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鹏回到基地,顿时现有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在屋棚外面的空地上正有一群人对峙着,虽然互相都没有执着武器,但场中的气氛充满了剑拔弩张的严峻。
让丁鹏惊讶的是,对峙双方竟然不是镖师和马匪这对老仇家,而是原本皆是马匪的乙组和丙组。
“怎么回事!”丁鹏怒喝一声,场中之人顿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纷纷散开,最后只留下乙组长和丙组长两人互相瞪视。
这两人原本都是马匪小头目,在大胡子死后,丁鹏巧妙利用了两人的矛盾,让他们分别带领一组马匪,经历一段时间的观察,效果不错,两人不仅没有结成一条心,反而互不相让,领着各自的队员明争暗斗,渐渐势若水火。
见两人就像怒的斗鸡一样,虽然不敢真的打起来,但还是争锋相对,丁鹏将目光看向旁边一人。
这人是振威镖局此次押镖的四名正式镖师唯一存活者,姓彭,四十多岁,镖局中人一般都称他彭师傅,虽然尊称一声师傅,其实他的威望远不如胡雁平,因为此人心胸狭窄,小气没肚量,连自己人都不愿意和他多打交道。
彭师傅也知道自己不得人心,于是和李坤走得很近,他清楚在这里只有丁鹏和李坤说了算,只要讨好丁李二人,其他人的态度不重要。
这时,彭师傅看到丁鹏目视自己,急忙站出来恭声道:“丁爷,您回来啦。”
丁鹏指指还在互相怒视的两人,脸色严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老秦呢?”
他临走时让老秦看好基地,想不到不过离开不长时间,这些人就差点打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彭师傅忙道:“回丁爷话,秦老带着几个人去看新修的淡水仓库。至于这里……”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丁鹏锐利的目光环视周围人群,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低头转目,丁鹏沉声道:“吞吞吐吐干什么!把事情经过照实禀报,我倒要看看是谁不将我的命令当回事!”
见丁鹏火,两个头目终于不再对视,一个独眼龙汉子率先示弱,向后倒退几步,另一个人是个左脸颊有着巨大疤痕的粗壮汉子,他向丁鹏说道:“丁爷,你听我……”
“闭嘴!”丁鹏眼中射出暴怒的光芒,盯着疤脸汉子道:“让你说了吗?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待我问清事情经过,再好好收拾你们!”
疤脸汉子在丁鹏那种如有实质的目光中退缩了,他不是怕死,但胡子哥那种变成疯狂的野兽,见人就咬,食人尸体的惨状,他现在想想就情不自禁打个寒战,他实在没有勇气正面反抗这个控制了自己自由的魔鬼。
“说!”丁鹏对着彭师傅只说了一个字,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里面的严厉味道。
彭师傅一咬牙,照实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乙组有一个不规矩的家伙先前趁基地没什么人,偷偷溜入洪小姐房间,想……想要对絮儿姑娘行不轨之事……”
丁鹏脸上杀气一闪,有偷偷观察他的人皆是心中一凛,看来这位丁爷是动了真怒。
丁鹏确实非常恼恨,你奶奶的熊,老子还没有享受美人之福,你小子倒想捷足先登,哪个混蛋这么色胆包天?
当然,真正让他动怒的还是现在正值安定人心时期,他采用了各种办法,费尽心机安抚大家初到陌生地方的紧张不安心理,眼看初见成效,这个混蛋偏偏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而且还置自己的命令于不顾,如果不加严惩,自己的话以后可以当是放屁了。
丁鹏脸色黑得像锅底,目光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扫到一个个子矮小的马匪时,那人承受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倒,大叫道:“丁,丁爷,我错了,我错了,求您饶了我……”
丁鹏记性不错,手下的三十多人虽然不能说了若指掌,但每个人的名字都能叫出来,这个小个子马匪记得叫李长富,因为个子非常矮小,长相也是獐头鼠目,颇像前世那位演水浒英雄时迁的演员,所以丁鹏对他印象深一点。
冷冷看了他一眼,丁鹏轻描淡写道:“李长富,嘿嘿,长本事了,看来应该给你改个名字,叫李长本事。”
李长富察言观色,见丁鹏好像不是太生气,于是装可怜:“丁爷,我错了,您骂我打我都行,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丁鹏却不再理他,见场中不见洪玉清和絮儿,又对彭师傅道:“怎么不说了?继续,后面怎么回事。”
彭师傅感觉到许多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一旦再开口,肯定得罪不少人,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老子也不和你们走一条路,抓紧丁玄的大腿比什么都重要。
彭师傅心一横,利索答道:“这位李兄一进屋子就被洪小姐现了,于是大声求救,他还想用强,当时正好丙组的兄弟回来,丙组王头领带着人进屋将这位李兄拖了出来,他还不依不饶,满口脏话,又恰好乙组的兄弟也回来,井千军井头领误以为自己兄弟受了委屈,于是便和王头领争执起来。”
他口中的王头领就是丙组的组长,那个独眼龙,叫做王好儿,井千军是乙组的组长,也就是先前那个急着想和丁鹏解释的疤脸汉子。
彭师傅说完,恭声道:“丁爷,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彭某实话实说,没有丝毫虚假或者添油加醋的地方,请丁爷明察。”
丁鹏点点头,笑了一下:“不错,彭师傅做的很好,看来这些天你和老李制定巡查制度,有不少心得体会。以后我会任命一位负责门派纪律巡查的总管,彭师傅好好做事。”
彭师傅大喜,神情兴奋难抑,躬身抱拳道:“我听丁爷的,只要丁爷的命令,我老彭一定奉命行事。”
丁鹏再点点头,等到目光转向王好儿和井千军时,脸色已沉了下来:“我说过,任何人不得内斗,你们刚才想要干什么!你们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王好儿有些委屈,开口道:“丁爷,俺是因为阻止……”
“住口!”丁鹏暴喝一声,怒道:“不管你们什么理由,严谨内斗私斗,这是铁令,任何人不准违反!你可以将李长富拉出来,可以将他绑了,这是互相监督之责,我回来不仅不责怪你,还要嘉奖你。但是你和井千军是怎么回事!井千军不懂道理,你也不懂?井千军糊涂,你也糊涂?”
王好儿前面还有点被骂得憋屈,直到丁鹏说“井千军不懂道理,你也不懂?井千军糊涂,你也糊涂?”,顿时眉开眼笑,幸灾乐祸地看向井千军。
井千军却是越听越惊惧,等到丁鹏说出最后一句,这个疤脸汉子又急着想解释:“丁爷,您听我说,小人真不知道事情经过,以为王好儿他们欺负我们组……”
丁鹏冷厉的目光盯向井千军,让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终于不敢再吱声,丁冷笑道:“真的不知情?好吧,就算你开始不知道,难道后来也不清楚?你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
井千军尴尬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声道:“丁爷,现在俺知道了,俺回去就好好收拾李长富这混蛋……”
“不用了!”丁鹏不耐烦一挥挥手,沉声道:“李长富不用你管,现在说对你的处罚。不管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这次看在你还有点理智,没有真的和王好儿打起来的份上,对你从轻处罚,明日让老秦给你们组加其他组双倍的工作量,给我去到河边搬石料,什么时候搬完,什么时候吃饭休息,搬不完明日就不要休息!”
井千军还待再说,丁鹏瞪了他一眼:“怎么,还不满意,那好,后日同样工作量,如果不满意,那就继续加。”
井千军急忙道:“满意,丁爷,俺满意了,非常满意。”
王好儿的丙组几个成员哈哈大笑,井千军乙组的成员皆是怒目而视,不过马上想到丁鹏还在场,急忙又收回表情,转而担忧起明日巨大的工作量。
“王好儿!”丁鹏又开口。
王好儿急忙收敛幸灾乐祸的笑容,答道:“丁爷,有什么吩咐。”
丁鹏缓缓道:“你不要偷着乐,刚才我是怎么说的,今日之事你也有责任!不过看在你还算尽责尽职,并能及时阻止李长富的不轨企图,对你的处罚轻一点,这个李长富给我绑起来,当众施以鞭刑,执刑人交给你们组,给我用力打,我不放话,谁也不能给我停手。”
王好儿楞了一下,心中有些犹豫,如果自己动手,那么可真就和井千军等人结下死仇了,这是当众打脸,依井千军那种好面子的性格,绝对和自己没有缓转之地。
但是只愣了一下,王好儿便大声答道:“丁爷放心,俺这就执行。”
王好儿已经想得明白,即便不亲自动手,他和井千军也早就摩擦不断,矛盾不断升级,既然已经翻脸那就无所谓彻底不彻底,再说丁鹏的命令自己又有什么选择余地,只能忠实执行,他井千军不理解就由他去吧。
当下,王好儿叫过两个粗壮的汉子,就要将李长富绑了。
李长富大恐,哀求的目光不断看向井千军,还有乙组其他成员,都看着井千军,井千军眼底闪过一道凶光,真想不管不顾豁出去和丁玄拼了,可是那种印在记忆中的恐惧实在让他提不起勇气,再说即便拼命,他也不敢保证手下有几个可以跟随,到时候白白送了性命,原因还不是为了自己,井千军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做这种傻瓜。
有了这样的想法,井千军干脆不理那些目光,将脑袋低下,装作没有看见。
李长富有些绝望了,看着井千军的态度,他顿时明白这个老大已经指望不上,李长富突然挣脱两个马匪的擒押,跑向丁鹏那边,在半路上就跪了下来,用膝盖交替前行,嘴里大声求饶:“丁爷,丁爷,小人再也不敢了,饶了小人吧,小人对您忠心耿耿,以后对您唯命是从,小人就当您的一条狗……”
看到李长富就要过来,王好儿纵步上前,飞起一脚将李长富踢了一个跟头,后面追赶的两个大汉顿时将李长富按在地上,用绳子结实绑了,拖拽着往空地中间的木桩拉去。
很快,有人拿来皮鞭,王好儿亲自执刑,一鞭接一鞭地狠狠抽向被绑在木桩上的李长富。
李长富凄厉地惨叫起来,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这根皮鞭本来是马匪之物,一向被他们用来教训那些劫获的俘虏,通过严刑拷打来问出一些财物的藏处,这种皮鞭用特殊方式鞣制,在这种皮鞭之下,那些俘虏非死即残,可想而知它的滋味如何。
严酷的刑罚最易让人敬畏,丁鹏知道这不是王道,但是对于目前的处境,确是最容易见效果的手段,本来没有李长富耍流氓之事,他也计划寻个机会震慑一下近日有些躁动的人心,可怜的李长富正好送上门,给了丁鹏一个绝佳的整顿队伍的机会。
打到十来鞭的时候,李长富的叫声已经嘶哑,丁鹏不想看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转过视线,忽然看到洪玉清在门前闪了一下,又退回自己的屋子,他心中一动,快步向那边走去。
来到屋前,丁鹏整理了一下衣衫,重重咳嗽一声,屋中传出洪玉清的声音:“是丁爷吗?丁爷请进。”
丁鹏迈步走进屋子,这个屋棚略小一些,只住着洪玉清主婢,因为只是单间,两个姑娘在屋子中央拉了一个布帘,外面作为会客活动之用,里面是睡觉休息的卧榻。
此时,只有洪玉清一个人站在布帘外面,丁鹏隐约听得布帘里面传来阵阵抽泣声,那个小丫头正躲在里面偷着哭。
洪玉清叉手于腹部,微微鞠躬颔:“多谢丁爷为我们主持公道,要不是……要不是丁爷及时回来,今日之景真不堪想象。”
洪玉清很会说话,事实上今日她们最应该感谢的是王好儿,如果不是王好儿的丙组出面阻止,恐怕真会让李长富占了便宜,而丁鹏回来的就有些太晚了。
不过听了洪玉清的话,丁鹏心里很舒服,笑道:“洪小姐客气了,大家愿意跟随丁某,如果我不能庇护每一个人,又怎么能让人心归附?这是丁某应该做的事情。事实上,丁某还有些惭愧,是我考虑不周,才导致洪小姐和絮儿姑娘受惊,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哇!布帘里面传来一声大哭,丁鹏的话可能是勾起了小姑娘的害怕和担心,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丁鹏有些尴尬,再加上洪玉清又用一种既平静又柔和还带着莫名意味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一时间真的感觉有些对不起这两个柔弱的女子,想了想,丁鹏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小心递给洪玉清,嘱咐道:“这是一种非常霸道的暗器,叫做 暴雨梨花针,暂且给你们做防身之用。只要是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可以收到奇效。你打开盒子,我给你讲一下使用方法。”
洪玉清好奇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垫着柔软的棉絮,棉絮上又放着一个小盒子,小盒子看样子应该是铁造的,泛着金属的光泽,大小差不多正好人手握着,它的侧面有几个凸起的按钮,做工很精致。
丁鹏给她详细讲了一下射方法,以及回收钢针重新装填的技巧。这种暴雨梨花针同时可出一根、八根、十六根、三十二根乃至一百零八根钢针,一次射多少由自己选择,通过不同按钮控制。这些钢针杀伤力极大,这个小盒子的内部结构,其实是由高压弹簧和许多小的针管组成,通过不同的按钮来释放弹簧不同档位的压缩能量,然后射出不同数目的高钢针。
这种钢针对高手无效,高手的标志之一就是内力深厚,强大的内力可以阻止钢针入体,甚至在体外就会将钢针弹开,连衣物都穿不透。
不过,暴雨梨花针对付外面的这些人是足足够了,顷刻之间就能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当然,钢针之上还可以涂抹毒药,丁鹏没有这样做,一是不必要,二是他不想一次性给洪玉清太大的实力。
经过丁鹏的讲解,洪玉清明白了眼前这个小东西的威力和价值,她小心地把玩着,简直是爱不释手,她以前在宣慰使衙门做大小姐的时候,对刀剑棍棒那些东西从来不感兴趣,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聪明的洪玉清已经明白对于此时的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丫鬟絮儿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大大的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她忽然对丁鹏道:“丁爷,絮儿明日去给你端茶倒水,你不要用那个粗手粗脚的秀姑了。”
丁鹏一愣,迟疑道:“为什么?”
絮儿揉了一下红肿的眼睛,又有点想哭,抽泣着说:“他们谁都不敢欺负秀姑,因为都知道秀姑伺候你。可是服侍人的话,又懂事又聪明又勤快的絮儿绝对比秀姑做的好,丁爷你就让我去吧。”
“这……”丁鹏知道不合适,可是就是想笑,尤其是看着絮儿像个小孩子般的认真模样, 他想了想道:“要是洪小姐不反对,那你就来吧,反正我那边也没什么事,但是你不准再哭了,我不想明日看到两颗桃子去我那里溜达。”
“扑哧……”絮儿还真像一个小孩,丁鹏不算幽默的话就直接让她笑了,笑出来又觉得不对劲,赶忙转身扭着***躲进了里面,半响才传出一句话:“丁爷,你可要说话算话,絮儿一大早就去。”
丁鹏答应下来,又嘱咐了洪玉清几句小心使用,然后告辞离开。
等到出了门,忽然现半天没有听到李长富的叫声了,心中暗道不好,果然,前面王好儿已经跑了过来,他的身上溅满了血迹,配上独眼标志,更显得凶神恶煞,王好儿报告道:“丁爷,李长富挨了五十多鞭,被打死了。”
丁鹏虽然暗道可惜,不过表面不能露出来,脸上一副肃穆的神情道:“死了?便宜他了!将他的尸体绑在木桩,示众三日,告诉所有人,这就是违反禁令的下场。”
王好儿心中一凛,赶忙道:“是,属下明白,属下也会严厉叮嘱组内成员,并监督好其他各组。”
丁鹏拍拍王好儿宽厚的肩膀,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好,很好,你今日表现非常不错,我丁玄有功必奖,有过必罚。这是一枚聚气丹,你私下服用,可抵你三年苦功,但是不要告诉其他人。”
王好儿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接过丹药,恭声道:“为丁爷做事是俺分内之事。以后丁爷但有吩咐,俺王好儿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丁鹏点点头,又勉励了几句,然后打他去做事,王好儿一走,丁鹏的脸便沉了下来,他是要教训李长富,是要用李长富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可是没想过打死他,因为现在人手实在太缺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些人,前些天死了一个,这又挂了一个,按这度,恐怕门派刚刚建立就死得没什么人了。
奶奶的熊,都说女人是祸水,果然害人,要不是受不了洪玉清的哀怜目光,一时头脑热将暴雨梨花针给她,也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丁鹏叹了口气,暗暗恼怒自己在女人面前没有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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