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帝沉默许久，嘴角挂起苦涩的笑容。而后，他起身走进厨房，帮忙碌得焦头烂额的叶雨萱打下手。
虽然叶雨萱几次让他回客厅等待，但都被陈青帝笑言拒绝。
叶雨萱无奈，只能认可，“那行，忙一会就出去，这里油烟太重了。”
陈青帝中途看了两眼，原本以为叶雨萱的厨艺，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好吃的感人肺腑。可看的久了，陈青帝的眸光越来越亮。
无论掌勺姿势，还是配菜方式，乃至对火候的控制，都细致入微到滴水不漏。她将每一个细节都估算的恰到好处。
陈青帝心中涌起莫名的感触，开腔询问，“什么时候学的？”
叶雨萱微微一愣，用大勺敲了敲锅沿，并没有回复。
陈青帝略显尴尬，低头择菜。
叶雨萱颠了颠勺，倒出菜肴，擦擦手，转而继续准备下一道菜，她全程不说话，只是匆忙的往返厨房和餐厅之间。
也许是害怕陈青帝饿坏了，想尽量早一点准备好晚饭，久而久之连豆大的汗珠沾湿长长的睫毛，都来不及擦掉。
“不用再忙了，够吃了。”中途陈青帝帮叶雨萱擦去额头以及睫毛上的汗珠，温声提醒道。
叶雨萱点头，随即长舒一口气，一边背对陈青帝脱下围裙，一边开腔道，“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厨艺，想着以后等你来了，要做满满一大桌菜，让你好好尝尝。”
“总不能让你每次来，都让你吃那种连我都无法下咽的……”叶雨萱说到这里神情尴尬，遥想那一天陈青帝如丧气狗一样难以下吞的痛苦表情，现在都有点浑身不自在。
“我又不是猪，能吃得了那么多吗？”陈青帝笑骂。
“吃不了可以少吃点啊。”叶雨萱急忙解释，然后笑眯眯的打开冰箱侧门，“我备了好多的干货，你想吃什么，应该都能找到配菜……”
陈青帝笑着缓和气氛，“有一行白鹭上青天这道菜吗？我想吃。”
“没有。”叶雨萱鼻子哼哼，瞪了他一眼。
陈青帝哦了声，又嬉皮笑脸道，“那门泊东吴万里船总该有吧？”
“也没有。”
“那……”
叶雨萱实在听不下去了，拎起勺子就要敲过来，“陈青帝，你故意在气我是吧？”
陈青帝抹嘴一笑，迅洗干净手，其后坐回客厅。
叶雨萱后到，还没坐下就着急的示意陈青帝，“赶紧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陈青帝拿起筷子，看着满座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竟然有了选择困难症，凝滞了几秒，他才夹起一块素菜细细品尝。
刚入口，陈青帝眉头紧蹙。
叶雨萱心神一紧，“怎么了？不好吃？”
陈青帝咀嚼，没有说话。
“不好吃你就吐出来，又不是非要你吞下去。”叶雨萱刚拿起的筷子迅放下，起身就要去取垃圾桶。
“嘶嘶。”突然间陈青帝长吸一口气，表情享受的悠然赞叹，“味道太好了，都舍不得下咽了，简直是人间极品菜肴，不错，实在是不错。”
“真的？”叶雨萱眉梢一喜，亲自尝试一番，这才频频点头，“还真是人间极品，赶得上满汉全席的水准了。”
陈青帝，“……”
“我就客气客气夸你几句，你不就势谦虚一番，竟然蹬鼻子上脸。”陈青帝笑着打击道，“别欺负我没吃过满汉全席，肯定不是你这样的味道。”
叶雨萱撅撅嘴，懒得搭理陈青帝的啰嗦，夹起数道菜，一股脑的全丢到他碗里。
“我不是猪。”陈青帝翻眼，看着熟菜都快将白米饭盖的严严实实了，实在忍不住数落道。
“那就一样吃一点。”叶雨萱妥协，“好不容易辛苦了这么久，你总该都尝尝吧？”
陈青帝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一餐饭吃了数个钟头，直至夜深宁静，叶雨萱才起身收拾碗筷。
陈青帝中途几次欲言又止，他想问问叶雨萱为什么放弃调回原籍教学的高等待遇，却死守着浅川学院不走。难道三年的感情真的比不上一生的前途吗？
但张张嘴，无从下口。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方式，既然木已成舟，再去追问，似乎失去意义。
年底越来越近，提前准备的商铺都开始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晚间时分，红红火火，年前气氛浓郁。
陈青帝尽量抽出自己本就不多的空闲时间，陪伴了叶雨萱足足三天。
第四天，陈青帝将她送到车站。
叶雨萱拖动巨大的行李箱，脖子上裹着一条御寒的丝巾，长披肩，浑身都散着成熟的感性美。
“还差十五分钟从江都到平阳的客车就要车了，不用再送了。”临近检票口，叶雨萱给了陈青帝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拥抱，示意他回去。
“我等你上车。”陈青帝笑。
叶雨萱挽挽秀，突然多嘴一问，“听说你会回那个地方过除夕？能不能把坐标给我？”
陈青帝知道她指的是西凉山，只是疑惑好端端的要坐标做什么？
叶雨萱笑，“指不定哪天休长假太无聊，就寻思找个地方旅旅游，听你说那里风景很美，我想以后有机会，去那边转转。”
陈青帝没细想，给出具体位置，而后催促叶雨萱登车。
三十分钟后，两人一东一西，各自离开。
陈青帝进入商务车，示意荆戈转道回陈府。
同一时间，叶雨萱登上客车，坐立不安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朝向司机，客气求情道，“麻烦师傅靠边停车，我要下车。”
他以为她回了平阳。
其实还没出城，她就下车了。
寒风萧瑟，天地一片凋零，叶雨萱站在路口，缩缩脖子，心头涌起一股迷惑和慌张无措。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离不弃深爱的城市，会变得如此的陌生。
十天前，父母再次提到结婚，第一人选依然是那个对自己死缠烂打的赵涛。叶雨萱想拖，但拖不下去了。
最终无奈，唯有选择逃避，留守江都过年。
“第一次一个人过年了。”举世茫茫，大雪如絮，叶雨萱拖着行李箱，渐行渐远。她的背影萧条而孤单，可怜而又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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