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奕现在可算是被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当年他在安允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豪绅了,哪次出外不是前呼后拥一大票人,手下豢养的打手都有两三百,武安村里良田千亩,地窖里藏银万两,结果一天之内就被元老院的军队把他祖上几代和他自己一生的努力都给清零了。他也算得上是个枭雄,没有为钱财土地的得失恋恋不舍,当时见势不妙,立刻让小妾带着孩子上吊以拖延敌人的步伐,带着两个护院家丁就从地道逃走了,因为逃得急,连银库里的银子都没来得及拿几个,就这么空着手逃走了。
逃到外面的他这才知道这辈子自己干的缺德事到底有多少,投奔的大户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好的,有一家甚至直接把他给绑了要送到东方港去,若不是自己的两个手下忠心把他救了出来,怕是现在已经在东方港的乱葬岗里埋着了。当然,他并不知道,虽然他是元老院通缉令头号目标,但是执委会可没打算直接弄死他,这样声名狼藉的土豪劣绅直接枪毙了也太便宜他了,他肯定会被送到劳动营劳作至死的。
文新奕此时身上穿着的还是出逃时的那身长衫,当时逃得实在是太着急了,除了一把羽扇,银子也好衣服也好,什么都没能带出来,不过他倒是坚信自己肯定有能力东山再起的。东方港的那帮人肯定很厉害,但是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群海贼,乌合之众罢了。于是他南下安南,找到了一群颇有名气的土匪团伙,鼓动着他们北上东方港劫掠一番。
在文新奕的印象里,髡贼攻打他的寨子,无非是为了寨子里的钱粮,那么这些钱粮肯定就会被存放在东方港里,并且从他寨子里缴获来的战利品肯定也会在这里对外出售,所以劫掠东方港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今天是年三十,髡贼们定然会喜气洋洋过年,对于防范定然不如平时那般严密。土匪们混进城然后暴起砍杀,必然会扰乱髡贼,到时在东方港里砍杀一通,没准还能杀死几个执委,到时候这帮髡贼群龙无首,只能退走。自己到时候再登高一呼,被髡贼压迫的百姓定然会拥立自己,到这时,自己就能够收回被拔了寨子的所有损失,还顺带小发一笔。
眼前这群髡贼的东方港外面防御和巡逻的短毛兵是少之又少,不过三五十人罢了,自己这团伙里足有上千人。眼前这城里面还在对着天上放烟花放个不停,想必这些髡贼如今都沉浸在喜庆之中,对于东方港肯定会疏于防范了。想到这里,文新奕同身边的土匪头目耳语了几句。
一路烟无奈地吹了吹垂在脸上的长头发,这时他突然感觉出那些髡贼的舒服了,把头都给剃了,既没有虱子也没有洗头的麻烦了。他转过头望了望不远处的那个穿着破烂长衫的谋士跟大头目交头接耳,一阵无语。对于髡贼有什么本事,他自己是清楚得不得了,三十多人围攻三个人,里面还有两个是女人,都被打了个屁滚尿流,死伤二十多人。眼下虽然这个团伙里面有差不多上千人,但是真是要跟前面的那些髡贼打起来,保证落不着好。但是他又没有什么文化,那谋士一说话就是之乎者也亦乎哉的,把他绕得七荤八素根本就理不清自己的思路,反而被那谋士一通口水说得自己立场都站不住了。
他好歹也是在东方港外混迹了一段时间的山贼,东方港里每天进去的银子出来的货无一不是天文数字,里面肯定是堆积如山的金银。那谋士虽然看上去落魄,但是安排起袭击计划来倒也条条是道,如果真能按照他安排的那样暴起袭击一番,从东方港里劫掠些银子的机会还是有的。不过毕竟一路烟是跟髡贼交过手的,知道点子扎手不好对付,当即就跟自己的手下吩咐了,只要遇到抵抗,立刻就跑,毕竟跟银子比起来还是小命最重要,有了钱没命花也是白搭。
年三十东方港会有焰火表演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安允城,经过几个月的交流,尤其是前段时间东方港收粮的举措,让安允城的大户们此时对于这些海贼也没有了之前的畏惧心理,纷纷带着孩子前来看焰火。天还没黑时就已经有大批的乡勇保护着各个寨子的乡绅富户沿着修建的大道前来东方港了,浩浩荡荡的足有上千人,坐牛车的,骑马的,坐轿的,还有和东方港关系好的从工业部开办的4s店里买了几辆劳斯莱斯,此时正得意洋洋地在路边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穿行于人群中。
今天负责西大道入口安全警备工作的是刘利华,他在过年前三个星期就开始查轮休表,谁知道偏偏排到自己是年三十值班,颇有些气馁。他还打算跟老妈一块儿吃个年夜饭呢,这下算是没指望了。自从到了新时空,以他第一个举着卐字旗倒栽葱插在东方港的滩头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军人,既然是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年三十值班这虽然让他不爽,但是却也没有怨言。
吴芳下午的时候来找过他,元老院这段时间从附近几个县城村寨收罗了不少的孤儿,她作为东方港小学的校长,责无旁贷地要和这些孩子们一起渡过大年夜。有那么多孩子的陪伴,刘利华不能来固然有些可惜,但是却也不孤独。想到这里,刘利华也不那么郁闷了,毕竟还有那么多孩子陪着自己的老妈,不会那么孤独。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他讨厌小孩子,在他的印象中,所有的小孩子都可以和熊孩子划等号,他还记得自己的侄儿是如何把他所有收藏的二战军品干掉的,竟然连钢盔都给敲得全是洞。所以想想要和那么多的孩子一起去过年,让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了。
他现在在值班室里无聊地看着这些老百姓一个个喜笑颜开地从窗口前通过,他的值班室位于西大道入口处,再向西就出了东方港的管辖范围了。现在由于陆军仅仅只有两个加强连和一个标准连,加起来人数也不过三百来号人,用来防御这个占地面积颇大的东方港城来说根本就是捉襟见肘,就算现在南面交给海军陆战队,北面交给新组建的武装警察部队,西面这个主要的对外进出口仅以陆军的一个连来防守未免还是太少。
现在的刘利华肩膀上加了颗星星,已经成为中尉的他现在是元老院陆军第三连的连长,如今他的连旗根本就是几个月前自己插在沙滩上的那面卐字旗,他还试图在自己的连旗上加上元老个人徽章。但是肖竞拒绝动用木材加工设备给他车制那个鹰徽,所以现在上面还是空着的,现在的他一天恨不能跑木材厂两三次,天天找肖竞磨嘴皮。
肖竞现在也没办法,他对于什么纳粹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现在木材加工厂根本就是产能不足,木材这种最容易获取并且用途最广泛的材料在整个元老院工农业、建筑体系中都是占据着最大的需求。更不要说现在工业部门还准备把劳斯莱斯作为一个出口项目提供出口,这种根本就没有减震也没有轮胎花纹的车辆在越野条件下根本就是渣,出口的话最多也只能在城里路面良好的地方跑一跑,别的就不用想了,像东方港修建向外的道路本时空绝对没有第二条。由于张元受伤住院,现在重工业生产还处于一种没有调控的混乱状态,他订的木材加工设备还早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产出来。而且还有一个麻烦,潘岱驳回了他的扩大木材厂供电的提议,现在电力口的发电能力已经到达最高,根本就没有办法提供更多的电力,要想增加发电,要不就要动用柴汽油储备,要不就要修筑大坝建水电站。什么风电太阳能什么的顶多只算聊胜于无,就连现在元老区里的生活用电都供应不了。
所以现在刘利华只能愁眉苦脸地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人群,他清楚地看到远处两辆劳斯莱斯正在缓慢驶来,车顶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手中拿着一根细竹竿,把路中间的人往两边赶。负责驾驶的是两个穿着家丁衣服的青年男人,正在用力地踩着踏板,驱动着车辆向前行驶。后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皮裘的男人,双手搂着两个打扮有点妖艳的女子,定睛一看,两个女子还都是小脚,脚上穿着细小的金莲鞋。看到这样的脚,让他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一想用布把女人的脚缠成这样到底有什么好处嘛?走不能走跑不能跑的,要是逃难什么的,还不是死路一条啊?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起万恶的旧社会来。
但是这两个女子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值班室里的“大官”在看她们的小脚,要知道本时空里小脚就是女人的骄傲,要是没有缠脚,走出去根本就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她们对此颇有一些得意,就连东方港里的“首长”也开始迷恋她们的小脚了。这个穿皮裘的男人明显有些不悦,自己带来的女人被别人看了小脚,让他感到很不爽,不过眼下又不敢惹这些髡贼,也就把脑袋偏到一边,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高调地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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