!
别人都是封候封将,为何到了她这里是个劳什子郎中?
一个武将立了军功后封了文官,而且一封就是正五品,古往今来,估计也就她这一例,如何不让人惊讶!
忽然想到方才太子殿下的行为,众人顿时又释然了,甚至再无人非议,太子殿下看中人,自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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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妞们,十二出差两天,不会断更,但会更的少,么么,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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