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翎鸡表皮焦黄,富含油脂的皮质被熏烤得喷香焦脆,与这肉香一起传来的,还有一阵阵清新的草木香。
色与香,勾得人食欲大动。
氓山真人瞥了眼杨隽就扭头啃鸡。
外酥里嫩,更得趁热吃!
冷一分皮就软了,香气也散了。氓山真人是个最不愿暴殄天物的人。
“您老天赋卓绝,灵武兼修,是玄天门数万年来第一人。”
杨隽呈上了供奉,见氓山真人吃得开心,笑得尖牙不见眼,抛出了自己的目的:“就向弟子传授传授经验呗!”
江临仙曾说,这位老祖宗的资质在玄天门这个歌人才济济的地方也是出类拔萃,入门三年便已晋升武士。
这修炼速度,相较于楚恪简直是坐着窜天猴蹿的。
而且氓山真人是灵武兼修,在需要齐头并进的情况下不足十年便将晋升为玄天门第一个灵武双修的少师。
但恰在这个关口,他的继续为第一次倒退。
杨隽当然不是来戳氓山真人旧伤疤的。
这位老祖宗天赋了得,也是玄天门中对于灵武兼修最有发言权的人。
杨隽委实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嘿嘿嘿。”
氓山真人三两下就把一只鸡解决了,却没搭理杨隽的话,眼睛眯了眯,桀桀笑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找你来干什么的?”
杨隽还真就认真想了想。
“这小娃娃资质太差,你们都看不上,正好我缺个端茶倒水的小子,那就这个了罢!”
一字不差,氓山真人在升云殿里就是这么说的。
氓山真人又笑了:“您干了分内之事还要讨赏,有这种道理吗?”
“这样啊端茶倒水,”杨隽挠了挠头,一脸赤诚,“可弟子这不是端茶倒水呀?这是规定之外的事”
不好意思您嘞,我做的是附加题。
氓山真人面色一僵,冷哼了一声:“拿区区一只金翎鸡就要换山人的经验。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啦!”
杨隽笑容不变,从袋子里掏出了另一只金翎鸡。
“您老看,一只金翎鸡解决不了的问题,两只行吗?”
对于吃货来说,既然你一只金翎鸡解决不了,那就两只,两只不行,还有三只。
总之,杨隽暗道,一定得把氓山真人拿下。
氓山真人闻着肉香味儿,口水都要下来了。
“你,臭小子!你这鸡是怎么弄的,肉里面有股树叶子味儿。”
杨隽撇嘴,觉得氓山真人不识货。
亏你还是老吃货呢,什么树叶子味儿,是香叶味儿。
他发现山上有好几种带有天然香气的树和灌木,就找了树皮、树叶丢进烤鸡的火堆里,整只鸡都熏染上了这种香味,甚至表皮颜色更加金黄看起来就和那个人很有食欲。
杨隽是看出来了,氓山真人好吃,但就是一豪放派,一大锅水一大坨肉,煮好就算。
这种方法简单易行,不是不好吃,只是太单一。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啊不,是吃人的嘴软。
把老祖宗哄高兴了,自己才好提出条件哪,最好是有求必应呐!杨隽心里想。
对于吃货,就是得投其所好!
但想到氓山真人昨晚无意间说到,他活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没有吃过?
氓山真人昨晚煮的铁骊青鬃兽,汤汁肉味一点都不淡,咸淡适中。一顿吃个几百斤肉,一次怎么也要数十斤盐。
就看他昨晚倒盐的那个架势,说他一生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还多,杨隽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相信。
他得带点新奇的感觉给这位老祖宗。
这条老馋虫果然上钩了,才吃到第二只已经得到回应了。
杨隽憨厚地笑着:“您先吃,吃完我再跟您详细说。”
看面前的小子笑得不怀好意,一脸奸诈,氓山真人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但到嘴的鸡肉,自己能舍得不吃吗?
必须不能啊!
氓山真人回味了一番唇齿留香的感觉,手一捞,三两口一只金翎鸡就已经下肚了。
“呐,看在这两只金翎鸡的份上,山人我就勉为其难地指点你两句。”
氓山真人靠在石头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样子,“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直接问罢!”
“您不想知道金翎鸡里面加了什么,才这么香?”
氓山真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你这臭小子在,我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杨隽抬手背擦了擦鼻尖。
您老高兴就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只要答应教我本事就行。
绛云台下,地牢深处。
玄天门刑名堂的地牢就设在绛云台的山腹之中。上有绛云大殿十二石柱相镇,周遭都是坚硬的石头。
玄天门弟子如有犯错,宗门中诸位首尊首座和长老们通常会在绛云台召开大集会,讨论处置办法。
所以就把刑名堂的地牢设在了绛云台。
这个地牢十分稳固。
至少今日之前,穆一真人是这么想的。
玄天门弟子犯的错,大多数都是违背一些不涉及性命的条条框框,能够动用到刑名堂地牢的时候不多。
而这次,因为事情涉及血修,又牵连了数十条玄天门弟子的性命。
王越不仅被关押入了绛云台之下的地牢,还有头顶上两位大佬一起坐镇。
穆一真人要审讯王越,也留在了绛云台,和正在值守的青云长老作伴。
青云长老昨天散会之后又亲自去偏殿把玄天门所有弟子的魂灯都清理了一遍。
除了昨日管事来报死亡的八十三盏魂灯,再没有别的动静。
那一盏盏魂灯,青云真人都看过了,没有什么不妥。
而王越醒来之后也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更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此时,穆一真人和青云真人正坐在绛云阁的偏殿里。
和昨日的正殿不同,这间偏殿门窗大开,冬日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又打着旋儿飞出去。
殿内靠墙的两侧摆放着一堵又一堵书架,高、大、宽,像是一堵又一堵的墙壁,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卷。
风从书架的缝隙吹过,呜呜作响。
青云真人和穆一真人坐在窗前的矮榻上。
榻上是一把径长不足两尺的小炕桌,桌上一壶两杯。茶壶口有氤氲的雾气缭绕,从壶嘴里飘散出来。
青云真人抬手给穆一真人和自己都斟了一杯茶。
“穆一师兄不去审讯?”
穆一真人眼睛看着窗外。
阳光倾洒在绛云台上,金光闪闪的一片,这是绛云台上最平常的风光而已。
穆一真人就这样盯着外面,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看的是什么稀奇的景象。
就在青云真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候,穆一真人敲了敲抗炕桌:“神志不清,问也没有什么用。”
青云真人低头喝了一口茶。
他知道,穆一真人这句话再简单不过,但包含的意思很丰富。
昨天王越被杨隽点倒之后,一直昏迷不醒。
他虽然练过血修的功法,但并不精深,只是初入门而已。
因血修功法与玄天门正派修行功法相冲,昨日王越被氓山真人打在脸上,实则是按在耳后的穴位上,激发了血修功法与玄天门功法的冲突。他才会全身皮下血管渗血,肌肤涨红。
若非如此,杨隽也不可能用万屠刀轻轻一点,将他按昏在地。
本就浑浑噩噩的王越,被点中脑后的死穴,昏厥过去,直到昨晚深夜,才有看管的管事来报醒了过来。
穆一真人没有片刻耽搁地赶过去,见到的却是一个木木呆呆神志不清的人。
王越,傻了。
穆一真人也举起茶杯。
他没有喝茶,而是皱眉看着茶杯上氤氲出的水汽。
因常年面容整肃,穆一真人并不算苍老的面颊上显露出刀削斧凿般深刻的痕迹。
此时更是因为眉头紧皱,而在眉间显现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像是被河流冲刷过后的峡谷。
“神志不清到底是谁来的这一手?”
随着这一问的发出,穆一真人眉间的“川”字峡谷沟壑更深了。
青云真人也皱了皱眉。
谁干的?
昨日和王越接触过的人,第一个就是银戈峰的弟子铁铮,二人打过擂台。
其次是氓山真人,他扇了王越两巴掌。
再之后是哪个叫楚恪的弟子,噢,不对,现在是他们的师弟了。楚恪点倒了发狂的王越。
随后王越被两个闻道堂的管事看押起来,在之后移交给了刑名堂。
青云真人朝穆一真人摇了摇头。
他想不出来。
他的脚边还有一根卷轴,放下茶杯,青云真人就伸手把卷轴捡起来,缓缓展开。
这是玄天门中关于血修的历史记载。
玄天门中必定还潜藏着更多的血修,他得找找看,各个阶段的血修,都有什么样的特征。
嘭的一声。
穆一真人把还没喝过的茶杯放回了炕桌上。
随着这一阵激荡,一滩茶水从杯口飞出,溅湿了桌面。
透过大开的窗看到来人,穆一真人的脸色阴沉下来,瘦削的两颊肌肉凹下,两边颧骨显得更高了。
青云真人见来者是刑名堂的管事,也皱起了眉头。
“禀长老,”那管事的声音有些急切,“王越,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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