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陈默,都怪奴婢!”思琪见陈默强撑着跪倒,鼻子忍不住一酸,跟着跪倒在他旁边。
“起来,都起来……哀家自己的儿子哀家岂会不知,那孩子,都让哀家惯坏了……琪儿你先替少言看看伤势,包扎一下,用华富贵的凳杌送他出宫,留下伺候他,等他好些再回来!”
“不用不用,奴才这伤不要紧,琪姑姑还得伺候娘娘,不用……”陈默下意识的推拒,却被思琪打断:“还逞能?胳膊都快废了……今日之事都因奴婢而起,照顾他正是分内之事,多谢娘娘开恩!”
后边的话是对李天后说的,闻言李太后微点螓首:“给他看看伤势吧!”说着深深的望了陈默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春桃正要跟上,却被她一句:“你别跟着了,留下来帮忙吧”定住了脚步。
“春桃,取剪子来!”思琪忧心陈默的伤势,已经无暇顾及其它,只将李太后送到门口便退了回来,半蹲在陈默旁边,一边打量陈默的伤势,一边吩咐春桃。
思琪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春桃却无心打趣,她已经被陈默血粼粼的肩膀惊呆了,看着陈默强忍剧痛,偏还呲牙咧嘴的冲思琪笑,她的内心深处不知怎么就泛起了一丝涟漪——伤成这样还傻笑,准是怕琪儿姐姐担心吧?这样的男人,也难怪琪儿姐姐动心了。
一边想着,春桃一边麻利的拿来了剪刀递给思琪,又反身寻来了白布,药酒,蹲下身,帮着思琪剪开了陈默的大红蟒袍,再剪开原本白色,此刻已经被染红的棉布里衬,一个鹌鹑蛋大小的血窟窿便露了出来。
“呀!”血窟窿正在陈默的膀子上,是一个洞穿伤。朱翊鏐的手铳威力不小,距离又近,弹丸击穿了陈默手臂外侧的肌肉,险险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弄出了一个大窟窿,仍旧汩汩的向外冒着鲜血,看起来十分可怖。思琪跟春桃同时捂住了嘴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华公公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春桃你赶紧去取一点……潞王太过分了,这么大的窟窿,万一要是……”冰山也有解冻时,眼见陈默受如此重创,还是为了自己,思琪又是关切又是后怕,再也无法矜持,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春桃答应着匆匆出了门,陈默皱眉一笑:“琪姑姑怎么哭了?咱没事儿的,反倒你这一落泪,咱心里不舒服……”
“你还说?”思琪瞪了陈默一眼,拿起白布小心的按在血窟窿上。白布很快被涌出的鲜血染红,这让她拿着白布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疼吗?”
“不疼!”望着思琪近在咫尺,吹弹可破的脸颊,午后的暖阳之下,连纤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辨。再闻着淡淡的,如兰似麝的幽香,陈默真的不觉得疼,尤其是对方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尤挂泪痕的长长睫毛,这一切,让他感觉所有的疼痛都是值得的。
“琪姑姑,你没事吧?”陈默记得朱翊鏐曾经用力攥过思琪的手腕,伸手便将思琪的玉手抓到了面前:“都青了,朱翊鏐这臭小子还真用劲儿,疼不?”
思琪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抽抽手没抽动,索性任由陈默握着,摇摇螓首:“不疼……咱每的身份,你少口无遮拦……”
“咱知道,谁让他欺负你……”
“万岁也说你,说你喜欢咱……可是真的?”
思琪突然吞吞吐吐的问道,陈默一怔,触电般的松开了对方的玉手,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摇摇头:“是喜欢,不过,咱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姐姐,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这句话说完,他的心倏地沉了下去:该死的李太后,生了这么个倒霉儿子,若不是你,咱又何至于……看思琪的样子,好像有些对咱动心了吧?可咱实在是给不了你幸福啊。
思琪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少顷,缓缓缩了回去,面色重又罩上了一层寒霜:“这样啊……倒是咱多想了,以后你就是咱的亲弟弟,有个当掌印的弟弟,咱这脸上也有光彩呢!”
陈默听出了思琪语气不对,飞快扫了她一眼,见其重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心里突然就像被人用刀狠狠刺了一下,真想不管不顾的嚷一句爱咋地咋地,然后将思琪拥入自己怀里。可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又不知道该如何接对方的话茬,只能选择沉默。
两人都闭了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姐姐,你俩这是……?”春桃回来的恰逢其时,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思琪面无表情的说道,说着话从春桃手里接过已经拔下塞子的小瓷瓶,挪开压在陈默肩膀上的白布,将瓷瓶内的黄色药面儿倒在创口上。
药味儿刺鼻,有些辛辣,稍一接触到伤口,陈默便觉一阵剧烈的灼痛,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强自忍着,牙齿咬的嘎嘣作响,偏偏吭都不吭一声。
“疼就叫一声。”思琪忍不住说道,陈默扭过了脑袋,索性眼不见为净。
见此情景,思琪倒药面儿的速度越发加快,春桃胸铺一挺,俏目圆睁,嘶嘶的吸气,仿佛受伤的是她一般。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又何尝好过英雄关呢?两个女孩儿,居然同时想道:关羽刮骨疗毒,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果然是上好的金疮药,随着药面儿的不断洒落,陈默创口往外涌出的鲜血渐渐被止住。思琪又颤抖着手用白布蘸着药酒将创口四周擦拭一番,这才将剩下干净的白布撕成长条,将创口包扎了起来。
与她此刻的表象相反,她的动作十分轻柔,包扎完毕,额头鼻尖,已经渗出了许多汗珠,同时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十分艰巨的任务。
“好了,春桃,去跟华公公说一声,准备凳杌吧!”
“方才就跟他说了,现在想来已经准备妥当了,你俩稍等,咱这就出去看看!”说着话春桃小跑着出了门。
陈默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思琪说道:“咱这伤其实不重,止住了血,将养两天很快就好,琪姑姑是娘娘的贴身宫娥,还是留下伺候娘娘吧,就不用陪咱。”
思琪黛眉微皱,将视线从陈默的胳膊上收回,淡淡的扫陈默一眼,摇摇头,冷冷的说道:“不行,娘娘吩咐过的,咱每不能抗旨,”说着一顿:“你不说拿咱当姐姐看么?姐姐照顾弟弟,天经地义,莫非,你嫌咱身份低微,配不上照顾你这惜薪司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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