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正驾着爬犁急往家赶呢,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咕咚一声,一扭头,后头那个漂亮女娃没了。笔趣阁Ww W. biqUwU.Cc
三叔急忙停下爬犁,下去寻找。后头不远处,扎娜木格正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女娃娃,你这是弄啥?”三叔问了一句。
扎娜木格似是扭伤了脚,挣扎好一阵,也没能站起来。
三叔赶紧跑过去,将扎娜木格扶起,嘴里嘟囔着:“女娃娃,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想要在这儿跳车摔死?这地上都是雪,太松软,跳下去也摔不死。你再等等,前面再往南,有的地儿雪化了,露出满地的硬石头。到了那儿,你再跳下去,保证一落地就头破血流,保死,死的透透的。”三叔还劝那。
扎娜木格:“……|||”
“走走,三叔我先扶你上爬犁,等过会儿再往前走一段,你再跳。在前面跳,死得快!”三叔伸手扶着扎娜木格,带她返回雪爬犁。
其实扎娜木格这一跳,根本就没打算再回去。她本打算直接喊出让自己自生自灭,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先吃三叔这一劝。她的脑子顿时直接被三叔给劝懵了,稀里糊涂就被三叔重新带回爬犁上头。
扎娜木格其实聪慧的很,毕竟从小跟着她母亲学了不少平周文化,在女人里头,也称得上是颇有学识。而且这么些年来,她经历过世间种种,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
可是她再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么劝人的。一般遇上人寻死觅活,不都该帮着劝他(她)要坚强活下去么。这位老人家,你怎么还帮着我选个好地方死的痛快些?你这不按套路来啊!
“要是按照套路来,还不知得跟你磨叽多少工夫。三叔我还急着回家呢,这一个多月风餐露宿的,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散了。先把你忽悠懵了,重新骗回爬犁再说。”三叔心里门清,非常时刻就得用非常手段。
这回三叔可是加了小心,这女娃娃可是小李子看中的,万一折在自己手里,小李子可能再也不会跟自己吹牛。
三叔吹了这么些年,吹遍天下无敌手,正是高处不胜寒,高手寂寞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吹牛本事跟他不相上下的后辈,三叔珍惜的紧!
小李子这回把自己喜欢的女娃娃交给自己带回定北县,可不能让她在路上出了事儿。不然到时候小李子一生气,再不跟自己吹牛了,可咋办?
因此,三叔这位堂堂圣人,就这么着给扎娜木格当起了护卫,不光不收取任何费用,而且还尽职尽责,唯恐自己保护的女娃娃出事儿。
扎娜木格此时此刻,心里乱成一团麻,甚至连脑子都已经停转。
主要是这天来,她受到的冲击太大所导致。本来扎娜木格已经彻底绝望,打算就这么迎接自己悲惨的命运,嫁给五十多岁的阿史那·狼青,然而就在一夜间,形势急转!她已经多年未见面的安达,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救走。
扎娜木格当时满以为,自己从此就如同飞出牢笼的鸟儿,可以自由自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扎娜木格还幻象着安达仍未成亲。
然而她刚逃出统万城那个牢笼,还没高兴多久,就忽然听到“定北县”三个字。
这三个字如今在突辽国,有着极大的威名。就因为那个定北县的定北守备团,害的突辽国连死两位皇帝,彻底丢失了关内的大片土地,原本那一举攻占整个天下的宏图霸业,也就此化为梦幻泡影。
突辽国上上下下,尤其是阿史那族人,可谓是恨透了定北守备团。“定北县”这三个字,如今就是整个突辽国不共戴天的仇敌。
然而对扎娜木格来说,定北守备团,更是她杀父杀夫,害得她如此凄凉,沦为货物,被男人们争来抢去的生死仇家。
在听到“定北县”三个字之后,扎娜木格之前满心的欢喜,在一瞬间就化为乌有,转而涌出一股莫名的巨大悲痛。
扎娜木格似乎感到,自己被命运再一次无情耍弄。自己就像个玩偶,毫无抵抗能力,只能随着命运潮汐的起伏,像个濒死的溺水者一样,死命挣扎,却终究难逃一死。
这一路上,扎娜木格心中,五味陈杂心情凌乱,实在难以言述。
她身为一个弱女子,面对命运如此无情的摆弄,最终,只能咬牙但求一死。
可惜的是,命运似乎仍不肯放过她,让她摔在了松软的雪地上,只是轻微扭伤了脚腕。
自杀这种事,不是有大勇气的人,第一次失败之后,很难鼓起勇气再尝试第二次。
扎娜木格重新坐回爬犁上头之后,试了几次,都未能再鼓起勇气跳下去。
三叔坐在前面,头也不回的专心驾着爬犁,仿佛丝毫未管扎娜木格。
其实若是孙老医官这类高手在场,就会现,三叔早已用原气感应着身后扎娜木格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手拦阻他她的过激行为。
坐在爬犁上,扎娜木格的脑子,已经被这短时间内生的事情彻底冲乱,彻底乱成一锅粥。
原本的少年安达,救自己出火坑的恩人,摇身一变,成为造成自己父死夫亡,凄凉守寡的罪魁祸。而自己还曾真心感激安达,甚至生出那样的念头。
这一前一后的变化,实在太大。扎娜木格心里由大喜眨眼间变为大悲,这种冲击,她根本承受不住。
两匹驮马拉着雪爬犁飞前进,三叔昼夜一直地不停赶路,路上根本不做任何歇息。两匹驮马也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口吐白沫,却依旧在奋力向前,就好似青楼里吃了药丸的男人一般。
起伏的雪原从身边飞划过,耳边寒风呼啸而过,扎娜木格就像一块木头一样,就那么呆呆坐着。姣好的面容冰凉而没有任何表情。她,已经不知自己该如何说,又该如何做,也不知自己今后又该如何活下去。只剩下手指,偶尔还会动一下,证明她依然是个活人。
许久之后,扎娜木格忽然想起母亲临走前给自己的那把铜锁。她颤抖着手,伸入怀中,摸到那温热的铜锁,心中仿佛才重新有了一丝温度。
三叔坐在前面,注意到身后扎娜木格已经很久没有一丝动静出,他开始觉得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虽然三叔大略能猜到为何扎娜木格好好的忽然要寻死,但他老人家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劝慰这女娃娃。
“老汉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诩什么都见过,到如今也是开了眼。杀父杀夫的仇人,居然是自己儿时结拜安达,还是救自己出火坑的恩人。这叫什么事儿……哎,小李子,你可是给三叔我出了难题咯。这么好一个女娃,为何偏偏遇上这些烂事儿,哎……”三叔忍不住在心中连连叹息。
身逢这战火纷飞的乱世,又能如何?
爬犁四周,只剩下两匹驮马飞奔的蹄声,与竭力的喘息。三叔静静坐着,任凭雪花盖满全身。扎娜木格早已如雪人一般,唯有那双红唇,依旧闪着一抹艳丽的红色。
谁曾知晓,她那夜在逃走之前,还特意抽出一点宝贵的时间,蘸了唇脂。
李得一摆脱突辽追兵之后,一路快骡疾驰,骑着悍马往定北县急奔。
此时此刻,定北县,孙老医官正在开心地对坐喝着小酒,对面坐着的是他李大哥的牌位。
今天早晨,他大徒弟的媳妇亲自来报,他老人家那个不着调的小徒弟,终于要当爹了。
孙老医官听到这个消息,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搓着手,嘴里不住道:“好!好!好……”
李秀鸣最后捂着嘴,强忍着笑退了下去,留下他老人家一人瞎高兴。
孙老医官自己高兴了半响,才猛然想起,这大喜事儿,应该告诉他李大哥一声。长久以来,小徒弟娶妻许久,仍没孩子,一直是孙老医官一大心病。
好在孙老医官从没怀疑是李长乐不行,而是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小徒弟身子不行。毕竟李得一当年刚来时,面黄肌瘦,看着就像活不长久一般。那时为了给李得一补身子,他这当师父的,可是常常连续熬夜给小徒弟炼制草还丹。
就在前不久,孙老医官还怀疑小徒弟是小时候饿坏了身底子,伤了肾水,导致子嗣艰难。
好在他那一粒药丸起了作用,小徒弟的媳妇总算是怀上了。
拿上一壶李大哥当年最喜欢喝的烧刀子烈酒,孙老医官兴匆匆就来到英烈祠,将李大哥牌位取下,摆在自己面前。
随后,孙老医官摆开酒盅,倒满,先与李大哥走了一个。
一口干了自己面前那盅,“李大哥,如今你喝不了这酒,兄弟我替你喝!”孙老医官一口又干了李有水的那一盅。
“李大哥,今儿告诉你个喜事儿。你们李家,终于不用绝后咯……”孙老医官连干了两盅酒,兴匆匆对着李大哥的牌位,拉开了话匣子。
老人家开始絮叨着这个小徒弟是多么争气,多么能干,赤手空拳把定北守备团搞得有声有色,还很能往家搂钱。
言语当中,充满了为人师的骄傲。
随后,孙老医官话锋一转,开始说李得一是个不开窍的傻小子。开始不满地唠叨着,这小子居然开窍如此晚,害得他这当师父的,整天担心徒弟绝了后。好不容易看中个闺女,娶回家来,小两口居然好些年(其实没几年,但孙老医官急啊)没孩子。
孙老医官暗地里,可没少给小徒弟操起补药,都是让王壮彪偷偷搁到小徒弟饭菜里。孙老医官话说到这儿,开始埋怨李大哥,说他当年也不知道照顾照顾这后辈,害得他小时饿得影响长身子,导致长大后媳妇怀孩子艰难。
说到最后,孙老医官又重新变得笑眯眯的,笑着说道:“这下好,总算是开了头。这头一个,甭管是男是女,只要生了,就能接着生,最后总归能生出男娃。”
孙老医官边喝,边跟李大哥的牌位唠叨。
一壶烧刀子,就这么全部下了孙老医官的肚皮。其实这烧刀子,根本算不上什么好酒,这酒唯一的特点就是烈。当年在威北大营时,孙老医官根本不喜欢喝这酒,他当年更喜欢喝软滑口感绵柔的杏花村。然而他的结拜大哥李有水,却最喜欢喝这酒,还说男人就该喝这种最烈的酒。
孙老医官独自喝完李大哥最喜欢喝的一壶烧刀子,摇摇晃晃站起身,好不容重新摆好李大哥的牌位,笑笑,摇晃着步子,往英烈祠外走去。
英烈祠大门外,春日里的艳阳照耀着大地,晃得孙老医官眯起了眼。
最后临走前,孙老医官不忘添上一句:“你这孙儿,最近又出了趟远门,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差不多回来咯。”
人有时候就是不经念叨。
没过多久,就有兵卒来报,三叔回来了。
来报信的兵卒脸上表情格外精彩,明显在强忍着什么,只是孙老医官没注意到。
不多时,三叔去了一趟统万城,带回一个突辽族倾城美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定北守备团。
听到这个消息,定北守备团一干兵卒纷纷挑起大拇指,尤其是三叔麾下的足球队员们,更是想要高呼“教练威武“。
王壮彪听了这个消息,心中暗挑大拇指:“圣人就是圣人!果然厉害!一把刀老成那样,却依然能斩获这样的美人。”
王壮彪知道三叔不会再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又老成那样,也没钱。想要斩获这样的美人,只能靠着“驴”之一字。
“真想不到,三叔看着又老又瘦,却是内秀!”王壮彪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开了。
李秀鸣正陪着自己侄女李长乐呢。毕竟侄女初次怀孕,丈夫又不在身边,经历过的李秀鸣可不放心侄女独自在家呆着,怕她闷坏了,特意来陪着。
听说三叔先一步回来,李秀鸣还特意去看了一眼。随后,就把三叔带回一个突辽绝色年轻女子的消息,当做笑话,讲给李长乐听。
李长乐听了,先羞红了脸,低唤一声:“姑姑……”李秀鸣一捏侄女的小脸蛋,调笑道:“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害羞。”
说到后来,姑侄俩忍不住放声大笑。
三叔对满营诧异的目光浑不在意,直接喊来小刘团长,叫他安排扎娜木格先住下,并嘱咐一定要派伤兵营有经验的女兵看住。
小刘团长没忍住,问道:“三叔,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您老……”
三叔直接道:“别问我,都是小李子惹出来的麻烦,你到时候只管质问他。”
小刘团长听了这话,顿时一个头如两个大。“师弟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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