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凳子咣当一声,很快就让陈默醒悟过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抓老子的,他们要抓的是彩玉。
“难道真的是勾栏院里的打手?”
“算了吧小陈公公,勾栏院里看场子的招子贼亮,咱每在这儿坐着,敢这么嚣张?”陈默的嘀咕居然被庞海龙听了去,侧头冲他说道,接着冲一名番子一努嘴:“去,告诉他每,抓人咱每不管,滚远点抓,省的搅了老子的酒兴。”
“得令!”那番子满脸通红,也不知是酒弄的还是兴奋的,摩拳擦掌的起身,一手按着腰间绣春刀,一手掐腰,仰着下巴横在了已然下马,准备往里冲的五名汉子前边儿,斜看为首那名汉子:“王八蛋,抓人也不瞧个时候,没见咱每弟兄们吃酒么?滚远点,不然老子长眼,绣春刀可不长眼!”
几名汉子急着抓彩玉,还真没留意到庞海龙一行人,此刻已然瞧清楚了众人的打扮,一人圆帽,其余人尖帽,赭衣,系小绦,白皮靴,绣春刀。妈呀这不是东厂的活无常么?怎么早没看到呢?人人惊吓,哆嗦成一片。
“啪!”一声脆响,到底为首的反应快,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跪倒磕头:“这位大人,诸位大人,咱每兄弟眼里糊了鸡屎,扰了大人每的酒兴,大人每大人有大量……”
“滚滚滚!”那番子抬腿就是一脚,汉子肩膀吃痛,顺势后仰,连滚带爬的就冲出了草棚,其余手下见状,返身就跑,活像几只被狼撵的兔子。
“哈哈哈……”哄堂大笑声中,本来已经准保逃跑的彩玉哑没雀声的又坐回了原位,一双明亮的眸子骨碌碌乱转,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彩玉不搭理陈默,陈默虽不死心,却也不好腆着脸继续招惹,只能跟包子置气,碗口大小的包子一憋气干了五个,这才打着饱嗝儿示意旁边仍旧狼吞虎咽的杂役给自己倒碗热茶,吸溜着喝完,趴好身子,斜着脑袋偷偷打量彩玉。
彩玉却在看冯保,发现陈默偷看,倏地低下了脑袋。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庞海龙说外边那几个人不是勾栏院的打手,番子见多识广,必定走不了眼。这就说明彩玉跟孙承宗撒慌了。素未平生,她为什么要对救命恩人撒慌呢?那些抓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陈默越来越感觉彩玉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迷雾,甚至涌起一丝冲动,想让庞海龙着人去问问那些汉子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这冲动不过一闪而逝,很快就被他强压了回去。
由于还要赶路,众番子并未像昨晚那样开怀痛饮,不过一刻钟(半小时),便停了酒。庞海龙打了个酒嗝儿,望向冯保与陈默:“两位公公吃好了么?吃好了咱每就上路罢!”
冯保点头起身,旁边喝茶的两名杂役忙也站了起来,每人再灌一口已温的茶水,将陈默抬了起来。
番子们当先出棚上马,老板敢怒不敢言,直到陈默经过时丢给他一块碎银,这才晴转多云,连连打躬作揖,心里许在诧异,陈默却根本无心猜测了。
出棚走了一截儿,陈默就感觉身后跟的有人,使劲支起身子扭头回看,发现居然是彩玉,不禁一怔,再看她的身后,那五名汉子牵马缀在远处,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招招手说道:“过来,放心,有咱家在,他们不敢怎么着你!”
彩玉脚步一顿,瞥了眼陈默旁边的二人抬小轿,迟疑一瞬,加快脚步赶了上来。
“昨晚你真没见到孙大哥么?”这是陈默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就在陈默等的都快不耐烦时,彩玉终于吐出俩字,语气淡淡的,让人有种被拒千里之外的感觉。
“那他会去哪里呢?”陈默自言自语。
“不知道,”彩玉居然很快回答,然后望了一眼陈默,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几名汉子,眨了眨眼:“昨晚你说你每是去昭陵对吧?带上咱吧,放心,咱有钱,不给你找麻烦。”
“这……”陈默迟疑片刻,咬了咬牙问彩玉:“你真有钱?”
彩玉点了点头。
“好吧,看你那么怕他每,咱豁出去了,到了地方跟掌印说说,看在银子的份上,没准他会留下你。”
“好!”彩玉点了点头,闭上嘴巴专心赶路,再也不说一句话。
由于无人催促,众人路上行的甚是逍遥,在沙河又歇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太阳落山,总算是赶到了昭陵。至于那些一路跟着的汉子,过了沙河之后就不知去向,彩玉却也没提离开的事情,一路跟了过来。
陈默理解她的心理,汉子是没了踪影,焉知不是躲了起来,待她落单再出现?而跟着自己一行人就安全的多,所以即使再不乐意,她也忍了下来——要乐意,也不会一路上装哑巴了。
昭陵埋葬着穆宗以及孝懿李皇后,将来,慈圣李太后,仁圣陈太后,也将埋葬于此。
其实昭陵当初是嘉靖为其父母建造的陵寝,后来不知如何改变了主意,丢下了一个烂摊子,等到穆宗登基,力求节俭的张居正便说服隆庆,将这里用作了他的墓地。
进入陵区之后,离着祾恩门尚有老远,路面就铺上了大理石地板,到了门前,更是有一块十分宽敞的空地,平平坦坦,马行其上,蹄声清脆。
祾恩门前有块石碑,竖于碑亭之下,碑上无字,不知是何缘故。
一名番子进门通禀,众人留在门口等待。其时天色已然黑透,四下里一片昏暗,松涛阵阵,偶然夜鸟啼鸣,呱呱之声传到耳边,油然而生一股阴森之意。
陈默只觉鼻端暗香淡淡,不似花香,略有些香甜,倒像是某些女人特有的体香,侧头打量,一个黑影紧紧靠着门板,不禁暗笑,臭丫头,你也有不淡定的时候啊。
门内远远有人提着灯笼赶了过来,昏黄的灯笼飘飘荡荡,很有种聊斋电视剧开场时的氛围,陈默感觉门板轻晃,猜着是定是彩玉吓的打哆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什么?”冯保早就下轿,闻声低喝了一句。陈默顿时噤声,盯着灯笼由远而近,渐渐看清了来人,除了先前进去通禀的番子以外,还有一人,青色贴里,白白胖胖的,满脸阴郁,离着众人尚有三丈多远时便已站定,哑着嗓子高声道:“冯保陈默何在?印公叫咱家带你每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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