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得一与悍马合力拽紧麻绳这头,另一头让自己的那些学生拉住,两边分别用力扯直麻绳,使麻绳悬挂起来,护在悬崖小路外侧,让兵士们在走这条凌空小路时有个扶手,不至于太紧张。
这一段凌空小路安然度过后,李得一略整顿兵马,又继续带队前行。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山路,道路崎岖难行,高低起伏甚多。就连李得一,都走得颇为吃力。
“怨不得这条小路几乎没人知道。这种路,若非实在无路可行,谁愿意走。恐怕那个西坡子村猎户,也是偶然追逐猎物经过此处,才现这条小路。”
又走没多久,天已经是漆黑一片,再也看不清半点眼前的道路。李得一为了隐蔽,早已下令兵士夜间不准点火把。所以到了这时,就只能原地歇息,今夜无法再继续赶路。密林中的夜晚格外黑暗,星光月光被顶上密集树叶遮蔽,根本照不进来。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强行赶路,必然会有兵士掉队。
众兵士把马背上的毛毯子拿下来往身上一裹,把战马围一圈在外面遮风,防备猛兽,在里面歇歇。
夜半时分,李得一破天荒的居然睡不着觉。要知道,这么些年来,他每天晚上可都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入睡,还能睡得跟死猪一样香甜,今晚居然会睡不着,也是怪事。
翻来覆去,烙饼一样来回折腾,最终,李得一不得不打消睡觉的念头。
悄悄站起身,为了不惊醒熟睡的兵士,还有放哨的卫兵,李得一没有出丝毫响动。悄无声息来到了悍马旁边,悍马心有感应,直接睁开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这大半夜不睡觉,你又闹什么妖?我要不是跟你熟,非得踹你一蹄子。”
李得一没说话,拿手轻轻摸摸悍马的脖子。悍马美梦被打扰的不满,刹那间消失无踪,怯意地享受起来。李得一给悍马好一阵摸弄,然后带着悍马静静走到一棵远离睡觉的兵士,四下无人的树后头。
“你说这仗咱们能不能打赢?”李得一小声跟悍马说道。看来对即将到来这一仗,李得一也是心里没底,这才睡不着觉,实在没人说,只能跟悍马聊聊。
对手同样是金狼骑兵,只是这一次,范国师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李得一真正心里感到害怕的原因,正是此人。
悍马毫不客气地拿前蹄使劲儿踩李得一脚,李得一与悍马心意相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废话,不管能不能,咱必须得打赢。”
“这仗要是咱打赢了,接下来就要直接跟那范国师碰面。俺心里有些没底,那范国师可是能坑死狄大帅的老阴贼,原气修为又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俺怕到时候打不过他。”李得一伸手继续摸弄着悍马的脖子,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他心中的焦虑。
悍马是李得一在战场上的最大依仗,此时他心中焦虑,下意识就想要靠着悍马减轻一些压力。
以往无论跟谁打,李得一都是毫无惧色,甚至眼珠子转转就是一滩坏水儿浇别人一脸。但这次对上范国师,李得一却现,自己是真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别说想办法对付范国师,自己还差点被范国师设计伏杀。
这些年下来,大大小小的仗,李得一不知打了多少,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慌乱。实在是范国师的凶名,随着突辽人攻破中神城,覆灭窦家王朝,已经传遍了天下。这天下,现在提起范国师,哪个英雄不是要忍不住缩缩脖子。
仅仅是截获一份消息,得知范国师看中了自己手里的铁蛋,现在李得一和他师哥就不得不赶在范国师来之前,仓促动攻击。
这样做的目的,目居然仅仅是为了抓住范国师的儿子,好在将来的对峙中不落下风。
说实话,李得一对这事儿的感觉不太好。
别误会,不是这小土匪忽然间良心现,知道绑肉票不好,有些上不了台面。
而是他觉得这事儿比较难办,战场上可是刀枪无眼,万一到时候失手把范继品给宰了。那范国师知道自己儿子死了,一旦疯,直接放弃李家的洛都城,非要跟定北守备团拼个死活,到时可怎么办?
再者说,按照原本的计划,师哥会好好利用眼前范继品的兵马,把新兵磨练成真正经得血战磨砺的精锐。到时候,再与范国师打上一场,较量一番高低。
但现在,定北守备团新兵尚未练成,就被迫仓促动进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然而事到如今,知道范国师已经盯上自己,总不能坐以待毙。你说撤退?定北县屁大点儿个地方,哪有退路?
李得一知道,即便眼前顺利拿下范继品,也不能掉以轻松,真正的对手,还在后头。
倚着悍马坐了半晚上,李得一赶在天亮前眯了个盹,猛搓了几把脸,然后就带着一众骑兵继续出。
这次走山中小路绕侧面奇袭范继品,直插要害,打乱他的部署。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但仔细一想,范继品的要害,必然是那三万金狼骑兵。以一千骑兵奇袭三万金狼骑兵,纵然获胜,这支骑兵能活到最后的,恐怕也剩不下几个。
接下来将是一场血战,定北守备团的对手是足足三万金狼骑兵,加上剩下的数万撞令军,还有不到一万狼牙都。
对阵如此多的兵马,定北守备团即便获胜,也将是一场惨胜,到时候说不得为了避开范国师的锋芒,就要先行撤回定北县。
但这一退,定北守备团从此只能死守定北县城,再想出来,可就难了。摆在李得一和小刘团长眼前的路,看似有,其实都是死路一条。
在全盛时期,定北守备团尚无击退范国师亲帅的金狼骑兵,更别提这场恶战之后,疲惫异常的定北守备团。
这就是势不如人。
定北守备团表面看着强盛,实则战争潜力太小,对上突辽国这个庞然大物,真是力有不逮。这一战,小刘团长和李得一明明没犯什么错,甚至一直占着便宜,却依然慢慢被范国师逼入绝境。
失败的阴云已经将整个定北守备团笼罩,面对如此局面,纵然是狄大帅在世,恐怕也是无力回天。当年狄大帅能打赢突辽人,平周朝的国力绝对是他最大的倚仗。
而定北守备团能倚仗的,不过是小小一个定北县而已。纵然这些年李得一整了不少花样,挣了不少钱,孙老医官竭力展农耕,依旧是改变不了这个局面。
在世人眼中,定北守备团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已经是奇迹。然而奇迹,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又该选哪一条岔路?每一个选择都艰难无比,一旦选错,下场只能是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李得一这个小土匪,即将面临着人生最危险的一次抉择。
一天过后,李得一终于带着一干骑兵走出了小路,来到一片山谷之中,在这里歇息着,耐心等待天亮。
一共三十二名弟兄在途中掉下悬崖,李得一默默记下了他们的名字,打算此战过后若是还有时间,一定要派人把他们的尸捡回。定北守备团,绝不落下任何一名兄弟在外面。
天亮之后,李得一沉默地下令兵士们吃掉身上最后一点食物,把所有打起来用不上的零碎全部抛下,尽可能减轻战马负重,好能冲得更快一些。
这次走小路绕侧面突袭金狼骑兵,由于道路太窄,是不可能做到一人双骑的,每个骑兵都只带了一匹战马。这一天一夜在山中急行军,不光兵士体力消耗极大,战马同样如此。为了保证待会儿战马能有足够的体力起突袭,李得一命令兵士拿出最好的口粮,全部给战马喂上。
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接下来,马,才是这次奇袭能否成功的关键。
太阳升起,气温开始渐渐升高,山谷中雾气随之慢慢消失无踪。
太阳爬到半空时,山谷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李得一知道,谷外师哥已经起了攻击。
定北守备团这次进攻,依然是新兵打头阵,老兵殿后。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小刘团长断定,范继品现在还不知道,定北守备团已经逮住了他爹的徒弟,得知他爹的真实意图之后,决定抢先动决战。
这样安排,会给范继品一个错觉,觉得定北守备团这次来战与以往没什么两样。
正面战场上,范继品果然就跟往常一样,让撞令军打先锋,送死兼消耗定北守备团的体力。
前些天,他爹派徒弟萧贵来传达完密令,之后萧贵就急急忙忙走了。他并不知道范国师听了徒弟的报告之后,又派其送来更加重要的命令。
范继品没接到萧贵传回的重要指令,此刻依旧在按照以前的安排来打。在他心中,想当然的以为,凭着身后三万金狼骑兵,定北守备团怎么也不敢贸然全军压上,最多也就像前几次一样,打垮了撞令军,就会撤走。
上半场战事进行的一如既往,定北守备团新兵毫无悬念地打垮了撞令军。此时已经接近晌午,这一回,定北守备团没有退却,而是向着金狼骑兵的大营继续缓缓压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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