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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史忙唤了两个老仆进来,拿软轿把慕容冲抬到了梨白院,果然,小凤奴也是青白着脸,嘴唇皮呈银白色,两眼紧闭,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
一名长了银须的老道盘腿坐在正堂前面,看见慕容冲被抬了进来,“咦”了一声,走过来观察他的脸色,不光是嘴唇皮变成银白色,连指甲也变成银白色,老道将慕容冲的右手拿起来,他的右手里紧紧握着个东西,而右手指甲颜色变得最为利害,那老道对长盛说:“将把大人手上的东西取走!”
长盛去取,无奈慕容冲抓得紧紧的不肯松手,长史又不敢硬掰,便对老道摇摇头,老道说:“邪气就是从这手里的东西出来的,这样罢,我先作法压住那邪气,待大人的手张开了,再将东西取出来,中邪的症状便会好些!”
乞伏嫂忙说:“快请道长施法!”
老道叫人抬来桃木榻,一格一格拼起来,中间是镂空的,叫人把小凤奴和慕容冲的大袍子脱了,只剩下中衣,又将中衣中裤都挽起来,露出手臂和小腿,两人并列躺在桃木榻上,拿紫苏草香点燃,在屋里熏起来,
老道拿桃木剑,嗡嗡念诅作法,慕容冲面色变得平和,手脚不觉松驰下来,手微微张开,老道将香袋取出来,放在耳尖一闻,拿给长史说:“这里面有一根桃木,桃木有一只……也不是一只,不是一只,有一丝魂,咦……怪哉怪哉,这魂与小姐之体竟是相生的,可怎么这会就相冲了呢?”
长盛没听懂,又不敢问,催说:“请道长快快施法!”
老道摇摇头,又说:“怪哉怪哉,前所未有,这法怎么施?”他喃喃自语,仿佛遇到了大难题,长盛看慕容冲和凤奴并列躺着,还是一动不动,嘴唇的银色未褪,面上又升起一团可疑的暗红。
乞伏嫂急了,问:“道长,你倒是施法呀!”
“小姐身上有邪气,与这桃木里的邪气一模一样,大人则因身上常戴着这桃木,身上也沾有了邪气,若是强行将小姐身上的邪气取走,恐小姐以后便十魂少了三魂,大人身上的邪气若是驱了,只怕也不好了……”
他突然盘腿坐下,念了一会经咒,他口里吐出的经咒源源不断地盘桓在慕容冲和凤奴的头顶上,只见小凤奴焦燥起来,身子翻过来侧过去,慕容冲的身子虽然不动,但是频着眉非常不安。
突然“啊——”一声,长盛和乞伏嫂吓了一惊,却是道长叫出来的,但看老道原来红润的脸庞上迅速变成青白色,他跳起来,惊异地道:“不得了,小姐与大人身上的邪气居然合力在一起,扰乱我的咒经,不成,只怕不成!”
老道又低头想了一下,说:“贫道明白了,那不是邪气,是精魄,不能驱赶,只能融合贯通!”
道长命把慕容冲和小凤奴并排放在一起,将他们两手交握在一块,并把桃木放在两个人交握的手心里面,以佛尘为杖,在两个人身上四尺远画了个圆形,以符咒整齐地摆放在四周,成一个八卦圆形。
道长盘坐在八卦外面,开始静心念诅咒,果然他的判断是对的,小凤奴安静下来,慕容冲的眉尖放平了,两个人沉沉地进入梦乡,慢慢的脸上的青白色褪去,染上一抹微红,指甲也恢复了原来的粉红色。
乞伏嫂松了一口气,道长说:“他们体内的精魄已安稳了,咦,到底是什么原因?至使精魄竟能如此强悍,乃至扰乱体内的平衡?贫道从未见过此种情形,真是异数!”
乞伏嫂来不及理会他的唠叨,看一张松木榻狭小,慕容冲又长手长腿,只怕会压到凤奴,伸手要把凤奴抱走,岂料伸了一半,慕容冲早就折过身子,将小凤奴揽在怀里,只见他在榻上轻微蠕动着,谨慎地躬着身子,双腿与臂膀间留下一个小小的位置来,正好放得下小凤奴,他们以团团拥抱的姿势,睡得十分香甜。
乞伏嫂呆了一下,一拍掌说:“罢了,都散了吧,叫这爷俩好好睡了觉,明日便好了,我这心没白操。”
众奴仆也都放下心各自回居所,乞伏嫂对长盛说:“我在此处守着,只怕半夜醒来要什么,下半夜你看着。”
长盛应下退去,乞伏嫂给二人盖好被子,看慕容冲神情安逸满足,睡得像个大孩子,很久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了,叹息一声在旁边的小榻上坐下看守。
一晃到天亮,换成长盛在榻边上守,乞伏嫂一大早前来侍候,推门见慕容冲与小凤奴仍保持着昨日的那个姿势,依然睡得极为香甜。
长盛移近乞伏嫂,低声笑说:“昨晚皇哥儿睡得香,没做恶梦,一觉到天明呢!”
乞伏嫂怪道:“难不成以往总做恶梦?”
长盛“嗯”了一声,说:“长史说从进秦宫开始,就总做恶梦,每日晨起便要砸碎一面铜镜,到了平阳一年多了亦是如此,半夜醒来总是喊打喊杀的不能消停,昨晚静悄悄的什么事都没有,两个人一呼一吸极顺畅,就像是一个人的。”
乞伏嫂听他这一说,看着榻上的两个人,小凤奴只有一臂长,枕在慕容冲的胸前,慕容冲的下巴挨着小凤奴的头发,两人都只露出半张脸,睫毛处投有黑影,晕出一丝笑影子,嘴角一般向上勾着,唇边就窝了一团的满意。
乞伏嫂看呆了去,自语道:“我原以为小凤奴是皇哥儿的女儿,如此看来竟不似了,竟像是……”
正说着,慕容冲的眼睫动了动,半睁开看了一眼小凤奴,吁了一口气,闭目又要睡,猛然想起什么,刹地大睁开眼,低头看小凤奴,眼睛突地聚了些恶气,乞伏嫂暗叫不好,两三步上前掀开锦被,将小凤奴抢过来抱在怀里,解释说:“皇哥儿终于醒了?昨夜原要抱她走的,皇哥儿将她揽过来不撒手,害奴婢担心了一夜,只怕皇哥压坏了小凤奴!”
慕容冲想说什么,终于没说,长盛看他要起身了,忙过来服侍,穿戴好,乞伏嫂过来将香袋系在他的腰间说:“道长说你与小凤奴跟这桃木有莫大关系,看似相生相长,此桃木通水便活络,是以扰乱你与她的精魄,这桃木要好生戴好了,奴婢在里面放了个防水的袋子,以后便是落水也不会叫你们精魄混乱,皇哥儿放心好了。”
慕容冲不置可否,出门前说:“过几日她好些,便送到成秋院去习练,还有……绮绿是院主,她也去罢。”
乞伏嫂追了几步说:“小姐才几岁,去成秋院做什么……”慕容冲没理他,玄色大袍一掀,留给乞伏嫂一个长长的背影,乞伏嫂愣了一阵说:“一夜好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订了娃娃亲的,这回又闹哪样?”
慕容冲急步回了自己的内寝,取下腰间的香囊,打开香囊,一股幽幽的香扑鼻而来,里面除了放的香料,还有一块小帛巾,帛巾滑滑的,想是涂了防水的蜡,慕容冲解开帛巾,从中间取出一根方形的桃木,将桃木丢在案桌上,拿起墙上的香剑,鼻尖兀自喷出滚滚的怒气,举剑向桃木劈去,最后一刻硬生生地停住,将剑狠狠丢到地上。[bookid=3606716,bookname=《天启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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