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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阳正正身子想回答,慕容冲已经出现在大厢房的房门边上,他欣长玉立,玄色大袍随着他突然停步拍打在门辕上,掀起了又放下来,他脸上戴着黑色纱帽,完全看不清模样,只觉得华贵富丽迎面扑来,这门辕还有整个小客栈显得寒碜不已,只能缩成一团,黯淡成一个影子。
慕容冲在门口略停了一下,是的,前面就是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将他陷进一个不堪的泥泽里,他恨他,然而又不得不委身于他,整个家族都以不光彩的方式委身于他,相较别的君王,他算是宽容大度甚至是仁慈的,他是一代明君,一辈子到目前为止只犯过一个小小的错误,就是把慕容冲放进了他的床帏之上,将他当成一个小阿物去恩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如今,他挺直着身子坐在简单简陋的榻上,方头大脑,不怒而威,仍旧是个有权势的君王,他仍然是他的奴,须得跪倒在地上向他献媚求荣的奴。他的旁边还坐着顺阳公主,她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面庞晶莹发亮的,有一丝欢喜,又有一丝哀愁在里面,成长就是把人的欢喜夺去几分,再添几分哀愁,这个人就成熟了,就可以嫁人生娃了。
慕容冲只站了一会,就沉默地跪倒在地,以君臣大礼参拜。
苻坚看慕容冲突然出现,完全不是两年前那个正在长身子的孩子。他骨胳长得正正好,修长不失健壮,胖瘦适度,不用站起来,就知道 他比自己还要高了,看不清脸面,只能从他右手抓着左手最中间的那个手指转动的姿态知道 他就是自己的凤皇儿,每当他紧张不安他难受沮丧,他就用这样的姿势来缓解。
他不是叫人向他传话说“思君不见君,凤皇憔悴矣”今日见到君了。他是紧张还是难受
苻坚没说话。只静静等待慕容冲叩足了三个响头,才说:“凤皇儿,你长大了,把纱帽除掉罢。让朕瞧一瞧”
慕容冲并不迟疑。伸手就摘下纱帽。他在这个人的面前,是不能有任何隐瞒与装饰的,甚至是没有任何尊严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尊严是什么比女子身上的粉红色的还不值钱,君王的手微微一动,它便会飞到地上,呈阿臾的姿态,奉承出最丰硕的身子,随君王索取讨要,不能说任何的“不”字,“不”字后面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慕容冲的脸颜露了出来,座上的父女俩都呆住了,原来,男子也可以是牡丹花一朵,他在大秦宫时,仅仅呈现含苞欲放的状态,还微微带了些青涩,但这含苞的牡丹花儿并不知道 自己的美好艳丽,被苻坚强行移进秦宫,带了三分愤恨,三分恼怒,别别扭扭地生长着开放着,但那却是别样的姿态,叫人爱怜。
现在的慕容冲离开了秦宫,终于可以恣意地怒放着,是初初开放全盛的牡丹花,沾了露珠,惹了晨汐,从容地展示着美艳和勃勃生机,房间里所有一切都黯淡了,与尘土一般,无声无息。
慕容冲明明是跪在地上,他摘下纱帽,微微昂着头,但却使坐在榻上的苻坚和顺阳公主无端地有昂视的感觉,好像要伸长了脖子,屏住了呼吸才能够得着慕容冲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光彩,也不知道 那光彩是从哪里来,也许是从他耸起的乌黑发亮的朝天发髻,也许是他那双长得很开的,像凤尾一般斜斜欲飞的丹凤眼,也许是那苍白得近乎没有颜色的面庞,但是偏偏在双颊间又升出一团不知道 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跃上来的粉红色
苻坚与顺阳公主呆呆地看着慕容冲,很长时间忘记了说话,慕容冲早已习惯了所有人初见他的容颜时的失态,他挑起来的妙目看向顺阳公主,她已经是一个长成的少女,面颊有春色,一双眼睛闪烁着,与几年前的那个顺阳有了大不同,那时的顺阳,天不怕地不怕,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害羞,与所有的公主都不一样富贵安宁。
慕容冲的姐姐原本就是一位公主,一位金枝玉叶,也是在呵护照顾中长大,偏偏就总是一副怔忡不安的样子,原先的顺阳,总是那么兴高采烈风风火火,与现在的小凤奴很是相似,想起小凤奴,慕容冲的手伸向盛着桃木的香袋,紧紧地抓在手上。
“凤皇儿”苻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小凤皇长大了,开得浓烈醉人,仍然满手是刺,征服他比征服中原的江山还要难罢,如此想来,让他心潮澎湃,心脏的血突然供应不足,让他左胸脯处一阵疼痛,他熟悉这疼痛,那晚把慕容婉柔当做凤皇儿时,就是这样的疼痛,每每觉得要失去他时,就会这样疼痛。
“凤皇王丞相死了,朕把顺阳带来了”苻坚说道,王猛死了与把顺阳带来是什么关系慕容冲的手紧紧抓着香袋,昂头看苻坚,后者的目光带着撕裂性,慕容冲瞬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又被他撕得粉碎,然后他提着他的足裸踩在他的身上,从脚部向下打量他,令他光秃秃的,完全没有任何尊严。
慕容冲顽强地昂着头,看着苻坚的目光,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落败,不能让他把他撕成粉尘,虽然他的手里抓着他的整个家族,就像他每次像提小鸡一样提着的整个家族,慕容冲努力使自己的目光变得柔软,再柔软,类似于不舍与柔情。
苻坚果然迷失了,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重生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再说:“王猛死了,朕把最心爱的女儿顺阳带来了,你若喜欢她,便把她带走,你自己做决定。”
苻坚收回看慕容冲的目光,回过头淡淡地看顺阳,然后说:“朕想顺阳很喜欢你,她宁愿自己受”
“陛下,让臣与顺阳公主谈谈罢,单独谈谈求陛下恩准”慕容冲向苻坚叩了一个响头。
凤皇在秦宫时,总能提不少叫苻坚哭笑不得的要求,他的眼睛一看过来,便叫人心软,苻坚便会同意他的要求,这一次也是这样,盛开得这般漂亮,那眼神仍是没有变,干净如泉,带了小小的求祈,没有办法拒绝他。
“凤皇儿想单独跟顺阳在一起,是把朕也撇开吗”苻坚的话里半带着酸意。
“凤皇儿也有话要跟陛下说,陛下等等凤皇儿,等奴先跟公主说了话,再跟陛下”
苻坚看了一眼慕容冲,点点头,对顺阳说:“你想清楚方才朕对你说的话,决定了便不能反悔了”说罢便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身向顺阳说,“你放心,朕就在隔壁小厢房,有什么记得唤父王。”
苻坚是位光明磊落的君王,说到做到,也没在门边流连,与陈遐到了小厢房等候,不过,他的等候有些漫长了,因为慕容冲看苻坚走后,就对顺阳道:“顺阳,你听我跟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有点长,有点匪夷所思,但请你相信,我没有欺骗你。”
慕容冲也没顾得上顺阳公主吃惊的眼光,就开始讲故事了,这个故事是凤奴告诉 他的,当然这个凤奴是三年前寄住在他身体里的凤奴,不是那个小孩子小凤奴,当然,那个凤奴跟这个小凤奴是有联系,故事这么长,要一点点地说。
凤奴借助慕容冲向王嘉道士那里学生的法术,利用铜镜让凤奴看到自己的身体,凤奴才知道 自己寄住的身体是慕容冲的身体,竟然是一个比女孩儿还要漂亮的男身。
想到自己以一个男身跟同样是男身的苻坚做那事,凤奴一开始是不能接受的,不过自己安慰自己,古时候的人有龙阳之癖,现代的人同性恋都能结婚了,也没有什么啦,关键是开心快乐就好。
慕容冲与寄住在自己身上的灵魂凤奴有过一段无比美好的日子,他们一起想办法设计参加文武大会,成功地叫王猛派人射杀慕容冲,然后苻坚答ying 不再召见慕容冲,在离开长安前的三个月里,慕容冲被苻坚派人送到了在福寺养伤。
慕容冲这一次的伤受得重,一个月内昏昏沉沉,一个月后,精神好起来了,突然觉得心慌意乱,无论做什么都定不下心来,他拖着受伤的腿,也不叫长史长盛跟着,自己在在福寺里走动,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盯着寺庙飞檐上挂着的一个叮叮当当的铃铛看了半天,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心烦意乱了。
这天夜里,慕容冲叫长史到新兴候府搬来一面大铜镜,又叫长盛取了二十根蜡烛来点亮,把长史长盛都赶了出去,慕容冲坐在铜镜前看自己,唤着凤奴的名,唤了好久才听见凤奴微弱的声音,叹道:“葛哥,你可真狠呀,身子伤得厉害吧,连我都疼了,你看你看,我现在还疼着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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