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前后,客栈最热闹的时间,吃饭的,坐满饭厅的每一张桌子,跑堂的伙计满头大汗,端着一大盘子,从厨房里跑出。
快到大厅时,伙计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这因为繁忙而不耐的脸,变得轻快起来;手托着大盘子,盘子里满是酒菜,可伙计跑的并不慢,手中的重量日复一日,他早已习惯。
掌柜得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心点,五月十八,不宜见血。”
“知道了,掌柜的!”伙计乐呵呵的道。
每月的十八,夜里都是圆月,圆月不能见血,是东南域潞州的一个习俗;悦来客栈是通往潞州的一座小客栈,客栈里住着些去往潞州的商人。
除了商人外,就属武者最多了,吃饭时,钢刀压在肘下的,定是武者无疑。
伙计路过一张放着钢刀的桌子时,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就要跌倒,便在欲倒未倒之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起。
托住他的是一个男人,络腮胡子的男人,戴着斗笠,看不请面孔,穿着短衫,裸露出来的皮肤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谢了,客官。”伙计看了一眼打瞌睡的掌柜,小声的道。
“你运气好,五月十八,不宜见血。”男人说,他的声音粗狂中带着冷酷,宛如两片金属片摩擦的声音,甚是难听。
伙子不由哆嗦了一下,颤声道:“知、知道了,谢、谢谢。”快步离开。
男人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喝下,辛辣的味道让他有了片刻清醒。
“五月十八,不宜见血。”他小声的念叨,又喝了一碗。
一声健马的嘶鸣从门口传来,掌柜的猛地醒过来,大声喝道:“小二!去看看谁来了,大夏天的,能让人省心一点吗?”
客栈的生意极好,服务态度也极差;受不了极差服务的,可以离开,但要做好露宿荒山的准备。
方圆百里只有一家客栈,再有,就需要进到潞州城了。
“好叻!”伙计应了一声,似是唱出来一般,说不出的好听。
他正向走去门口,却见一名白衣少年走了进来。
面如冠玉,眼似流星,两片淡淡的眉毛紧拧着,说不出的纠结,虽然佩剑,却是一柄木剑,木质的剑鞘,木质的剑柄,想必剑身也是木质的。
他进来便向柜台去,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住店。”
“客满了。”掌柜的懒洋洋的回答。
少年眉头一皱,道:“那就吃饭吧。”
“桌满了。”掌柜的继续懒洋洋的回答。
少年紧拧着眉头,目光一扫饭厅,扫到那持刀的汉子身上时,眉头却施施然展开。
“不碍的,我和人拼桌子。”
少年留下一句话,施施然,向那刀客走去。
客栈里的武者很多,桌上的刀也很多,但刀客却只有一个,少年走到这唯一的刀客身边,自顾自坐下,说道:“兄台,不介意拼个桌子吧。”
男人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若受的了,就坐吧。”身体自然散发出一阵杀气,却只在他周身三尺的范围,只指向少年。
少年眉头微戚,但见桌上有酒,很快就笑了出来,说道:“不介意我喝酒吗?”手却握住酒壶。
这是一只漂亮的手,莹白如玉,指头修长,手腕处的皮肤,光洁的就像鸡蛋。
男人看了一眼这只手,皱了皱眉,道:“喝吧,五月十八,不宜见血。”
少年“呵呵”一笑,自顾自给自己倒碗酒,别看他面白无须,可倒酒时却极豪爽,满满的一碗,丝毫不作伪。
“喝酒!”
酒碗悬在半空,似是在等待男人的回应。
男人看了他一眼,目光一闪,将自己的酒碗迎了上去。
“咣当!”
一声脆响,两只碗撞在一起,没有一滴酒溅出来。
“好功夫!”男人叹了一声,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火辣辣的,令他格外清醒。
“好酒!”他赞一声。
少年也是一饮而尽,豪爽的样子,叫让忽视了他的面目是如此年轻。
“确实是好酒。”他说。
“你叫赵巍梁是吗?”少年眼睛一闪,突然问道。
男人沉吟了片刻,又给自己灌了一碗酒,翁声说道:“不错!”
少年的嘴角挡开一抹笑意,延伸到眼角,消失无形。
“好!我找你很久了。”少年说。
男人冷笑一声,道:“杀我?”又灌了一碗酒,酒劲上涌,脸色泛红。
少年道:“自然。”同样灌了一碗酒,面不改色。
男人四顾了一圈,沉声道:“明天来,五月十八,不宜见血。”
少年笑道:“杀人未必会见血。”
男人明显一楞,眉头紧皱,半晌才喃喃的道:“我的刀,没这么快。”
少年盯着自己腰间的木剑,幽幽的道:“可我的剑,足够快。”
一剑,无声无息,大堂里依旧乱哄哄的,客商们在闲聊,武者们在喝酒,没人注意到男人这一桌,少了一个人。
更没人主意到,自从那个少掉的人,消失之后,他就没有动过,低头敛目,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没有生息。
夜,渐深。
圆月爬上天顶,这月很浓,很冷,也很清。
少年在月色中走来,喃喃自语:“赵巍梁,外号一刀两断,潞州第一杀手,化元后期高手,可惜可惜。”
这少年正是加入了内门的韩闯,外门弟子,加入内门之后,才能算是真正的青竹宗弟子;外门弟子,青竹宗只供应少年的补身丹,来去自由,便是投了其他门派也没什么。
内门弟子则是青竹宗的核心,享受更多的福利,同时还要完成宗门任务,宗门内有一处玉璧,玉璧上每日贴出任务,完成任何获得一定积分,用积分兑换武技或丹药;内门的竞争,丝毫不必外门轻松,韩闯入门短短几个月,便听说有三名内门弟子在完成任务时牺牲。
杀他们的,正是这名名叫赵巍梁的刀客。
杀死赵巍梁这个任务,也高高悬在玉璧的顶端,只是再韩闯之前,无人敢接而已。
传中说赵巍梁的刀很,快到刀光一闪,便一刀两断,可没想到,即便是一刀两断的刀,在韩闯面前也没出刀的机会。
不是他慢,而是韩闯快,又快了。
修习了南阿剑经之后,韩闯感觉自己的剑,越来越快,之前还能看出一些影子,现在却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快到极致的剑,即便赵巍梁这种化元后期的高手,也抵挡不住。
月光洒在韩闯身前,勾勒出一条曲折的小道,他看似走的不紧不慢,实则每一步踏出,身体变自然前移。
缩地成寸!
若是有武者见了,必定会认出;缩地成寸不是身法,而是形容身法快到极致的一种说法。练习过了南阿剑经之后,韩闯便能通过蛇形瞬步,使出缩地成寸的绝世身法。
山间有一处野庙,是韩闯在潞州的落脚点;走过洒满月光的土地,来到庙前一口水井边,韩闯吊起水桶,用井缆打了一桶水,浇在头上。
井水从他发髻滑落,从他的衣服上,剑边,之间滑落,冰冷的触觉,令他清醒。
“不知道还有没有更有意思的任务?”韩闯笑着自语。
便在这时,“嘟”的一声声响将他惊醒。
是青竹宗内门的传讯器,一只玉佩,类似前世的手机。
韩闯打开传讯器,一个女声蓦的钻进了他的耳朵:“小韩子,快回宗门,又有有趣的任务了。”
韩闯笑了笑,这声音宛如玉珠滚在雪上,又软又润,说不出的好听,不是他的师姐柳青芙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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