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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大堂,张四知在等着皇帝的批复,他的心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仍旧隐隐泛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最终他在内阁力排众议,甚至与几位关键阁臣做了妥协与交易,才换得了眼下这桩议題的通过。
对于李信其人,张四知甚至与其一句话都沒说过,他却欲先除之而后快。这其中因由际会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张四知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推动着局势的车轮向前进,可到了此时此刻他竟生出了亦被绑在车上无法脱身之感,在外人看來他风光无限,可正冷暖自知,摆在面前的路实际上已经窄到了只剩下一条道,所能选择的也只能是一条道跑到黑。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张四知脑海里突然跳出來的一句话,他瞄了眼稳坐在大堂另一侧的薛国观,又看了看洪承畴。这两位,一个资历甚老,老奸巨猾。另一个虽是新进之人,却城府甚深,能力颇为出众。他们在关键时刻可以成为对立的敌人,亦可以成为互相利用的朋友。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四知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耐,他忍不住站起身來,在大堂内來回踱着步。却忽闻外面有轻碎的脚步快进,随着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一名宦官应声而入。
“阁老,万岁爷准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四知直觉难以置信,又问了那宦官一遍。
“回阁老话,万岁爷准了诸位阁臣们所奏之议…”
陡然间,张四知欣喜若狂,老迈的身子居然都兴奋的抖动起來,花白稀疏的须发,便好似风中破布搬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发着颤。害的薛国观差点以为,张四知沒准会在激动的当口,犯了风疾。
不过,很显然薛国观是多虑了,张四知仍好端端的站在内阁大堂的门口,而且他的身子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声音也渐渐沉稳下來。
“圣上可还有旨意?”
宦官摇摇头,行礼道了声罪转身便离开内阁大堂。张四知则一扫此前的满心忐忑,皇帝虽在病中,可仍旧准许了传李信只身入京,然后趁机捕拿的建议,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皇帝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了对这位丘八武将的怀疑与忌惮。
那传话的宦官刚走了沒多久,司礼监便将已经批红的票拟送了來,效率之快显然是皇帝重点关注之下才能有的速度。意识到这一点,张四知又觉在握的胜券多了几分。
“诸位,不知谁去传这个旨?”
几位阁臣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两手一摊,满脸的遗憾。显然他们谁都不想去,但终究须有人去的,而且此人还须与那李信有旧,这才可以打消其人的警觉之心。
李侍问忽然出言道:“刘阁老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哪里还会有人反对,自然异口同声的赞李侍问所提人选,再合适不过。由此,张四知便拍板,给闭门在家的刘宇亮,派出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当刘宇亮得知此事之后,登时便勃然大怒。
“老夫与李信坦荡之交,若要行这等卑劣之事,请恕老夫不能大云。”
刘宇亮丝毫不假辞色,将那负责传讯的堂官轰走。张四知得了回报之后,连连冷笑。
“甚?好坦荡之交?当初他那些蝇营狗苟的伎俩,又使到谁身上去了?猫不偷腥,狗不吃屎,还真是新鲜了…”
张四知竟然极为罕见的说起了粗言粗语,又让那堂官持圣旨去强压刘宇亮。那堂官也是无可奈何而又忐忑不安,这算什么事啊?这么做不是把刘阁老往死得罪吗?
爱谁去,谁去,他可不想为了这点事把刘宇亮给得罪了。本來这等跑腿的事也不归他管,于是便谎称家中老母身体有恙,得赶回去探望,婉拒了张四知的要求。
张四知如何不知此人心中是如何想的,也不与其一般见识,索性亲自去一趟刘宇亮府邸,这回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张四知又是一阵冷笑……
此时的天早就黑透,但这些事都是耽搁不得的,必须连夜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也必须有人出京,赶往李信三卫军大营。
张四知乘了轿子,颠簸起伏的走在京师宽敞的大道上,却忽觉轿子猛然一颠,整个人差点摔倒在轿子里,气得他当即便想骂人,连忙喊人将轿子停下,准备出去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意。
可这一出了轿子,张四知便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一时间竟将刚才打算训斥轿夫的事给忘了。只见长街上连续两拨马队急急驰过,就连他内阁大学士的牌场都沒回避,定是出了紧急的大事。
正好前方又驰过來一波马队,张四知命人将其拦下,询问领头的小校。
“何事慌张?”
小校自然识得内阁大学士的排场,又见阁老亲自动问,当即便激动不已。
“回阁老话,李征西回來了,方提督令京中戒备皆按战时处置,小人们有命在身,请恕不能久留…”
什么?李信回來了?张四知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便下意识的以为李信已经反了。“他,他带了多少兵马回來?圣上可知此事?”
那小校职级低微,又岂能知道这些事,口称不知。
“小人不在城上过來,从家中得了命令,便急急赶了过來……”
看着那小校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张四知忽然紧了紧身上的官袍,只觉得身上发冷。
“走,回内阁去…”
轿夫诧异问道:“老爷不去寻那刘阁老的晦气了?”
此时不提便罢,提起來张四知气便不打一处來,将那轿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还去个屁,再多嘴就滚回老家去…”
那轿夫吓的失魂落魄,自家老爷虽然官当的大,但是对他们这些下人仆从也从來都是和颜悦色,似今日这等近似于咆哮的状态却是从未有过,听说老爷又让他滚回老家去,更是悲从中來,都说宰相门房六品官,就是跟着老爷抬轿,也是威风极了,若是被赶回家去,这辈子还能抬起头來做人吗?赶紧,跪在地上乞求张四知开恩。
张四知并不是真要将他的轿夫赶回老家去,不过是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而已,便又扔下一句。
“少说废话,赶紧抬老夫回紫禁城…”
听张四知如此说,那轿夫如蒙大赦,赶忙擦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千恩万谢。张四知被那轿夫弄的不耐烦了,也不加理会,催促他们赶忙抬轿去紫禁城。
张四知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的内阁大堂,到了大堂之后便已经发觉几位本來已经还家的阁臣也一个个又回來了。他也不虚应寒暄,进门便道:“诸位是都知道了消息?”
“阁老快拿个主意吧,那李信突然还京,不知有何意图,若是果真反了,圣上,圣上……”
李侍问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了哭腔,他与张四知一样,亦是以为李信已经反了,此番來说不定是搞什么清君侧,诛奸臣的戏码。不过,他比张四知想的更远一些,皇帝本來就是因为李信一事病倒了,如果得知李信已经反了,岂不要气的发疯?
张四知呆立当场,毫不犹豫的道:“这等大事,你我岂能决断?必须交给天子圣裁。”
“两位阁老莫慌,现在连具体形势如何都还不清楚,如何进宫奏对。不如等等,想來报信之人顷刻便到…”
薛国观从旁插话,李侍问大以为是,张四知自然也清楚,如此什么都不知道就进宫去见皇帝,不是嫌自己命长了吗?果不其然,京营提督派出的信使很快就來到了内阁大堂,向内阁几位大臣详细叙述今晚之事的详细经过。
听完那信使的详细叙述,李侍问当即便整个人都轻松了下來,“竟是如此,老夫,老夫还以为……”话到此处,后面的话却终是沒说出來,不过心中亦是惊骇不已,此前一直以为李信反了,谁又能想到,此子居然只身匹马來到了京师,居然还想搞什么负荆请罪的戏码,这回圣上的病怕是要好了。
想到这里,李侍问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张四知,暗道李信这一招实在是狠,如此以來张四知的所有招数都被化解于无形,他忽然有种同情眼前这老头子的感觉。想尽了一切办法,到头來还是功亏一篑。
很显然,张四知也意识到了问題的严重性。到了这个时候,他牙关一咬住,断然下令。
“请带话给方公,老夫这就着五城兵马司去京营提督衙门提人,李信是圣旨捉拿的要犯,不能有半分迟疑闪失…”
谁知那京营提督方正化派來的信使却满脸的惊讶,说道:“阁老何出此言啊?刚刚万岁爷的圣旨已经发了下來,说是召李信入宫觐见…”
什么?张四知闻言之后,如遭重击,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只觉得头脑愈发昏沉,身子也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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