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拿成国公府如何?”
庆丰帝叹息一声,终是问出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来。
成怀瑾扶着宽大的椅子扶手,面色更冷了几分,若是仔细去看,他眼中满是沉沉的阴鸷,似是雷雨天气中压城的黑云一般:“自然尽我所能叫他们不好。”
听他此言,庆丰帝也只有替成国公府默哀了。
又和成怀瑾闲叙几句,庆丰帝才不经意间提及:“仁寿宫和清宁宫闹鬼之事你可知?”
在成怀瑾点头时,庆丰帝又道:“前些日子成平安进宫将鬼怪破了,竟是什么小孔成象的原理,朕叫人去查始作庸者,谁知竟然查不着,如今你即回来了,就接手此事如何?”
成怀瑾勾唇笑了一声:“不必查了,就是我做下的。”
他这样大胆丝毫不隐瞒的承认,反倒叫庆丰帝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半晌才问:“为何,你怎做出此等事来?且还不和朕说上一声。”
“不为什么,只因她们惹的季姑娘不高兴,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成怀瑾丝毫不以被一个女人牵制为耻,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庆丰帝心下一惊,其后一想倒有几分庆幸,摆了摆手:“即是你做下的,那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再过几日我就回高太后,只说查不着。”
成怀瑾点头:“叫你受累了。”
庆丰帝一笑,对他这等态度丝毫不以为意。
成怀瑾将事情交待完了也不便多留,起身告辞离开,庆丰帝看他走后,这才坐上御座掩口低低而笑。
魏牟端了热茶进来,见庆丰帝笑成那样便小心的走过去先将茶水放好,再垂手站在一旁听侯吩咐。
庆丰帝笑了一会儿对魏牟摆手:“朕饿了,传膳。”
却说成怀瑾出了宫,便有几个锦衣卫千户围了过来,一个小声道:“昨儿夜里季姑娘吹了冷风。今早就病了。”
成怀瑾点头,翻身上马便到了锦衣卫所,进去之后叫过一个千户道:“李夫人那里安排的妥当些,再添几个女探子服侍她。记得,悄悄探听一回李夫人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另,此事万不可透露出去。”
那千户立时点头:“总宪放心,小的们定然小心。”
说完之后立时去挑了几个女总旗去服侍李夫人。又寻了很多精贵东西送去。
成怀瑾则亲自去了库房找了好些药材并带了几本他在路上搜罗的那些奇巧物件和一些话本子亲自带着去了季家。
他带着东西过去,却并没有能见着季颂贤,季亿出来见了他一回,之后便是季缜相陪。
季缜叫人将成怀瑾带的东西搬去给季颂贤,拱手笑道:“成指挥使,实在是小九病的厉害不便见人,再者,也怕过了病气给你,还是不见的好,再过几日待她好了。我备宴请你吃酒如何。”
成怀瑾本来昨儿夜里见过季颂贤,见不见的倒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心忧她病情如何,这会儿子一听季缜说季颂贤病的厉害,心下大慌:“可请了大夫?我锦衣卫中也有几个女医,不如叫来替季姑娘看诊。”
“大夫倒是请了。”季缜一笑:“药也吃着呢,您不必忧心。”
成怀瑾看季缜的表情料想季颂贤病情应该不是多严重,倒也放下心来,喝了茶,又和季缜说了几句话。言谈间套出许多事来,例如这会儿子季颂贤正喝了药熟睡中,另,她昨天夜里是吹了冷风才着凉的。
季缜虽说也聪慧。可他到底年幼,这些年又只顾在家熟读诗书,比起算计人心来,却是离成怀瑾差的远了,不知不觉间被套去许多话来,等他醒悟过来。成怀瑾已经起身告辞。
季缜恨的什么似的,只说成怀瑾便如那成了精的老狐狸一般心思太深沉。
一时,他又有些担忧季颂贤,自家妹子自家知,季颂贤虽说也是个精细人儿,可是,她离成怀瑾那般不动声色就将人算计了差之远矣,这两人成亲之后说不得自家妹子得吃多大的亏呢。
如此想着,季缜竟有些坐立难安。
季颂贤这一病就是好些日子,病中家中母嫂精心照料,她每日不是吃就是睡,自觉胖了许多,待病好起身,能自由活动的时候,竟有几分感动的落泪的感觉。
实在是这些日子躺的身上都发僵发酸,再不动弹恐整个人都几乎木了。
起来头一件事情就是洗澡,季颂贤叫绕梁弄了个大木桶装了满满一桶的水,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衣裳,披散着长长的头发靠在垫了厚垫子的椅子上,一行拿了成怀瑾送来的话本子瞧,一行叫绕梁拿了软布给她擦拭长发。
成怀瑾倒也有些心思,买的话本子瞧着很新鲜,有一些讲江湖游侠的,还有一些才子佳人,另外便是一些笑话集和比较搞笑的故事。
季颂贤拿了一本笑话集边看边笑,绕梁在旁边瞧着心里直发痒,不由问:“姑娘瞧什么这般可乐?”
季颂贤扬扬手中的笑话集:“我与你念来听听。”
绕梁立时催道:“姑娘快些念。”
季颂贤低头念道:“某朝皇帝得太子,赐臣下汤饼宴……”
季颂贤还未念完,便听窗外有人大笑:“妹妹倒是悠闲,竟然有心思讲笑话。”
“嫂子也极悠闲的。”季颂贤笑着朝窗外回了一句:“竟有心思站在窗根底下听人闲话,怎的,家里事都置办得了。”
孙氏一掀帘子进来:“了不得了,我怎得了这么个刁小姑子,竟想叫我一日都不得闲,还有这张嘴,当真是伶牙俐齿,将来可得什么人才能容得下你呢。”
“嫂子说的什么话。”季颂贤将书放下起身迎孙氏:“我也不过白说你一句,竟招的你这么些个闲话,我但凡真是个可恶的,早与你闹起来了。”
“好,好。”孙氏笑着携季颂贤坐下:“我知你是好的便成了,阿弥陀佛,我这小姑子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的。”
一行说,孙氏也止不住笑了起来,看着桌上那本书,拿起来翻看一会儿,忍不住笑倒在椅子上:“难为他怎么想的,去了那么老远的地方,脑袋都别在裤腰上了,竟还记得给你寻摸这些个有趣的话本子。”
季颂贤笑了笑:“不过是看我整日无聊,有爱看这些话本子才买的。”
“这是极不容易的。”孙氏笑过之后坐下道:“有多少人能记得自家妻子的兴趣,还这般的细致周到,不说旁的,虽说你哥哥对我也好,也是难得的了,可也没这样替我买喜爱的物件。”
“嫂子快别说了。”季颂贤笑着一指孙氏:“您这可真是冤枉我哥哥了,今年您生辰的时候,哥哥还不是给您买了念叨多时的赤金缠丝镯子,前儿你胃口不好,哥哥每日回来都捎些吃食都是进了谁的嘴。”
这话说的孙氏一直羞的低了头:“说这些做甚。”
季颂贤一笑:“我不过替我哥哥抱不平而已。”
“是,知道你们兄妹最好不过的。”孙氏心里也欢喜,抬头又打趣季颂贤一句,之后道:“再过些日子便是高姑娘和丛将军成亲的日子,她倒与你也交好,前儿你病了,她特意送了好些药材来,只如今你也是订了亲的,眼瞧着就要嫁人了,她的婚事你不好过去,只添妆的东西总得捎去吧,我问你,可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与你送去。”
季颂贤立时起身,带着绕梁到床头那个大柜子里寻了一个小小的乌木匣子,将匣子交给孙氏:“我攒了好些日子攒下的,你只管带给她,就跟她说,我不好过去,且等明年开春我备宴特意请她。”
孙氏明白季颂贤的意思是等她和高芷兰都嫁了人,之后做为已婚妇人来往交际,就笑言:“原该如此的。”
收起匣子孙氏又道:“再过几日晋阳公主也要嫁到成国公府了,如今皇后正忙着给她备嫁妆,听说太后的私房好些都留给她了,嫁妆极丰厚的,这几日成国公府也忙着准备婚事,怕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寻成指挥使的,只是,等忙完婚事,你大婚的时候,说不得成国公府要生出许多事来。”
季颂贤想及成国公府的事来就一阵头疼:“嫂子放心,总归有成指挥使在,他必不叫他们生出什么大事来,再者……”
说到这里她倒是顿住了,因想着成怀瑾虽不在意名声,也不在意落个不孝之名,可是,季家的人却很在意的,这样的话还是不好和孙氏讲。
孙氏看她言犹未尽,知下头的话不好对自己说,也便不问,接着道:“我听说仁寿宫和清宁宫鬼怪之事已破,是有什么人在宫里搞了鬼的,陛下命人去查,结果竟然什么都没查着,为此,太后和陛下又生出许多事来。”
“什么?”
季颂贤一听这话立时大惊,再坐不住了,猛的站了起来:“嫂子是说……”
她一时惊的浑身都有些发抖:“宫中鬼怪之事是如何破的?”
孙氏勾唇笑笑:“听说是成大公子看透了那作鬼的事,陛下当时就震怒,叫锦衣卫去查。”
季颂贤越发的惊惧:“陛下震怒……也难怪了,自古宫中之事关系甚大。”
她心中却很担忧成怀瑾,这事是她叫成怀瑾做下的,她原想着成怀瑾应该是跟庆丰帝报备过的,或者庆丰帝也想给高太后一些教训才允了的,竟没想着成怀瑾完全没有告之庆丰帝,竟是自己私下做了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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