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乱清 > 第三零七章 劝进,劝进

恭亲王上折,“沥陈愚衷”,吁请立荣安公主为帝另,为醇郡王代递奏折,折子里,醇王表示“认罪伏刑”,同时,婉转陈词,赞附荣安公主承继统嗣,登基践祚。

    朝野轰动,议论鼎沸。

    “太平湖的这个折子,自然是出自凤翔胡同之手有意思!”

    “兄为弟援,亦在情理之中。当年,恭邸被攻讦去位,醇邸呃,太平湖那边儿,也是替恭邸上过折子、说过好话的。彼时,弟为兄援,今日,倒转了过来,这个,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骨肉兄弟,谈不上什么投桃报李另外,这两件事,愚以为不能相提并论。”

    “哦,如何不能相提并论?倒要请教。”

    “当年,恭邸去位,不过是上头要煞一煞恭邸的气焰,难道真的要将恭邸赶出政府?就算上头真有这个心思,以彼时的情势,实在也是做不到的!太平湖上不上那个折子,其实,于恭邸都无所增损!而且,太平湖的折子,道斤不着两的,也根本收不到什么缓颊之功。”

    “这说的也是。”

    “凤翔胡同替太平湖拟的这个折子,却实在有旋转乾坤、起死回生之力!啧啧,不晓得是出自恭幕中哪一位的如椽大笔?”

    “旋转乾坤、起死回生?老兄好高的风评!”

    “这个折子,名为请罪,其实乞恩这一层,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不消说了。关键是,人家乞恩的手法,十分高明,不着痕迹!”

    “这请教!”

    “你看,折子一开头,便说什么自个儿鬼魅上身,如颠似痴,最终丧心病狂,以致犯下了人神共愤的大罪嘿嘿,请老兄仔细想一想,什么叫鬼魅上身,如颠似痴?”

    “这嗯,这是否在说,我之所以犯下人神共愤的大罪,是因为邪魅惑乱了心智,或者说,彼时,我之心智,皆为邪魅所控,不得自主?”

    “不错!既然我之心智,皆为邪魅所控,不得自主,那就是说,我的本心,还是好的我的本心,并无意矫诏作乱!”

    “啊妙处在这里!既然本心是好的,矫诏作乱什么的,只是一时失心疯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既如此,我的人神共愤的大罪,就是有可原宥之处喽?”

    “正是!”

    “嗯!”

    “还有,你看,这个折子,虽然把自己个儿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稍有人心者,皆欲啖罪臣之肉,寝罪臣之皮,又什么罪臣之肉,狗彘不食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可是,由始至终,绝口不提矫诏造乱四字。”

    “这我明白了!一坐实了这四个字,就是逢赦不赦,就没有台阶可下了!”

    “着啊!”

    “老兄高明!不过,我还是以为,这一段,只是给彼此一个台阶,真正旋转乾坤、起死回生的,还是要靠下边儿的一段劝进!没有这一段,我看,上头不见得肯下这个台阶。”

    “嗯也是。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真正的旋转乾坤、起死回生之力,就不在这个折子里了,而是在另一个折子里了。”

    “恭邸自个儿的那个折子?”

    “是。”

    “不错,那才是上头真正想要的东西!”

    看了出来“那才是上头真正要的东西”的,绝不止于以上两位。

    “荣安公主继统承嗣,宗室里头,真正赞成的,其实并不算多,只是大多数人,迫于形势,只好沉默不语罢了。”

    “是,宗室里头,在荣安公主承继大统一事上,真正摆明车马的,其实只有两人一个宝竹坡,一个太平湖。宝竹坡不过一个闲散宗室,太平湖呢,不但是多罗郡王,还是宣宗亲子、穆宗亲叔!嘿嘿,如此一对比,上头就很尴尬了!”

    “现在可好了!太平湖痛定思痛,灵台明澈,尽晓昨日之非是,一个劲儿的表白,荣安固伦长公主,这个,堪承统绪之继、帝祀之奉嘿嘿,痛打昨日之我!凤翔胡同也参合进来,齐声合唱一个调子!”

    “你把话说反了:这个事儿,凤翔胡同是马首,太平湖不过附骥。再者说了,谁都晓得,太平湖打倒昨日之我,是为了哀哀求恕,他的劝进,其实没那么金贵凤翔胡同可就不同了,不管情不情愿,到底没有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管怎么说,这兄弟俩,在宗室之中,得排头两号吧?”

    “宗室里头,凤翔胡同排头一号,这个毋庸置疑太平湖嘛,嗯,虽然还不是亲王,不过,头两号,勉强也算是了!”

    “仔细想一想,上头的算计,真正是厉害!如果一早就将太平湖革去爵职,现在上表劝进的,不过就是一个闲散宗室那可就不值什么钱了!”

    “不错,确实厉害,确实厉害!”

    “有这哥儿俩打头儿,后边儿的事儿,就都顺理成章了!你说,其他的宗室,会不会也”

    “那还用说?不过”

    “不过什么?”

    “其中,大约也还是有些讲究的”

    钟王身上,有“内廷行走”的职衔,平时主要负责“带领引见”,今儿的军机“叫起”,归他“押班”。

    大军机们跪安之后,退出了养心殿明殿,钟王觑了个空儿,低声对曹毓瑛说道:“琢公,请留一留步,我有事请教。”

    曹毓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待四下无人了,钟王微微涨红了脸,说道:“琢公,荣安的事情,六哥和呃,七哥,这个,都上了折子,你看,我要不要也”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六、七、八嗯,是该轮到你八爷了。

    不过,曹毓瑛却是这样子回答的:“这是天子之家的事情,以我的身份,似乎不大适合随意置喙。”

    钟王一愣,不过,“似乎”、“不大合适”、“随意”什么的,他还是听了出来,曹毓瑛并没有把门关死。

    钟王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留意,于是兜头一揖:“先生教我!”

    曹毓瑛赶忙伸手一扶,“王爷,这可当不起!”

    沉吟了一下,说道:“王爷有心步武恭邸,自然是好的,皇太后晓得了,也必定慈心甚慰,不过”

    钟王精神一振,说道:“不过什么?琢公尽请直言!”

    “醇郡王的情形,”曹毓瑛说道,“比较特别,依我之见,还是等上头对醇邸的处置下来了,王爷再上这个折子,比较合适一些。”

    “啊我明白了,多谢琢公指教!”

    宗室里头,想着“劝进”一事的,不止于姓爱新觉罗的,王公的眷属们,也尽有替自家男人着急的,譬如,睿亲王福晋。

    王公眷属中,睿亲王福晋大约是最盼着荣安公主做皇帝的一个了。

    荣安公主“釐降”之时,有两位“送亲命妇”,一位是庄亲王福晋,另一位,就是睿亲王福晋。

    睿亲王福晋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差使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她虽然也是亲王福晋,辈分却低,年纪更轻,这也罢了,关键是她是续弦。

    “续弦”、“填房”,较之原配,天生低人一等,于公主“釐降”这种大喜事,更有忌讳,可是,“上头”却并不在意,依旧派了睿亲王福晋这个差使。

    睿亲王夫妇,都十分感激,尤其是睿亲王福晋,更是感激涕零有了“公主釐降送亲命妇”的身份,她在王公眷属之中,地位大大提升了。

    加上睿王和关卓凡的密切关系,自然而然的,睿王福晋便将关卓凡、荣安公主、母后皇太后都当成了“自己人”,凡事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以他们的是非为是非。

    还有,如果荣安公主做了皇帝,睿王凭着和“皇夫”的密切关系,不也可以更上层楼了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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