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脆而热烈的上元鞭炮声,新的一年来到了。
如姒与陈濯因为这安胎休养的事情几乎就没有出门,所以这个新年过的就像是半个蜜月,陈濯难得有空连续半个月不去衙门,除了几个最要紧的上司同僚和亲戚家送了礼之外,也不怎么出去走动,只是专心在家里陪着如姒。而到上元节的时候,如姒的身孕已经有了四个半月,肚子越来越大,夫妻二人都开始期待去感受孩子的动作,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孩子比较小还是比较懒,陈濯盼了好几天,天天贴着如姒的肚子听了又听,小家伙也没有什么回应,两个人都有点失望。
桓宁伯府送来的嬷嬷看着只是笑:“有些孩子活泼些,五个月便踢踢动动,若是懒怠的,许在六个月才伸手伸脚也是有的。如今表姑奶奶才四个多月,听不到是寻常的,表姑爷也太心急了。”
如姒倒是没什么,陈濯却不好意思的很,又叮嘱了如姒几句老生常谈的务必小心安胎,好好休息,才匆匆出门去办差。
如姒好久没有这样与陈濯长时间的亲密相处,半个月来耳鬓厮磨,日日腻在一处,虽然不能当真同房,却似乎又因着即将有二人共同的孩子而从热烈甜蜜的爱情向着更温柔绵长的亲情转化了那么一点点。而过了正月十五,新年假期乍然结束,如姒送了陈濯出门,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中午按着严格的孕妇食谱吃了饭,下午如姒看着家里房里的每样东西都在想陈濯,呆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一直坐着干想也不是事儿,还是得找点什么不太累的事情忙一忙,分散一下情绪才好。
于是很快的,如姒就开始重新投入到给采菀备嫁、商量蒲苇记年后开门新年新营销,还有继续打听三亲六故娱乐八卦的丰富生活当中。
采菀的婚事其实没有太多事情要忙,陈润是郴州人士,跟陈濯算的上远房族亲,但是这个远实在已经远的算不出什么族谱辈分,之前没有如姒所带来的主仆关系之前,二人也就是按着年龄称呼一声“濯大哥”和“小润”。
如今采菀要出嫁,原本要在陈家宅子里给他们两间房也行,还方便采菀以后继续以管事媳妇的身份来伺候如姒。但如姒总觉得这样不好,不论是前世里采菀对原主的以死相报,还是这辈子采菀继续的忠心与关切,她都希望能给采菀一个更好的人生。
于是如姒跟陈濯商量了一下,给陈润和采菀在离自己家不远的柳树胡同置办了一套干净清净的小院子。房契上写了陈润和采菀共同的名字,若是全给采菀算作嫁妆虽然也行,这样将来却不免叫人说嘴,好像陈润占了多大的便宜或者吃了软饭,那对他们夫妻关系也不好。
房子弄好之后,因为地方不大,家具杂物之类的都容易的很,陈润主动拿出过去一年的赏钱工钱,将该置办的家具摆设都预备好了,采菀就在如姒身边一半继续伺候,一半给自己做做嫁衣,预备预备嫁妆。整体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本来就没什么亲人在京里,两人也没多少钱,该有的三媒六聘齐全了,到时候从陈家角门抬出去发嫁,送到柳树胡同自己的宅子拜堂成礼,从百福巷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邻居给做主婚人,再在蒲苇记摆上几桌酒席,请一请先前的邻居,店里的伙计,府里的丫鬟,这婚礼也就成了。
如姒跟陈润和采菀讨论了两天,发现确实也没什么其他要担心或缺少的,就又给了五十两叫他们放心预备酒水席面,然后再来说蒲苇记店里的事情。
没想到说起生意,陈润竟然有些言辞闪烁。
如姒最擅长观察别人神情反应的细节,很快就注意到了陈润的表情:“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这样吞吞吐吐的更让我担心。”
“是。”陈润其实心里一直都很佩服如姒,要不是之前陈濯一再叮嘱他不要将太多店里的事情让如姒劳神,他早就说了,“其实也不算特别大的事情,就是我过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咱们蒲苇记对面有一家铺子被盘下来了,看他们进进出出装修的样子,应该也是要做茶楼。我去打听过他们的师傅和东家,据说是暨阳来的。暨阳府的小吃也有名的很,我就觉得他们可能会成为蒲苇记的对手,后来又叫仙草和灵芝去那边套了套话,小小姑娘还是比较不招人防备的。结果细问了才知道,那位暨阳府来的客商,是姓晁的。”
“姓晁?晁兴?”如姒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晁姨娘的弟弟晁兴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前世里她也是听说过的,在京里没少赚银子。只是前世的原主如姒很少跟娘家来往,就更不知道晁姨娘的弟弟是做什么买卖。
采菀点点头:“是。听仙草说了是晁兴,我就去悄悄找了濮全家里的打听,才知道今年过年的时候,府里头可大热闹了一场呢。”
“还能有什么热闹?”如姒自然知道就算池家的问题解决了,如姝订婚了,自己这个祖宗也嫁出去了,濮家的问题也不会结束,或者说池氏的难题也不会结束,刚好相反,一切才刚刚开始。
之前为了池朱圭的事情,池氏曾经答应过要嫁女儿,虽然最终以把双蝉当做义女硬嫁过去顶替了如妍,但那婚礼中的一切花费,披红挂彩的三十二抬嫁妆可是绝对要不回来的。原本濮家因为吐出了燕微的一万两嫁妆就已经元气大伤,再白白折进去两千两发嫁如蝉,虽然也不至于就此饿死或者卖房,但是接踵而来的如姝婚事,池氏要用什么陪嫁?
年下是各家各户走动往来的时间,对外要礼尚往来,对内也要给府里的下人们发些赏钱红包,池氏再怎么会持家能省钱,年下的开销也是平常的好几倍。
时时处处事事都要用钱,除非池氏能梦中得道,忽然开个点石成金的外挂,否则濮家唯一最近最方便的财源,自然就是晁姨娘的弟弟晁兴。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濮雒就算再无耻再伪君子,也没有底气一边靠晁兴支持全家的开支甚至贴补着如姝的嫁妆,一边再说什么妾室的亲戚不算亲戚。
按着濮全媳妇的说法,如今在濮家,人人都管财大气粗的晁兴叫一声晁二爷,虽然没有“舅老爷”这个名正言顺的称呼,但从濮雒以下,谁对待他都比对待池嵩这个正头舅老爷敬重十倍。虽然中馈的权力和正房太太的名头还在池氏的手里没有失去,但阖府上下都在巴结晁姨娘。晁姨娘甚至已经计划着要将全家都迁到京城,濮雒也没意见。
“濮大人当然没意见,他自己都是吃小老婆的软饭,还管人家家人花自己的钱住在哪里么。”如姒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太太这也算是机关算尽,白忙一场。你们看着吧,现在只是如姝要出嫁,在加上过年,太太就已经这样狼狈,万一将来如妍的婚事有了眉目,到时候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如姒说这句话,只不过是一个合理的逻辑推断,然而几日后再度传来的消息,才让她和采菀等人都有些惊落下巴,再回想此时的话,就多少有些一语成谶的意思在里头了。
据说,过年的时候也有不少皇室中人会微服去景心静苑做祭礼。
如姒听到品红带来新八卦时的这一句开场,眼睛立刻就亮了:“所以呢?”
“所以今年也跟往年一样,老齐王妃和小齐郡王一起去了。”品红顿一顿,解释道,“齐王是皇上的弟弟,已经身故了,如今的小齐郡王是齐王爷的世子,刚刚十七岁,还没怎么在朝廷上领职任。齐王爷生前一直是协理户部和工部的,其实名声还不错,就是过世的早。老齐王妃是楚尚书的女儿,跟皇后娘娘关系很好。如今的郡王妃就是楚家的姑娘,前年成亲的,不过暂时还没孩子。”
“然后呢?如妍怎么搭上的?”如姒简直迫不及待了,满心都是八卦带来的兴奋,“我知道如妍心高,但是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个方向。她跟小齐郡王就是直接在景心静苑偶遇的?然后就看对眼了?”
品红摇摇头:“具体的情形还真不太能知道,老齐王妃看着温柔敦厚,实际上很有些手段。说句冒犯的话,二姑娘的身份跟齐郡王府差的太远了,这样的事情在皇家里也是不大喜欢的。不管是如何看上的,老齐王妃都没让太多闲话流出来。听说主要还是因为郡王妃成亲两年无出,所以老齐王妃才能容得下这件事,要不然只怕是没有那么顺利的。”
如姒有点失望,只有个结果算啥好八卦嘛,最要紧的就是中间的过程啊!到底如妍是怎么搭上郡王府的呢?她真的能如愿飞上枝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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