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鲸豁然动容,椅子上仿佛有钉子似的,屁股刚刚挨到,蹭的站了起来,惊疑不定,暗道:“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咱家提督东厂都不知道,老家伙从哪里知道的?”
张宏笑的跟弥勒佛似的,与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实在是不搭:“看样子,你果然还不知道。”再加上这么一句,就很有点讥讽的意思了。
张鲸心中问候了无数次底下人的祖宗,此刻忍不住又问候了问候张宏的女性亲属,用力扯动嘴角,赔笑说道:“看来这两天孩儿没过来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心里有气了……还不是那个陈默闹的,孩儿真是有些焦头烂额,让老祖宗您见笑了。孩儿给您赔礼了!”
说着跪倒在地,老老实实跪地磕了几个响头,一边寻思:“老东西果然还给咱家留着手……到底是哪些人出了城?所图又是为何呢?”脑中忽的闪现冯保的名字,轰的一声:“难道是张冯那些故旧?”
“行啦行啦,起来吧!”张宏脸上挂笑,淡淡说道。
“是,多谢老祖宗!”张鲸爬起身来,想着适才的疑问,赔笑问道:“都什么人出城了?连您老都惊动了?”顿了一下,又道:“没当东厂掌印的时候觉得好,现在真当上了,才知道,底下那么多人还真不是好带的……前些日子孩儿有些发飘,孩儿错了!”
“能认识到这些,说明你还有的救。”张宏收起笑脸,正色说道:“当初你们哥儿俩想要弄冯保的时候来找咱家,咱家怎么说的?那是个有骨力的人,什么叫骨力?你们真以为这些年冯保纵横朝堂靠的全是两宫太后和张居正?错!咱家打从九岁就进了宫,如今六十多年矣,从未看错过人,冯保其人,贪则贪矣,行事也不择手段了些。骨子里却是个正直的人。这让他不仅得到了张居正的支持,还得到了张冯集团许多人的尊重。对于这种人,或者敬而远之,或者一击必杀。否则,一有机会,很快就能重新崛起,卷土重来。”
说到此处,张鲸跟张诚早就已经跪到在地。俱低着头,看不到脸色,也无法猜测二人的心思。
张宏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吧,今日出城的,有内阁次辅申时行,刑部尚书潘季驯,户部尚书张学颜,礼部尚书徐学谟,工部尚书曾省吾。侍郎许国,陈经邦,王篆以及那个文坛盟主王世贞等等,全都是张冯集团的骨干。咱家还知道,他每全都是为了赴冯保之约,目的,便是完成张冯集团权利的交接……”
“交接?”张鲸心里再不以为然,听到此处仍旧变色,忍不住打断了张宏。
“没错,”张宏一笑。莫测高深,玩味似的问道:“咱家考考你,能猜出冯保要将魁首之位转交给谁么?”
张鲸惊问:“总不会是陈默吧?”
“为什么不可能?”张宏没说话,一直不语的张诚突然插口。望向张鲸,继续说道:“别忘了,若无陈默,此刻冯保的坟头怕是都该长草了。”
“张诚说的没错,若没有那陈默,冯保还真的就被你每给弄到了。”张宏说道。叹息一声,又道:“说起来都是命,天不亡他冯保,如之奈何?咱家观那陈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你数次想要置之于死地,都被他轻松逃过,如今若是再让他顺利接掌了张冯集团的权柄,日后怕是比冯保还要难对付啊……冯保啊冯保,竟然有如此之魄力,咱家还是小看他了。”
“老祖宗也莫长他人的威风,孩儿这就派人去搅了他每……”
“糊涂!”张宏骂道,昏黄的老眼精光一闪而逝,像极一只狡猾的狐狸:“怎么搅?派你底下的番子去?那些都是什么人?随便拉出一个,跺跺脚京城都要颤上几颤,你底下那些人吓唬吓唬平常官员还行,真要过去捣乱,只会加速让人家倒向陈默,无异于为他人做嫁衣。何况,人家也不傻,打着去听月仙楼歌仙李九妹唱曲儿的名头,文人便爱附庸风雅,道义上也无可指责。”
“那可如何是好?”张鲸知道自己一时急切有些昏头,急忙收摄心神,老老实实向张宏请教。
张诚也道:“老祖宗既然全都看透了,必有良方,就别难为孩儿每了。”
张宏冷冷一笑,说道:“这就急了,亏你每还一个个位居高位呢!算了,都是咱家的孩子,你每没好,便是咱家没好,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放心吧,咱家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他陈默顺利接掌张冯集团权柄的。”
赵记老店掌柜的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最近老母庆生,早就听说京城月仙楼的歌仙李九妹曲儿唱的好,一直想听,可惜上了年岁,不良于行,赵掌柜的便趁着她过生日,斥重金将其请了过来,听说花了足足五千两白银,另不少人咋舌。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事情,后晌时,更加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李九妹到达赵记老店之后,人群还未散尽,有眼尖的便见大路上陆续过来许多乘轿子,虽然都不是官轿,不过瞧那一水儿四人抬乘,另有上百全副武装锦衣卫护送的架势,显然全都是大人物。
众人目瞪口呆,眼瞅着轿子每停在了赵记老店之前,一个个官势十足的人物纷纷下轿,鱼贯进入老店,纷纷感慨李九妹的魅力。
很快,锦衣卫便将赵记老店团团围了起来,手按绣春刀,一个个挺胸凸肚,将看热闹的人群远远的隔了开去。
“赵掌柜的五千两银子花的不怨,不但请来了歌仙,连带着还招来了这么多京城里的老爷,真值!”
“可说是呢,万一哄的这帮大老爷每哪个高了兴,挥个毫题个字儿的,估计非但不赔,还赚了呢!”
“难怪从前天起店里就不接待客人了,原来憋着这心思呢,不怨人家有钱,瞧瞧人家这脑子!”
“有人认识那些大人物都是谁么?那个长胡子的老夫子咱认识,乃是当朝次辅申阁老,咱给他老人家送过木炭。”
“那个穿飞鱼服的是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的骆思恭老爷。”
……
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远远围着,并不因众多锦衣卫警戒便散去。大家都巴望着,就算不能一睹李九妹真容,远远的,能听听传说中歌仙的嗓子。
可直等到日落西山,里边也没动静。众人不耐起来,纷纷猜测,有人突然冒出一句:“该不会是等什么人吧?”人群顿时一静。
是啊,瞧这样子,还真像是等什么人一样。可是,究竟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里头那些人等待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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