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依
纷乱下的中原,似有一些压抑的气氛。
通州,紫城。
大雪将消,紫城之中稍稍恢复了几分生气,街上也渐有行人来往了,只远远见得,不远方巍峨险峻的伏羲山脉,似还覆在厚厚的白雪之中。
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不久前的夜里,分明听得到那伏羲山中传来无比的惊动,似还起了大火,若非及时下起了雪,险些都蔓延到了这山脉之外。中原的动乱,时至今日,已经传到天下间每一个人的耳中了。
他们只盼着,迎来动乱平息的那一天。
也有人坚信不疑着,天道有常,那一天,终将会到来的。
雪后的街道,缓缓出现了一个男子。不少人注目而去,只见得这名男子气质非凡,不似这通州人士,甚至也绝不是济云观中不远前来的弟子。
像是,从中州来的贵人。
他们当然不知,他们正在品头论足的,正是安阳叶家的家主:
叶秋奇。
“想想,倒也有许多年未来了。”
看着紫城中有些熟悉而有些又不熟悉的景象,叶秋奇一声淡笑,自语了一声。曾经,他的一生……不,他们的一生,便是在这小小的紫城中开始的。
……从这里,开始了他们各自波澜壮阔的人生。
这一天,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
艳阳高照,无限春光。
这是紫涵带着小川来到紫城的第二个月了。
太平盛世,人们总是无比忙碌的。不知从何时起,紫城中的人们,发现了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姑娘,年纪不大,似是在那城外济云观中修行。每逢闲暇,便总见得,那个姑娘也在这城中忙碌,帮人做杂活换些碎银。
倒也奇怪,那济云观中衣食无忧,她这般又是为何?
而她不知道的是,每每她出观忙活,便总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跟着她,她做什么,他便在远处瞧着。看着那道背影,他的心中,就愈加的坚定。
……可是,此时的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放开紫涵师姐!”
这一日,因为见得紫涵在城中受了欺辱,小川便再也忍不住,也不理会事后是否要被责骂,却是冲将上去,死死地咬住那霸道雇主的手腕。
鲜血,就这般淋漓地淌了下来。
触目惊心!
人们不知哪里来的这个小疯子,但围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多。唯有紫涵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之中,无比焦急地朝着小川呼喊:
“小川,快住手!”
“找死!”
此刻,那被咬住的汉子勃然大怒,虽被咬出了血,但区区一个弱小孩童又岂是他的对手。只见他大臂一挥,竟是将小川生生甩开了很远,直跌倒在摊位之上,几乎摔了个半死。如此还不罢休,抄起袖子,他便是冲将上去。
此人乃是紫城中难缠的恶霸,岂会受此屈辱?
“……”
然而,短短的一瞬间,竟是见得,他忽然止下了脚步。
汉子的眼中,不知为何,居然一瞬间浮起了几分惊恐。他只看着从地上爬起的孩童,小川削瘦的脸上,那一对瞳孔之中,竟露出了无比可怕的目光。
堂堂七尺汉子,却被这般深深地震慑!
“你该死!”
只有一句无比阴沉的话语,从小川的口中传出,人群喧闹,倒也听不真切。可是此刻,在小川的身体之中,却是一股诡异的气息,从丹田传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凶恶邪戾的目光,直若将把眼前的汉子生吞活剥。
小川的心中,只有这一阵连他自己都感到可怕的念头。
……心魔!
“你个小灾星,我说如何寻不见你,竟是溜出观来了!”
忽而,一声尖锐的叫骂,在人群之中升起。不知何时那徐老道竟也出现在了此处,只见他在小川的身后一下将小川拎了起来,随即破口大骂。
原来,这小疯子也是济云观的么?
众人一时大惑,那汉子也回过神来,不理会方才一瞬间的错觉,只看着此刻被徐老道拎住的小川,虽也依然怒气冲冲,但显然没有方才那般放肆了。莫说在这紫城,就是放在中原之中,不论是何人物,都要给上济云观几分面子。
想着,他也不再与小川计较,只转眼看着徐老道:
“老徐,你瞧我这手,便是被你济云观的人咬的,你可是要赔些药钱?”
“你跟我讨药钱?!”
闻言,徐老道再度一声叫骂,与此同时,依然紧紧地拽着小川。无人知晓,此刻正有一股亲和之力传入小川的身躯之中,如同竭力压制着什么。
方才那股古怪的感觉,竟是突然消失了……
小川的心中,只有这般疑惑不解。
“师父,药钱弟子来赔便是。对不起,对不起……”
此刻,原本手足无措的紫涵终是慌忙站了出来,无比怜惜地看着方才摔得半死的小川,一面向徐老道求情,一面又对那汉子连连赔不是。
这一日的纠纷,方才如此平息下去。
……
济云观。
叶秋奇的到来,惊动了观中所有人。
如今的代观主、以及所有的长老,几乎尽数前来迎接。一面,叶秋奇是这济云观出去的伏羲门佼佼弟子,一面,又是安阳叶家无比尊贵的家主。
不过,对于这些,叶秋奇也只是一笑而过。
匆匆与众人照过面,连那当初与苏小妍定情的地方也未去怀旧,便独自来到了当年秦川的屋中。并非是他想来此,而是如今秦川陷入沉沦,迷失了自我,直若行之将死,他们众人,不得不四处寻找能够唤醒秦川的办法。
昔日相识至今的知交,他岂忍心看着秦川这样下去?
而若要解去秦川的心结,或许,得先知晓秦川与慕紫涵的过去。
“吱呀……”
多年紧闭的屋门被缓缓推开,叶秋奇走了进去,一切,没有多少改变。墙上的字画、案上的书籍、甚至当年叶秋奇时常躺卧的椅子,都没有丝毫挪动。
只是,他不知,那时他踏入此屋之前发生的事情。
“嗯?”
忽然,叶秋奇眉目一凝,缓缓掀开了那墙上的字画。随即短短的一瞬间,眸中便是浮起了一抹震惊之色,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得,那字画掩盖之下,墙壁之上,竟是一排排触目惊心的指痕,墙泥被生生抠下,甚至还嵌有些许血色。有的颇为久远,指印尚小,像是幼年时候留下的;而有的明显只发生在数年之前,兴许,还是在认识了叶秋奇之后。
这是……
原来,秦川身怀心魔之种,修习道法之时,时常心魔错乱,痛苦不堪。那些指痕,便是在挣扎痛楚之时,手抓墙壁所留下的。
“呼……”
一声长舒缓缓自叶秋奇口中发出。
他分明感受到了,那时秦川所承受的莫大痛苦。
……
墙上那副道祖出关图,是前人留下的。
对于这些,小川并没有半分的兴趣,不过也无人知晓,他是从何处翻来、又如何想到挂在床头的墙壁上的。紫涵忙于修行,也从未问过。
“师姐,我可不可以不要修道了?”
小川坐在床上,问着眼前的紫涵道。
如今距离来这济云观,已经过去了三年。当初的那件事后,他们的事情得到了观中长老的注意,明长老得知后,担心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便不再克扣小川的口粮,反而对紫涵愈加的照顾,比那徐老道还要看重于紫涵。
如此,紫涵倒也能够一心放在了修行之上,成果显著。
济云观,也把她当做了重点培养的对象。
可是,这个时候,小川却是想放弃了修行。他本来就无多少兴趣,在这观中也无人瞧得起他,更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有些怕他。他简直无聊得紧。
而且,最主要的……
“怎么了?”
方才还在说着落雁峰内门的事情,听得小川突然的这一句,紫涵微微一怔,便是问起了来由。她原本还想着,将小川也带上落雁峰。
“我听你的嘱咐,夜夜都将长老传授的心法温习一遍,一点也没有偷懒。可是每每到夜中,我便头疼得难受。师姐,我有些受不了了。”
小川委屈地回答道。
“莫不是那时的病又犯了?”
闻言,紫涵心中一紧,急忙一手探上小川的额头。不过此刻的她,又如何懂得医道,只察觉并非发烧,便抿了抿唇,忧虑地道:
“明日我带你去城中找大夫瞧瞧,莫要担心了。”
“哦。”
“你若不好好修行,待师姐去了落雁峰,你岂不是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听师姐的,好好功课,与师姐一同前去,才有人照顾你。”
“嗯。我一定听师姐的。”
小川又应了一句,可神色之中,依然还有几分惧怕。
……就是惧怕!
那夜里无比的痛苦,已经折磨了他整整三年,若非因为紫涵的叮嘱,他早便放弃了。想着,小川忽而想起了当初为自己治好病的徐老道,虽然此刻依然对那老骗子不喜,但在痛苦的折磨面前,小川,已是顾不得许多了。
“师姐!”
他忽然叫住了紫涵,却听他道:
“能不能,再让徐师父来为我瞧病?”
闻言,紫涵微微一怔,显然,对于徐天师,尽管心中尊重,但她也依然如小川一般,是害怕与那疯疯癫癫的老道士打交道的。
不过……
“好。为了小川,师姐再去求求徐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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