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神思一动,旋即走了过去,屈伸向灰衣老人行了一礼,道:“晚辈多尔,见过前辈。”
灰衣老人颔首微笑,不言不语。
这时,李雅咧嘴一笑,明眸中尽是戏谑之色,粉嫩的小拳头冲着多尔比划了一下。
“屋子收拾好了吗?”
小丫头不说还好,一说多尔刚平息下来的肝火,又怒烧了起来。不过此时有老人在,万万不能失礼,多尔只能抑住火气,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道:“收拾好了。”
这要是平时…
呃…
好像也只能这么说…
这时,徐青山淡淡道:“小丫头,你该回去了。”
“老头子,你这是在赶我走?我才不回去呢,还想再多玩会。”小丫头笑嘻嘻道,一副赖在这里不走的样子,讲到“玩”字时,语气忽然加重,明亮的眼眸很直白地瞟了多尔一眼。
这之中暗含之意不言而喻,多尔听后一阵恶寒,心中哀嚎连连,自己怕是要被小丫头整得死去活来了。
“随你,只不过那天灵叶怕是有人无福消受了。”徐青山云淡风轻道,脸上笑意浓浓。
“哎呀,不好,老头子,我得赶快回去,过段时间再来找你。小莫,千万不要想我哦,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
小丫头神色一变,似是有什么急事,得尽快回去,可在临走时都不忘调戏多尔,可见对多尔不是一般的“情有独钟”。
而多尔一听小丫头要走,立马心中一顿欢愉雀跃,可是听到后半段时,他脸色又苦了下来,这小丫头怎么就不愿放过自己?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在多尔暗想的这段工夫,李雅已然驱起灵舟,化为一抹璀璨神芒,朝东方疾驰而去。而在临走时,她眼神若有若无地深深看了多尔一眼。
多尔目送着小丫头渐渐离去。心中百味杂陈,滋味万千,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高兴居多,还是失落居多。
天边那道神芒愈变愈小。愈来愈暗淡,直至隐入虚空之中,再也看不见踪影,可多尔还是深视着那个方向。
这时,灰衣老人平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舍不得?”
多尔听后微微一愣。思量了半响,点了点头,道:“嗯。”
李雅虽是一直欺负多尔,可也未真正伤害过他,更是用无上圣物治好了他的眼睛,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多尔十分感激,两人虽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已然将她当成自己的朋友。
小丫头如今离去,他心中自然不免会有些失落。
“小丫头将你的事告诉我了。你修行是为了什么?”老人淡淡说道。
老人一句话,让多尔不知如何作答。
为了什么…
为了回去,回去寻找在圣隐村发生的真相?弄清自己的身世?
可单单只是这样吗?
多尔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但再一细想,完成这些心愿后,自己该做什么,又该何去何从?他顿时有些迷茫,面对老人的询问,不知如何答复,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修行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
灰衣老人一指远处含翠青山,神色沉静,云淡风轻,淡淡道:“你看那是什么?”
“是山。”多尔不明老人为何会这样询问。
“你再认真看看那是什么。”灰衣老人平淡道。
多尔凝思了许久。可他确定眼前的那是山,不是其他,笃定道:“还是山。”
“你再看看,认真考虑之后再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面对灰衣老人再三询问,多尔心中有些犹豫不决。这一次他考虑的时间比先前要久许多。
“是山,我确定。”
“那你再回答我,修行是为了什么。”灰衣老人淡淡一笑。
多尔思量许久,将心中感触说了出来:“为了坚持真我本心,不为诸般事物干扰。”
“对了一半,亦错了一半,修行是为了生出执念。而真我本心无需坚持,如若坚持,它就成了一种执念,又如何不为诸般事物干扰?真我本心高于执念,包含执念。”灰衣老人玄之又玄的说道。
“修行修道,修行的自然是道,可这与大道理念岂不相冲?人们常说,道是斩断五欲六尘,清净自我,忘却凡尘,忘记真我,融与天地。”多尔皱着眉头,不明所以,这些玄之又玄的话他听村中寒老爷子讲过,曾琢磨了一下,似乎是这个理。
“人非道。修道,是使执念更坚,至此方能更彻底地磨砺真我本心,修行是逆道而行,而非顺道,道可斩、可弃,唯有真我本心才是唯一,恒在不变,不可斩、亦不可弃。”
“我不明白。”
“这些你以后会懂的。”老人淡淡地笑了笑。
多尔沉思许久,而后似懂非懂道:“这么说,修行是为了磨砺真我本心?”
灰衣老人颔首微笑,轻声道:“不错。如何磨砺真我本心,真我本心又是什么,这需要你以后自己慢慢去理解。现在,我对你讲一讲什么是衍凡与神域,这是道之起始,对修行初期来说极为重要,你且要认真听好。”
多尔一点头,集中所有注意力,静静等待老人发话。
“所谓衍凡,即是凡人蜕变的一个过程,一旦凝成神域,便算是一名修士。衍凡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全看个人资质。资质好者,月余时间便可凝成神域,而资质差者,终其一生均迈不出这一步,空有一颗问道之心,却无缘无份。”
多尔一听有的人一生突破不了衍凡,被资质所限,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我资质怎么样?又要多久才能凝成神域?”
老人对于多尔失礼之举毫不在意,微微笑道:“你资质一般,凝成神域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多尔并不愚笨,自己资质肯定不是一般的差,通过刚才的谈话,他知道老人高深莫测,绝非寻常修士可比。以他亲自教导自己都至少需要一年的光景,自己这修行之路怕是会十分坎坷与艰辛。
老人久经世事,见多尔一脸愁苦之色,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遂提点道:“资质差些并不重要,道海无涯,勤励为舟,只要你刻苦修行,即便是再难。也可修有所成,而这世间奇缘无数,古往今来,一飞冲天之人,屡见不奇,你莫要气馁。”
“老人家,晚辈一定会努力。”
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考虑到自己的感受,这让他心中除了十分感激老人以外,还暗暗激励自己要坚持不懈,努力修行。
老人淡淡一笑。继续道:“衍凡,简单点来说就是纳气。通过特殊呼吸法门,纳取天地之间的灵气,经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汇于丹田之中,再结成神域,这些我以后会慢慢教你。”
“神域是什么?”多尔问道。
“神域很复杂,它虽看似只有弹丸大小,但却是一片真实的天地,修为越高深。神域越为广阔,乃至无边无界,神域并非是通达长生之秘的关键,只是一旦凝成。寿元将远胜于凡人,神域越开阔,寿元也越长久,可在每时每刻,均在不断缩小,直至消逝时。寿命也就终结,这是岁月的力量,它浮浮沉沉,匆匆而过,悄无声息,却有腐朽之力,沉淀一切,主宰万物苍生。”
“这世间难道无人可使神域不再缩小,突破桎梏,打破长生死局?”
“纵然是盖世千秋的无上至尊,也无法勘破长生之秘,永生不死,始终逃不过化为一抹尘土的结局。传说中,在很久以前,有一宗至宝可镇压神域,使之永恒如一,恒定不变,此物名为神虚鼎,不过神虚鼎是否存在,根本无从考究,毕竟天蒙大陆的历史太过久远了。”
老人叹了口气,道:“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之秘,这对修士来说,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承载与古之意志的传承,纵然古往今来,无一人成功,可依旧有无数人为之前赴后继,舍生忘死。”
老人一席话充满了悲凉与压抑意味,沉淀了从古至今无数修士的莫大宏愿。
“凡人不过百岁,饶是一些修士功高盖世,辉煌无尽,坐拥万里江山,到头来还是被一方尘土所掩埋,并无什么差别,相比凡人,修士这一生,承载的太多,艰辛曲折。”
此时此刻,多尔心中思绪万千,他这才清晰的认知到,修行一途有太多的不易、无奈、迷茫,还有诸多困顿。纵然看似打破无数桎梏,突破自我,可思来思去,却始终在命局之中不断徘徊挣扎,不过,修行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对于老人之前说的那些深奥晦涩难懂的话,他也似乎有了一些朦朦胧胧地理解,修行是为了磨砺真我本心,在迷茫与彷徨中,找清真我,认清本心,不至于让自身迷失。
老人神色恢复如初,继续说道:“长生之秘,源远流长,之所以传流至今,也并不是空**来风。其实,可能只是我们暂时触及不到而已,罢了,不与你讲这些,还是来说说神域。”
“神域是修士的根基,也是力量源泉,神力所在,而修行也就是在神域中用自身神力开辟出九大神境,经历九生九死,这也是修士的九大境界。”
“神境是什么?”
“为何要在神域中开辟出神境?”
“只能开辟出九大神境么?”
多尔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老人微微一笑,耐心为他讲解。
“神境就是域中域。简单点说,是在神域之中开辟的神域,它与神域的本质是相同的,之所以要在神域之中开辟神境,方才我不是说过,神域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缩小。”
“用神境替换神域,扭转乾坤。”多尔恍然大悟道。
老人面带笑容,点了点头,道:“不错。以神境打破神域的桎梏,取而代之。新生的神域比之前更为强大,可抵御岁月的洗礼,让神域缩小的速度减缓许多。至于开辟第十神境,理论上是可以的,但至今为止,无人做到。”
多尔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些疑惑,问道:“神境处于神域之中,而神域又在缩小,如此下来,纵然是新生的神域,内部空间也比之前要小,又何来无限开阔?”
“一花一世界。”
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便过去一个多月。山中生活清苦,无任何米粮,更无荤腥,多尔饿时,只能在山中寻觅野果充饥,渴则饮些泉水,一个月下来,足足瘦了一大圈。老人虽未言明不可下山,但也未说过可以下山,多尔自然不会因自己口舌之欲而触犯老人。
不过,如今多尔已能慢慢融入这清苦而宁静的山中生活,想来再过几个月便可适应了。
在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内,多尔对于修士与修行有了一些简单的理解与认知,并清楚自己今后将面对什么、追寻什么、承载什么,不再如之前那般迷茫与困顿。
这是一种对真我以及本心的宏观理解,而非真正意义上的真我本心,只是在前期树立的一种观念,这对初次修行的人来说极为重要,许多修士一生浑浑噩噩,不明自己为何而修行,以致蹉跎一生,更甚者走火入魔,落得形神俱灭的悲惨下场,如此事例,比比皆是,每时每刻均在发生。
老人深知这点,所以一直未教导多尔修行,阐述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与经验之谈一点一滴地引导多尔,让他明白自我、追寻自我,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大道,而不是去效仿他人。
老人用心良苦,多尔又岂会不知,深深将这份感激铭记于心。
这一日清晨,朝阳喷薄,五光十色的霞光照耀在神骏的紫韵峰上,煞是绚丽缤纷,如梦如幻。
多尔站在巨石前,静静等待老人发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你如何理解?若你的回答能我满意,至今日起便可开始修行。”老人云淡风轻,仿如谪仙,淡淡地道。
多尔眉头一凝,思索片刻,道:“天地不仁,既以万物为刍狗,那万物自当不仁,以天地为刍狗。”
“何为不仁?”
“平等,一视同仁。”
“天地大极,广瀚无比,孕芸芸众生,万物万灵,永恒如一。而万物与天地相比,实是朝生暮死,弹指老去,天地自可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万物如何不仁,以天地为刍狗?”
“两者不可比。”
“为何不可?它们皆是事物。”
“老人家,这可是您说的,我可没说。”多尔微微笑了笑。
老人神色一窒,随后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光阴易逝,一晃而过,据多尔正式修行已过去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他真真实实地感觉到自己修行的不易与差到不能再差的资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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