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该传早膳了。”
那太监对楚云笙服了府身子,提醒道:“而且将这屋子里的侍从都遣退了下去,时间一场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这个别人,自然指的是何容的人。
楚云笙点了点头,她这会儿脑袋昏沉沉的,哪里还有胃口,此时传早膳,也只是为了走过过场。
见她点头,那太监这才转身去吩咐,等到他前脚打开房门,楚云笙就走到了之前被打晕了的那个宫女身边,抬手将她拍醒。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楚云笙道:“这一次,我也无意要伤害到你,你放心,只等着我们这些人顺利的离开卫王宫,我就会将解药一同给你,萧何王也在这里做个见证,知道你不是我们一伙的人,到时候自然也不会为难你,”说着,楚云笙转过头去看向萧何王,道:“是不是?”
闻言,萧何王连忙点头称是。
这时候,楚云笙哪怕是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他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所以,你只管好生听我的话,配合我们就是了。”
说着,楚云笙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玉瓷瓶,倒出了一粒朱红色的丹药交给那宫女:“这只是一半解药,我这里也只有这一半的解药了,等我们事成离开的时候,我会将这解药的药方子告知给你。”
闻言,那宫女连忙点头,并抬手接过了楚云笙掌心里的那一颗丹药,她连水都没有喝就直接吞咽下去了,看着楚云笙那一双灵动的眸子,她连连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办。”
见她这么听话,楚云笙也就将她先放到一边了,她的头实在是晕的厉害,在同蓝衣交代了一番之后,她就转身到窝进了床上。
萧何王这边还要用过早饭,再等着何月英她们来,也得要一定的功夫,所以期间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刚刚才吃了药,这会儿药效上来了,所以她的头也越发晕的厉害。
这边萧何王和那宫女都服了她的毒,看样子两人都是贪生怕死之人,所以楚云笙也不担心他们会出幺蛾子,尤其是萧何王,若是他有二心的话,只一声令下,她们谁都逃不掉,没有必要还要费尽心思的耍手段。
而且,这里还有蓝衣和那太监照应着,楚云笙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在她将整个身子都窝进软软的床榻之上之后,蓝衣也走到了床榻边上将那帘帐放了下来,从外面看很难看出床榻之上还躺了一个人。
即便是那些进来为萧何王梳洗或是伺候他吃早饭的宫女太监看到了也不会有疑惑,毕竟,萧何王在这宫里头随便看上了哪个宫女并临幸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床榻很软,再加上楚云笙本来就头晕的厉害,在躺下不过眨眼功夫,她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而,才一闭上眼睛,她就有陷入了那个无休止的折磨她的噩梦里,梦里是化不开的猩红,在那浓稠的血液遍地的噩梦里,她看到了娘亲,她依然坐在曾经抱着她长大的锁妖塔的那一个只有一扇透光的窗户的阁楼里,只是她的面庞有些模糊,模糊到任是楚云笙如何的想要看清楚,却依然看不清她的五官,然而,即便是看不清楚,她却可以从她的气质和那种熟悉到骨髓的感觉上判断,那就是娘亲。
因为看不清,所以她才想要走近,然而,不等她走近,刚刚还因为娘亲在所以还透露着暖意的锁妖塔顷刻间垮塌了下来,天旋地转间,楚云笙看到了何容,他一手执剑,另一只手揽着唐雪薫。
画面一转,她人已经不在锁妖塔,她,唐雪薫,何容三人皆站在雪地里,只是那雪已经被血液染红,怵目惊心。
而那红,便是自她插在她胸口的剑下流出。
何容的手按在剑柄上,他的嘴角一如既往的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笑意,他的神情依然是那般从容尊贵,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比这雪更冷,更刺骨。
“不过是颗棋子罢了,留着已经没有价值了。”
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斯,只是那眉宇间的温纯却给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在他怀里笑靥如花,只是看向她的表情却比何容更冷。
“是啊,三郎,臣妾想要她额际的凌霄花,你亲手剃了给我可好?”
“好。”
随着最后一个“好”字字音落下,楚云笙内心所能承受的痛楚已经到了极限,她蓦地一声尖叫,瞬间就打破了这梦境。
而她自己,也逐渐从这噩梦中清醒。
等她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蓝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床边,看着此时已经冷汗涔涔的她,蓝衣担忧道:“姑娘,怎么了?做噩梦了?刚刚我叫你,怎么叫都不醒。”
虽然只是一场噩梦,然而,梦境里的画面如此真实,梦境里的痛楚也如此真实,真实到就连此时明明她已经醒来,然而却依然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在痛,痛到她每呼吸一下都感觉快要窒息。
怎么能不痛呢!
那是她上一世的结局,也是这一世摆脱不掉的噩梦!
对于她来说,这两人一日不死,这噩梦恐怕就会纠缠她一日。
想到此,楚云笙咬了咬唇瓣,然而,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眸已经在梦中蓄满了泪水,这才一动就牵扯出了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姑娘?”
没有得到楚云笙的回应,蓝衣又道:“你没事吧?”
说着,蓝衣就要上前来替楚云笙把脉。
楚云笙这时候也已经完全清醒,她抬手利落的擦掉脸上的泪痕,然后撑着身子坐起来,并抬眸对蓝衣道:“放心,我没事,只是做了噩梦而已,你刚刚说叫我,可是这边已经妥当了?”
闻言,蓝衣摇了摇头。
楚云笙看到她面上流露出来的担忧的神色,她的心里也蓦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蓝衣压低了声音道:“何容求见。”
“何月英她们也来了?”
蓝衣摇了摇头道:“只他一人。”
闻言,楚云笙一怔。
她没有想到何容会在这时候来。
他昨日夜里不是说叫何月英带着楚云怡来吗?
楚云笙也想过他会来萧何王这里,但最多想到的是可能是他带着何月英她们来,但是却没有想到何容会先何月英她们来。
此时,他来这里做什么?可是昨晚这御书房的异样已经传到了他的耳里,所以他来试探的呢
一时间,楚云笙的脑子里浮现出了诸多的猜测,然而这些猜测也都只是一瞬间就被她略了过去。
毕竟,此时何容既然已经在外面了,就耽搁不得,否则时间拖得久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会败露。
所以,楚云笙直接利落的站起了身来,对着已经站在桌前等她的萧何王吩咐道:“既然赵王在这个时候来,我想萧何王是有办法应对的吧?”
闻言,萧何王连忙点头道:“赵王此时来无非就是想同我商讨该如何应对肖楚的事情,所以姑娘放心。”
说着,他对楚云笙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去朝外间走去。
见状,楚云笙也连忙用眼神示意那宫女跟着,她同那宫女一左一右的跟在了萧何王的身后去了外间。
而蓝衣则依然留在里间,毕竟曾经她跟在玉沉渊身边,是见过何容的,而且她又没有易容,所以保不齐记忆力超群且过目不忘的何容会把她认出来。
本着稳妥起见,她依然留在里间,当是被萧何王宠幸的美人留宿在这御书房的榻上。
等到萧何王带着楚云笙同那宫女到了外间,他才唤了那太监去传何容。
不过片刻功夫,何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黑色锦袍,腰际坠着祖母绿玉佩,袍子的边角用金丝勾着云纹,随着他每走一步,都有隐隐的光泽,而这般光泽却不抵半分他自身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如玉树,如芝兰,如这世上所有能形容的俊美的词。
但偏生,这些美好的比喻落到有着这般心肠的人身上,楚云笙就觉得是在玷污这些词语。
可惜了他这么一副好皮囊和气质。
她心里诽谤。
同时,她也在第一眼就看到,何容是一个人。
他既没有带自己身边的那个绝世高手,也没有带跟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那个青年,只他一个人。
虽然如此,自他走进了这屋子之后,楚云笙就已经能感受到一股迫人的气场自他周身散发出来,尤其是在他那双眸子淡淡的划过她的面颊的时候。
在那么一瞬,楚云笙甚至有一种他的目光在自己的面上停留了那么一刹那的错觉。
虽然,明明他只是随意的划过来,扫了她一眼。
但是,不知怎的,只那一眼,却已经让楚云笙惊诧不已。
“见过萧何王。”
目光早已经从楚云笙身上收回最后落到萧何王身上的何容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萧何王早已经知道了何容的身份,自然是不敢让他行跪拜礼的,他对一旁伺候的那太监道:“还不快请赵王坐下?!”
闻言,那太监连忙上前,搬来一把椅子放到了何容的身后。
何容的神情依然从容,对于萧何王让人搬来的椅子,他也十分自然且从容的坐了上去。
“不知赵王一早来我这里,是有何贵干?”
萧何王的手放在案几上,轻轻的叩击着,他的神色也从容镇定,没有丝毫的紧张和不安。
毕竟,楚云笙的威胁摆在那里,虽然同何容之间的合作很重要,但对于萧何王来说,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此时同楚云笙的条件也只是放楚云笙和她的几个朋友出宫,而这条件并没有威胁到萧何王同何容的利益,所以他也就不妨同楚云笙演一场戏,配合她,再将她送出宫去,自己拿了解药再做打算。
一旦他拿了解药,他敢保证会让这个胆敢威胁自己的女子受尽这世间所有刑罚最后不得好死!
萧何王心里这样默默的想着。
面上,他却从容自如的同何容周旋着。
何容的嘴角依然挂着从容优雅的笑意,他抬眸,看着萧何王道:“我听说,王爷昨晚宠幸了一个美人儿。”
闻言,萧何王一怔。
楚云笙也是一怔。
何容的这句话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何容话里说的这个萧何王宠幸的美人儿自然是指蓝衣。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被何容知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让楚云笙疑惑的是,为何这样平常的事情会被何容一见面就拿出来说?
楚云笙不明白,萧何王也不明白,听到何容的问话,他只得顺着何容的话答道:“是的,是宠了一个美人,那美人儿还真的是一个尤物,现在还在里间呢,赵王要不要也来鉴赏一番?”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萧何王的脸上还挂着猥琐的笑容。
然而,这就是他平常说起美人来的正常的表情。本着演戏要逼真,不能让何容看出破绽的心思,他便按照自己平常应有的反应来演。
只是,此时说的是楚云笙的朋友蓝衣,而他又恰巧在夜里差点就玷污了蓝衣,此时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等侮辱蓝衣的话来,这就让楚云笙心里很不舒服了。
她只一不舒服,趁着何容的注意力在萧何王的身上的时候,楚云笙看向萧何王的后背的眼神也冰冷了几分。
只她这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萧何王打了一个冷颤,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这句话对于楚云笙来说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想到此,他心里忍不住响起一片哀鸣。
他也只是为了演戏,哪里想的到这样就得罪了后面这位菩萨。
而此时,他虽然心里叫苦不迭,却也不忘打一个喷嚏以掩饰刚刚自己这突然打的冷颤。
毕竟,此时何容的眸子还落在他的身上。
“这鬼天气,中午还那么热呢,到了夜里竟然凉的紧。”
萧何王揉了揉鼻子,抱怨道:“赵王可得记得添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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