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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
说的就是如今吴六奇所部新编旅的状态。
领了公文和给养,吴六奇兴高采烈的领着三千人上路一路向广州省城而来。
沿途的景象自然与来时大不相同。
各处村寨上空飘荡的都是南中军的旗帜,有些离大路近的村子可以看到那些工作队员正在组织村自卫队训练。
见有大队人马路过,又是自家人,这些村子纷纷烧了热水送到路边上。消息传出,沿途的村寨都在道路旁设了茶水摊子,供应大军饮用。比较富庶的村子还备了些点心水果酒食摆设在路旁劳军。
一路行军,吴六奇的部队虽然不再像警备六旅那样,小心戒备,唯恐中了别人的埋伏,却也是将斥候和两翼的哨探放出去远远的。对于行军所经历的各处村寨之中的形势自然清楚的很。
虽然已经年近岁末,各处都在忙着过年前的准备年货,买鸡、鹅、鸭、鱼肉;添制新衣饰;添购家具、器皿;选购年画、春联等。尤其是柑桔、青橄榄等水果作象征吉祥如意和迎送亲友的佳果更是大行其道。一些心急的人家已经开始对房屋进行大扫除,衣服用物和被帐都行清洗,谓之“采囤”。
过年之前,历来都是商家大发其财的好时节,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早就有那脑子灵活的商家,组织商队深入到各处村寨。与那些零星走村串镇的货郎一道,搞活春节前的市场供应。
做得最为起劲的,便是隆盛行。
大队的车马踩着警备六旅的脚跟开进粤东、粤北,大肆销售熟铁制造的各类农具,用果下马纺织机织出来的细布,还有那些精美的瓷器,肉食罐头等等。
“看看,这是熟铁打的锄头!挖泥刨土、挖番薯、刨树根轻巧无比!好东西!”
“兄弟!看看这棉布!多细密!多结实!才五文钱一尺!你自己织布也没有这么便宜吧?!何况还得上浆染色呢?来剪几身衣服料子?过年了嘛!”
“看看,上好的犁杖!通体用熟铁打制而成,犁头加了钢。这位兄弟。你买了这样的犁杖,配上一头水牛,今年你的粮食要不多打三成,你来找我说话!?什么?东西是好。可是您没钱买?好办的很!”
隆盛行很是体贴的推出了信用消费担保这个概念。在百姓看来。就是可以赊购。不过要找村子里的工作队敲上一枚图章,证明此人是村子里的良民一贯信用良好,再找两户邻居做个保人。一架闪着青光,隐约有龙纹云水闪耀的新犁杖,便会被农户宝贝般的抱回家去,珍而重之的擦拭的一尘不染,然后挂在墙壁上。
这些手段,同分族田、强制推行教育,祠堂职能单一化一样,都是守汉同他的幕僚们研究出来,用来控制改造广东农村的手段一部分。
如此热烈的情景,自然令吴六奇、吴标、王金、杨贞等人艳羡不已,庆幸自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
一时间,心情越发的迫切,得知留守潮州的部队与接防的南中军完成了交接也在往广东省城行军,吴六奇便催动人马加快行军速度,务必要在崇祯十年腊月二十五封印之前赶到广州。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守汉这里没有封印这个说法。
有道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区大鹏领人马北上征讨宗族势力这段时间,守汉同样是忙得脚底朝天。
一道军令发出,香山守备带路,将壕镜澳的葡萄牙人成年男子尽数锁拿到省城审讯。同时派人给在顺化的葡萄牙复**代表、神父阿方索送去口信,“你们葡萄牙人勾结招引这些阿尔比昂海盗前来我的地盘上打家劫舍,是何居心?是不是打算终止我对你们的援助?”
这一句话,立刻吓得阿方索神父尿都快出来了。
眼下的葡萄牙复**,正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海上仰仗着水师右翼舰队和缉私舰队的协助,在印度洋上大大的耀武扬威。
从果阿到锡兰,从锡兰到马达加斯加,诸多岛屿被拔掉了西班牙帝国的旗帜后,换上来了代表葡萄牙帝国的蓝白两色旗帜。之后这些荒凉的岛屿连同岛上处于蒙昧状态的土人一道,被南中军接受,换来葡萄牙复**需要的各类物资和金钱。
这样的买卖当然做得过!
可是如今,这群壕镜澳的狗娘养的!下等人!为了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居然惹到了李总督头上!
咒骂了一番之后,阿方索神父一面打点行装往广州负荆请罪,沉痛的向李总督承认管教不严的罪名,一面命港口的一艘双桅快船,火速前往果阿向冈萨雷斯将军报信。把壕镜澳的葡人勾引阿尔比昂海盗洗劫广东的事情如实、详细的阐明。
听到这样的消息,吓得正在果阿的堡垒里,在一个印度王公送来的肚皮舞娘身上努力耕耘的冈萨雷斯将军差点没有缩阳入腹。
“快!快准备船只!我要回顺化一趟,不!去广州!直接向总督大人当面请罪!”
事实证明,不管是天主还是湿婆大神,还是穆罕默德或者是太上老君南海龙王西天佛祖,都是很给葡萄牙复**的统帅冈萨雷斯将军将军面子的。他从果阿出发,一路顺风的通过印度大陆的海岸线南下到了凌家卫岛,在叶淇面前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后,讪讪的向东通过满剌加海峡一路狂奔向东。
不过,他赶到的时候,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当家人范巴斯滕先生已经同守汉饮了几天茶了。
多年的东方生活,这片有着五千年文化传统的土地。很快便将只有数百年文明史的荷兰人范巴斯滕先生同化了。他不但讲得一口比较流利,最起码能够让人了解到他的意图所在的南中官话,在饮食习惯、节日习俗上也是彻底的东方化了,他甚至能够用灵敏的舌头区别出血燕和官燕的差距。
当然,作为一个正值壮年尾巴尖的男人,巴斯滕先生也是不能免俗的欣然接受了东方的一正二平多妾的婚姻制度,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天主教徒身份。
他放下手中的紫砂小茶盅,偷眼看了一下正在阅读一份新军报的守汉,从微微上翘的嘴角,到舒展的眉间。放松的脸部纹理。都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份好消息。
“看来又有好消息传到了您的面前?我百战百胜的将军。”
巴斯滕恰到好处的拍了守汉一记马屁。
这马屁拍得确实水平不错,轻重尺度拿捏的很好。
“也没有什么,参谋处把几处军马的进展情形报给了我。”
广东。自从廖冬至换上了南中军旗号之后。最大的一股武装势力便是吴六奇。如今东江的吴六奇也成了南中军的旅长。其余各股武装尚自犹豫彷徨之际便遇到了南中军的大炮,要么选择文明的方式,投降可以保全性命财产。部队接受改编。要么就是选择野蛮的方式,大炮同你进行一番热烈的交流。
在这样的选择题面前,广东大部分地区纷纷平定下来,盘踞乡村的宗族势力也遭到了削弱。
而广西,守汉则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大棒加糖果的手段。
用龙虎将军、总督两广剿抚事宜的名义,在广西进行赈灾救济活动,广舍药饵,治病救人,对于流行于各处村寨城镇的种种疫病进行治疗。
不过,赈灾也是采取的以工代赈形式,雇佣各族丁壮进行河道疏浚、城池修缮、道路桥梁建设等公共工程,并在壮族地区大量招募丁壮作为辅兵队,经过训练之后视训练程度补充进军中当兵。
对于孩子们来说,最好、最新奇的事情,便是可以像有钱人家孩子一样,背着书包去学堂读书。同广东的政策一样,各处的祠堂被改造成了学堂,略有不同的是,广西,作为不能完全粮食自给的省份,面对着上学可以享受免费午饭的诱惑,无论是家长还是孩子,都是欢呼雀跃的。
糖果撒完了,接着便是大棒子了。
对于那些土司、土官、土知府们,南中军一律都是先行送去通知,要求他们交出手中的武装力量、人口、土地,南中军会用金钱补偿的方式进行赎买。
但是,总是有些人自恃山高路陡,据险而守,抗拒王师。但是,那些用石头在高山陡坡上建设成的堡垒,对于冷兵器还可以抗拒一下,对于专门用于山地攻坚的臼炮而言,完全就是最好的靶子。
何况,在进攻之前,南中军的贸易制裁手段便开始了。
封锁该处的贸易,特产不能出,需要的粮食盐巴铁器等物不能入,最大程度的消耗该地区的战争潜力。
教育、赈济、贸易、战争。数管齐下,广西靠近西江的部分,已经开始被南中军逐步掌握。另一路从南面向北推进的势头也逐步抵达了桂林地区。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消息。只不过是前方的战斗报告而已。我刚刚签了批示,从明年开始,修筑从省城往广西的道路,从南中也要修筑往广西的道路。”
“唉!只可惜我是一个商人,不是一个工程师,否则我也会投入到这场宏伟壮丽的工程建设当中去。”
在南中、在广东行走多年的巴斯滕,自然知晓守汉口中这轻描淡写的两条路修筑起来的困难程度,要消耗的人力物力之大。
“修路是没有你的份的!不过,你要是打算捐些钱来修路,我倒是可以考虑。”
巴斯滕打了个哈哈,将守汉的讥讽揭了过去。
“主公,葡萄牙人冈萨雷斯在门外跪地求见。”
“哼!”守汉轻轻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让他在门口再跪一会!”
。。。。。。
“请你们来。除了要和巴斯滕先生商议一下巴达维亚的防务问题,和荷兰人在我南中地域内的地位问题之外,便是要商议一下如何处置英吉利人窜扰我广东沿海大肆劫掠烧杀一事。”
冈萨雷斯揉着膝盖,挺着胸努力保持着一个将军应有的风度,听着阿方索神父低声为他所做的翻译。
“我这里这些日子将俘虏的英吉利人审讯了一番,其中的关窍过节他们交代的一清二楚。哼!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我大明朝还有很多厉害的刑罚没有使出来呢!”
守汉的眼睛瞟了冈萨雷斯、阿方索二人一眼,顿时令二人仿佛看到了审讯室中那花样百出的刑具和满面坏笑的刽子手。
“原本打算将这群人押赴街头一刀斩讫,但是本官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群人或是为人驱使。或是为人引诱。虽有罪名,然罪不至死。故而准备将他们遣返回去。不过,本官命人拟了一份文书,写与他那英吉利国国王查理。今日便请你等一道听听看。”
“大明龙虎将军致远夷英吉利国王书:
吾闻存世之道。强者食弱。弱者避强,故豺狼食鹿兔,犬羊远熊罴。未闻有鼠战狸猫。羊吞虎豹之事。然彼国无视上国威严,兴兵犯境,逞兵威于海上,肆凶顽于虎门,此其行,于上述之事何异哉?故彼国水兵,尽没海上,寡母孤儿,至今嚎啕。查其故,皆因其君不识实务,若彼安于田园之乐,通彼此之有无,何以致覆师丧军之祸?近又闻彼国不思改过,意图报复,君之意,岂是嫌国中孤儿寡母不足乎?况君之舰船,已难近虎门,南洋诸岛,吾手,大炮巨舰,林列南中,披甲勇士,何止百万,彼之胜算,从何而出?且战端一开,贸易阻断,彼之国民,何以购茶糖香料,何以穿丝绸绫罗?彼之意,莫非嫌寿长取死乎?闻彼国有上帝庇佑,然上帝庇佑良民,不庇暴君,君若不思改过,大祸必将,君之死期,不越十年。然若能静思己过,加以弥补,或能苟延岁月。若不然,单衣双用之时,悔之迟矣!”
这封李守汉致查理一世书,在东西方交流史上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最重要的文件之一。对于这个文件,西方的史学家们褒贬不一。
“发布了一篇狂妄的檄文,把自己比作强大的熊与老虎,而把英国人比作弱小的兔子和羊。除了他幸运地不经意间预言了国王的命运之外(只不过是中国人常用的一种语言上的恐吓手段),他只通过这篇檄文展现出了一个东方军阀对自由贸易的破坏和对充满互动与可控冲突的早期国际关系的践踏”
某些军事史学家这样写道:“(这个自大狂妄的东方军阀)在宣告中号称有100万的战士和强大的战舰。。。虽然人们普遍怀疑当时东亚军队的作战效能。。。”(向读者营造一种残暴又兵力庞大的蒙古大汗的形象)
至于说收信人查理一世本人,在经过了一年半的海上辗转颠簸之后看到这份信的时候,听完威德尔爵士讲解完信的内容,不由得哑然失笑,捏着那封信,很有一种打算拿着这封信去厕所的想法。
不过,几年以后,在战火连绵的英格兰,在“被买进和卖出”的时刻,在那一天他穿上了两件衬衣的时候,他脑子里无数遍的回忆起这封信。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被史学家们归结为两个字,“巧合!”惊人的巧合!
让我们把镜头重新摇回来。
听得这封颇有成吉思汗风格的书信指责英吉利的国王查理一世,巴斯滕和冈萨雷斯心中一阵窃喜。
“这些该死的阿尔比昂海盗早就该收拾一下了!还敢同我们荷兰人抢生意!”
“好了,指责英格兰人,我们葡萄牙人的责任就轻了。希望将军的怒火不要烧到我们身上。”
“这次英吉利人窜扰广东,固然是兵连祸结,生灵涂炭。但也令本官发现了海上贸易的混乱之处,龙蛇混杂泥沙俱下。商船之上备有火器,固然可以自卫。但是一旦航行在茫茫大海之上,若是心有不轨,哪个分辨得出是商人还是海盗?!”
“为了维护海上的贸易秩序,加强对海洋往来贸易的保护,促进贸易的健康发展。本官拟定了这一条例,今日便请你等一道来议一议。看看哪里还有疏漏之处。”
说完了一番高大上的话,守汉命人将几份中文与拉丁文对照的文字分发给三人。
三人狐疑的打开这份文件,用活字印刷在洁白纸张上的文件犹自散发着油墨的味道,隐约还有些水果味道,但是三个人顾不得评论这文件的卖相,只管一目十行的观看起来。
只有南中军及其盟友所拥有、制造的船只可以通过满剌加海峡前往南中及大明进行贸易活动,贸易期间,所有武器封存,船只人员财物安全由南中军水师负责保障,并由保险行进行财产保险。
南中军鼓励盟友将一些指定物资通过满剌加海峡运抵南中。比如棉花、小麦、马匹等。同时对于装载纺织品、毛皮、糖等物品的船只提供尽快通过满剌加海峡的待遇。
对于从美洲运载金银前来太平洋西岸前来贸易的船只,文件中也做了明文规定,任何的金银,不论是金银块或是金银币,必须先行兑换成南中金银币之后方可在南中、大明、日本等处进行贸易活动。通过关口时,兑换证明将作为检验通关文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接受检查。
文件还规定,凡隶属于南中盟友经满剌加运抵南中的货物,必须由南中船只或盟友在南中生产、登记、制造的船只运送;凡从非洲、美洲运往大明或日本以及南中各岛屿以及悬挂南中军旗帜地区之货物,必须由在南中生产登记制造之船只或由在南中登记注册在案之水手进行操控运输。出入于南中及大明本土各港口的渔业进出口货物以及北起黑龙江入海口,南至满剌加海峡东口沿海贸易的货物,必须完全由南中船只进行运送。上述各条,一旦发现有人故意违背,船主立即枪毙。船只、水手、货物,即刻变为南中军所有。
这份条例将签约之人的利益进行了保证,从而将在大明地域进行贸易活动的权利局限在了几个国家或者是团体手中。
这样的事情,便是让巴斯滕和冈萨雷斯们将老婆女儿洗干净之后双手奉送,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几位觉得如何?若是没有问题,便在这条例上签字,从明年元旦之后,这文件便要在满剌加东部和西部地区开始实施了。”
签!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签!?
冈萨雷斯将军与范巴斯滕先生作为两大势力的代表,分别在几份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大名,并且用了印。
自此,对于东西方贸易活动掌控的最后一道手续,航海条例正式完成。
四个人不由得举杯欢庆,为了共同的发财大业而庆祝。
但是,当四个水晶玻璃雕花酒杯刚刚撞击在一处,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四个握着酒杯的手准备欢饮一番的时候,门外一阵嘈杂之声传来。
不一会,当值的公事房官员急匆匆走了进来。
“主公,那松平信纲又来了。扬言今日您若是不接见他,他便无颜向他的主人交代,宁可在您府门前剖腹。以完成一个臣子的本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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