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头顶的入口原本被搭住的石板炭灰都被蛮兵移了开来,许多黑白的炭灰正在噗噗掉落在地窖里,一时间外界照下来的光带中充斥着漂浮的灰尘。地窖中的人都纷纷咳嗽起来,一边惊恐地抬头望着上面入口处。
入口处正有两个丑陋的蛮兵脑袋伸着向下探望,他们原本并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会有人,只是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又有女人的嘶喊以及男人的尖叫,让他们好奇地在房子里到处翻找,偶然间就发现了炉灶下的这个秘密入口。
“快去叫队长,这下面有人!”一个小头目样的蛮兵对另外一个指挥道,然后又一次对着下面眯着眼睛仔细看。站在光线良好的地方是看不清黑暗地方的东西的,所有人都一样,无论是蛮兵还是野兽,而下面黑暗中的村民却能完整地看清楚那个蛮兵头目的眉毛胡须。这个蛮兵满脸横肉,因为经常参加战斗脸上遍布刀疤,牙齿又黑又黄,还瞎了一只眼睛,此时他向下一探头,下面所有的村民都止住了声音,就连之前小脚踢个不停的孩子也停止了哭闹。
“都给我出来!”这个蛮兵用安南语大声地喊着。“不出来就放火了!”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扭头望向抱着孩子的老人。老人叹息了一声,“出去吧,咱们这里又没有其他的路出去,真要是放火一个也跑不掉。”
没多久,这三十多人顺着楼梯一一爬了上来,在十多个蛮兵的围绕下站成了一圈。
这时蛮兵队长过来了,这个队长穿着一身铁甲,头上戴着一个锅盔,上嘴唇皮大概在前几次的战斗中被砍没了,牙齿就这么突兀地露在外面,脸上还有一道刀痕。他走上前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三十多人,然后冲旁边的一个蛮兵叽叽呱呱说了几句,那个蛮兵立刻用安南话说道:“队长大人发善心了,让老人和小孩都可以离开,但是现在外面还在抓人,所以你们还是先躲进去吧。”
老人们惊奇的望着这些蛮兵,觉得不可思议,这些蛮兵不是每到一处都要杀光抢光烧光吗?怎么还能留下老人和孩子?他们也不多想,连忙戴上那些小孩子在几个蛮兵的押送下又回到了地窖里,只是那个哭闹的小孩又闹腾起来,他的母亲连忙冲上去想要抱住孩子,却被一旁的一个蛮兵一脚踢翻在地上,然后抽出锋利的铁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抱着孩子的蛮兵楞了一下,大概是想把孩子还给女人,却被一个蛮兵小头目一把夺过去呵斥道:“你这个傻子,这个孩子就是个累赘,你带着干什么用?给你当儿子吗?”说着又抽了那蛮兵一个耳光,接着恶狠狠地走到地窖入口。看所有的老人和孩子都进入了地窖,拿着这个小孩子狠狠地对着地窖里就是一掼。孩子的哭闹声戛然而止,接踵而来的就是地窖里的惊呼声和地窖外女人的哭喊声。
“倒油!放火!”蛮兵队长对这些事情毫不放在眼里,淡然下令道。地窖入口边的几个蛮兵连忙把地窖的楼梯给抽了出来用力地踩成了几段,屋外又有几个蛮兵提着几个装着都不知道是些什么油的油罐走了进来,用火点燃了直接用力砸向地窖里。燃烧的油迅速地在地窖里蔓延开来,老人和孩子在火焰中惊叫着一个个试着扑灭身上的火苗,但是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个的火人。
“看到了吗?老人和小孩都是不能干活的,抓回去一点用都没有,又没有什么肉,吃起来口味也不怎么好,最好吃的还是她们。”说着蛮兵队长笑着在哭晕过去的女人身上摸了几把,“带着走吧,这个女人才刚生了孩子,记得喂东西吃,这时候的鲜奶可是美味啊!”他吩咐了两句,就带头走出了屋子。
身边的蛮兵们纷纷抽出武器呵斥着让那些青壮走了出去,而女人则被要求脱光了衣服,“从现在起,你们再也不需要衣服了!努力干活才有东西吃,不然我们就杀了你们吃肉!”一个蛮兵用脚狠狠地踢着一个不愿意脱衣服的女人大声用安南语说道。“快点!免得老子享用的时候还要脱衣服那么麻烦!快点!”
没多久,在屋子里传出一阵尖叫之后,几个不愿意脱衣服的女人都被斩杀在地,剩下的几个女人老老实实光着身子跟着一群蛮兵走了出去,接着蛮兵把火把丢到了房子的茅草屋顶上。
燃烧产生的黑烟在火焰中迅速升腾而起,刺鼻的烟味夹杂着油脂燃烧和烤肉的味道迅速飘散开来,屋外的男人们被集中在村庄烽火台的一面,被要求跪地宣示愿意成为克洛汗的奴隶,凡是不愿意的,就被直接抽刀斩杀。而女人,则早被集中起来押到附近的一处大屋了。
惨叫声夹杂着烟味以及烤肉的味道飘了过来,义山烽火台上的十多个墩丁不由得愤怒异常,但是却又丝毫没有办法。外面这些蛮兵至少有三百多,自己不过十多人而已,别人不来打自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们一个个扒着烽火台的垛口向村庄张望着,也能够看到那些光着身子被蛮兵恣意妄为的女人们冲着这边伸手求助,此时的他们觉得又愤怒又羞愧。这些蛮兵年年都要来,近几年对他们的掠夺力度越来越大,动则把农民整村整村地抓走,用大车把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匹铁器和成箱的财宝运往南面。南越阮氏的军队曾经两次与克洛汗的掠夺者进行过大战,结果都是一边倒的大败,安南军队虽然勇猛,但是在这些掠夺者的骑兵面前丝毫讨不到好,并且这些蛮子毫不畏死,面对着安南士兵的弓箭长枪就敢顶着往上冲,而且一旦抓住了安南兵丁一律砍了手脚丢到路边等俘虏被太阳活活晒死。两场败仗打下来,安南这边就开始流传蛮兵不可敌的传言来,最后到了现在如果没有超过蛮兵十倍的士兵,将官都不允许手下人出去与蛮兵对峙。这个情况的恶果就是,一旦蛮兵北犯,所有的安南军队都是缩在自己的驻地或者城池里闭门不出,整个安南境内都无兵可用。
还好这些蛮兵只是北上来劫掠粮食和来不及逃跑的人口,对于城市和驻地他们都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来破城,所以每年损失的钱粮和人口都属于可以被接受的范围。而地方官则把这些“可以接受”的损失悄悄地抹平了,使得每年被呈报上南越阮主的报告里面总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但是阮主对于手写这帮子当官的心里清楚得很,自然知道他们玩的猫腻。但是他现在手下的兵对克洛汗南蛮的军队是闻风丧胆,就算是叫他们去攻击武朝军队都没有这么畏首畏脚。两场大败下来,他也看到了路边那几千具没有手脚的尸体,心里也是一阵胆寒。
此时的阮主阮福源正坐在他皇宫的偏殿里批阅着下面那些地方官送来的加急奏章。“又是南蛮!”他心烦意乱地在好几份奏章上翻了翻,还真没看到几个不是南蛮告急的。
“陛下!”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声音,“姱公主殿下奏书到。”说着偏殿里的太监上前打开了大门,门外一个穿着同样蓝色麻布长袍的太监双手举着奏书走进了偏殿,然后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到阮主的案桌前,将奏书举过头顶。一旁在旁服侍的太监走过去接过奏书轻轻放在阮主的案桌上。
“陛下,姱公主殿下的奏书。”太监慢慢地退到一旁轻声说道。
阮主不耐烦地冲着下面跪着的太监挥了挥手道:“出去吧,到内库领二钱银子吧。”
接到女儿的奏书心情总算好点,这群南蛮北上的步伐只有这么快,等到这些蛮子到达占城港的时候,占城港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估计不会受到什么损失。想起这个女儿他心情好了很多,他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原本打算招个驸马然后让外孙随阮姓,到最后自己把皇位给孙子。但是这个女儿虽然从小对诗文女红这些充满了兴趣,但是她最大的兴趣反而是行军打仗治理国家。为了随女儿的性子,他在占领了占城地区后就把整个占城地区都送给了自己的女儿。让他觉得非常意外的是女儿居然在靠近武朝的地方建立起一个占城港来,五年来竟然发展成了整个安南最大的贸易港,而且每年给自己都交来了数额巨大的银子来,让自己治理国家的时候没像之前那般在资金上捉襟见肘了。
女儿的奏书里面阐述了一群从海外而来的髡人占领了武朝安允地界的一个烽火台,然后以这个烽火台在短短两个月里建立了一个“东方港”。他们有着犀利的火器和精美非凡的产品,此时他们已经将贸易重点放在了占城港。女儿还和这些东方港人签订了一个条约,东方港人用三年内在占城港交易免税为条件,训练一支精兵并且为这支军队提供精良的火器。
“现在就能投入战斗?”当看到女儿居然在奏书里面写道她的这支新军已经完成了训练即将能够投入对抗克洛汗蛮兵的战斗,让他一时间忍不住叫出声来。身边服侍的太监宫女们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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