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妖王留下最后一句话,便彻底没了踪影。
穆长宁滞留在原地,对于她那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话,也只当是胡媚妖王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兽类修行比人类难上更多,谁又能够保证自己一路都顺风顺水畅行无阻的。
尤其是像胡媚妖王这样的化形末期,更是不知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更甚至曾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远的不提,便说前几年她逼不得已时光回溯,如果不是遇到师兄,现在这个世上,大概也不会再有胡媚这个人了。
穆长宁微微垂下头,现在这世道,如胡媚妖王这种还能保持客观的已是少数了,相较于大部分人的疯狂,这些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
苏讷言让胡媚妖王将她带到安全地带,穆长宁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
苍桐派是回不去的。
先时胡媚妖王虽然只是将苍桐派如今的现状用寥寥两句话带过,整个门派都被各方势力联合攻讦,穆长宁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现在的她,只要顶着这样一张脸,用着穆长宁这样一个身份,那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太平。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又该怎么办。
甚至她都没有办法为自己正名。
怎么正?
说她不是天命人,说即便拿她在七月十五那日生祭也没用?
没人会信的。
舆论的重点从来都不在于真相,甚至这真相究竟如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穆长宁抬眸看了眼头顶惨白的日光,陡然发现,这天大地大,原来根本就没有她的安身之所。
……
广宁真人穆长宁身处无天殿的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流传了出去,除却最开始跟着苏讷言一道来到蛮荒的那一堆修士,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大批跟了上来。
苏讷言取出穆长宁的魂灯,单手掐了个诀,那魂灯的火苗微微颤动了一下,当即便从灯芯中窜出一缕青烟,随后这缕青烟便径自飞往无天殿方向。
中土道门中的精英弟子几乎每一个都会在门**奉一盏魂灯,魂灯里掺着该修士的一缕元神,与修士本身有着相互的牵引,在一定范围之内,这种牵引可以放大到肉眼可见,而这青烟恰恰便是最好的证明。
道门中人对此实在是太熟悉了,是以即便此刻妖主站在这里,也百口莫辩。
说来还真是讽刺得很,同样的方法,苏讷言以此来证实穆长宁不在苍桐派中时,无人肯信,非说他这是使了秘术遮掩、隐瞒包庇,不肯退让半步,到如今,当真相被切切实实摆在面前时,众人倒是愿意眼见为实了。
在整个修真界都围着苍桐派群起讨伐时,妖主却是暗搓搓地把人困在了无天殿里,这一招祸水东引用得实在太妙,简直是把所有人当猴耍。
于是,便有了这围剿无天殿的一幕。
苏讷言出师有名,行事也不必过多顾忌,妖主口头上不肯让步,暗中却是让人去悄悄转移穆长宁。
蓝翎妖王要来镇场子,孟扶桑关键时候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胡媚妖王终究不是他的心腹,妖主便也只能将此事委托给独角妖王。
他又哪里知道,独角妖王一开始就已经把人给弄丢了。
素来人烟稀少的蛮荒,这一日却有着数不清的修士到来,道魔妖佛齐聚,盛况空前,而在这些人中,便有这么一个格外华丽的。
身穿一身鲜红佛衣的男子脚下踏着一朵金色佛莲,在天际划过一道耀眼的佛光。
男子面如冠玉,丰神俊秀,眉心之处印着一道暗红色的净世红莲纹,无形之中似乎在周身生成了一个气场,温和、包容、圣洁,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在无声无息之中,抚平他人内心的躁动,带上一颗虔诚敬畏之心,让一切都回归质朴之境。
这是在神洲闻名四海的佛子。
天生佛骨,菩提法身。
而这段时间,又因为尸瘟之事,在中土内陆大出风头。
付文轩在神洲游历了几年,心血来潮想来大泽讲经论道。
他不否认这里面夹杂了某些个人原因,但就是这么刚好的,被他撞上了尸瘟,就此扬名宇内,还遇上了这所谓的天命人祭天之事。
一众修士在忙着找穆长宁下落的时候,付文轩也没闲着,可手中的白玉铃兰始终没有动静。
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络方式。
“你在着急什么?”
脑海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那是佛魔尊者的神识。
自从在佛市选择接受佛魔尊者的传承起,他便一直跟着他,每接受一点传承,额前的净世红莲纹便会淡上几分,待到红莲文彻底消失之际,便是佛魔尊者彻底离去,而他立地成佛之时。
付文轩也不知道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的心又乱了。”
佛魔尊者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无尽的悲悯,又像是在客观的陈述一个事实。
付文轩抿唇不语,对此并不否认。
佛家修行讲求四大皆空,佛魔尊者总说穆长宁是他的劫数,可他从不这样以为。
他只是还未达到那个境界而已。
佛魔尊者但笑不语。
世人总爱自欺欺人,佛子也不例外。
付文轩在知道穆长宁在无天殿时,就忍不住过来了,尽管他不知道,即便到了又能做什么。
手里的白玉铃兰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脆响,付文轩动作也猛地一顿。
“阿宁?”
付文轩眸光一凛,迅速催动佛莲降落到地上,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山林。
这里已经是蛮荒的边缘,他也不清楚,为何明明在无天殿的穆长宁,会出现在这里。
她逃出来了?
铃兰又没了动静,付文轩知道,以她的警觉,定然早发现他了,只是她躲了起来。
“阿宁!我知道你在这!”
付文轩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虚空之中忽然漾起圈圈波纹,而穆长宁,就从这波纹中款步走出。
印象里熟悉的眉眼,多年未见,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付文轩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没问她是从哪里出来的,只是忽然咧嘴轻笑了声,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铃兰。
与之相应的,是穆长宁腰间的铃兰同时发出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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