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摇了摇头道:“你们沌天门真好,我师父和师兄他们就老说我会这种旁门左边没出息,连师祖的阵法精算都没学懂皮毛。”
陈空明道:“哎,这怎么算旁门左边呢,好歹也是一门技术,好多人,像我,想学也学不会呢。你师祖神算子精通卜算之道,能算天命,难道还算不出你为人喜好。”
小童摇头道:“我师祖常年闭关,怎么会管我的事……”
陈空明有意下,却是与那小童相谈甚欢,那小童显然涉世未深,三下两下,便被陈空明将许多事情问了出来。原来小童是神算子的徒孙,神算子所收弟子有四,皆姓关,神算子便以空间之数,取名上下左右。四人皆在棋盘山中为他闭关护阵,而小童则是大弟子关上所收弟子。
这次神算子出关在际,四位弟子知道定有许多人前来,然棋盘山处处是神算子布下的阵法机关,轻易不得入内,这才派了门下弟子前来带领众人进去。而正道几大门派中,沌天门由于相隔较远,最后一个到。其他如梵鸣寺以及清虚观等门派,却是早就到了。
当陈空明问及魔教是否到了,那小童神色却是一正,似乎想起自己身上任务,站在船尾高声一呼,将原本正欣赏四周美妙风景的众人引了过来,这才道:“诸位,进了棋盘山,便再无门派之分。即便有再大仇恨,也不得在山中生事。否则我山中机关阵法一旦发动,谁也无法救得了你们。我棋盘山规矩,希望你们能遵守。”
小童语气生硬,让原本便自居高人一等的沌天门弟子如何受得了。不过大事在身,况且人在屋檐下,只得将这口闷气吞下,继续转头去看身边的风景。
陈空明看了看四周,对一边的单无双低声道:“单师弟,不知你可有发觉,这山水之间,似隐含了机关阵法在内,一路行来,看似简单,实则困难重重。如果不是有人带,只怕进来都难。看来棋盘山并非浪得虚名,只怕即便魔教中人进来了,也不敢多生事端。”
单无双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却见一路以来一直一言不发的宋飘雪向这边看了过来,冰冷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光芒,似乎心中在想些什么。单无双与陈空明都是一愣,半晌之后,陈空明才呐呐道:“宋师妹,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谁知宋飘雪轻轻摇了摇头,又转过头去,看着河边山壁上的林景,弄得陈空明与单无双二人面面相觑,好生尴尬。半晌之后,二人对视一眼,这才表示了解般摇头苦笑。
“怎的被这宋师妹看一眼,便心里冷了那么许多,好像,好像做贼被发现一般。”单无双忽的凑近低声说道。
陈空明大生知己之感,看了一眼宋飘雪,见她注意力似乎全放在四周的风景上,这才低声对单无双道:“就是,这还是好的,当年我与她一同出行北域,那才是……”说着将他的经历说出,让单无双咋舌不已,连道还好不是我。
二人正说着,却见木船驶进了一道水洞之中,只是过得一阵,重又驶出了水洞,那小童在船尾喊道:“到了。”
众人朝着岸边看去,原以为这神算子名满神州,所住之处能看到高大辉煌的建筑,奢华的布置,没想却只看到十数间稍微精致的木制别院,错落的布置在阡陌交通旁边,房屋之间隔着的是处处良田,种着瓜果蔬菜,房屋旁边却也豢养了鸡鸭猪牛等家禽家畜,不似修行中人倒似足凡人倾羡的世外桃源。
早有两三人,站在河边的小码头上,等着小船靠岸,显然早收到了消息,却正是神算子的几个徒弟,自然有那小童的师父关上在其中。棋盘山虽少与神州其他门派交往,但毕竟也算是修行中人,如今宾客上门,自也不会少了礼数。沌天门为正道第一门派,关上几人这才亲自到码头边迎接,倒让一众弟子因那小童的傲慢之态而心生的不满平息了不少。
一路寒暄,关上与三个师弟将沌天门众人领到一间小别院前,这才对沌天门众人道:“诸位,家师三日后方才出关,此期间我师兄弟三人要招呼各处来的道友,怠慢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单无双连说哪里,是我们打扰才是。带诸事交代完毕,关上这才与几位师弟一同离去。
单无双与陈空明将一众沌天门弟子安排在小别院的房间里,方走到门口,便听见声后有人喧了一声佛号,说道:“陈师兄,好久不见了,可还好?”
陈空明转身一看,只见别院门口站着几人,当前一人身着月白僧袍,双眼精光闪烁,前额隐泛佛光,正微笑看着二人。陈空明哈哈一笑,快步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道:“善明大师,十多年未见了,神采更胜往昔,看你佛法更深,怕是‘小弥陀功’到了大乘之境了吧。”
善明面露微笑,喧了佛号道:“小僧日夜对着青灯古佛,念经祈福,只望这世间不要再有乱起。倒是听说陈师兄你这些年行侠正义,挽救天下苍生不少性命,实在是我辈楷模,小僧自愧不如。”
陈空明连道“哪里,这只是外界虚传罢了。”这才将单无双介绍与善明他们。善明目光如炬,看了单无双一眼,道:“这位师兄精炬内敛,修行深厚,不愧是杨师伯的爱徒。”
单无双心中一震,却没想对方只看了自己一眼,便似能将自己看透一般,看来梵鸣寺年轻一代弟子,当是以此人为首了。脸上微微一笑,摇头客气道:“善明师兄过奖了,师弟资质鲁钝,一直在后山修行以补不足,直到此时才能得见善明师兄。早闻师兄不论修行还是佛法,在梵鸣寺年轻一代弟子都是翘楚,如今得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双方一边寒暄,一边让入别院屋中就坐。梵鸣寺这边自然以善明为首,带队前来,而先前在北域历练之时的善性和尚也在其中,陈空明自是将他介绍给身后陆续出来的沌天门众人。双方相识之人相谈甚欢,还未坐定,门外又有人来,却是清虚观的一众弟子前来拜会。
清虚观当首者却同样在北域时便见过的清松子,自从应小敏嫁给易行云后,年轻一代便隐隐以清松子为首,这次她带队前来棋盘山,听闻沌天门众人到来,自是前来相见。清虚观与沌天门竹峰多了一层姻亲关系,多年未见,与易行云兄妹以及一众竹峰弟子更是相见甚欢。
这般交谈下,不知不觉,便已入夜。
善明看了一眼天色,对谈性仍是很浓的陈空明道:“陈师兄,如今天色已晚,不便太过打扰,我们便先告辞了,明日再叙。”
陈空明口若悬河,正将他前些年出行见闻讲完,虽是仍觉不足,但看了一眼屋外,发现却是月上西楼之时,别院内外都掌起了灯,已经有人陆续告辞了,这才站起来,挽留了一阵,与单无双一同将善明等一众梵鸣寺僧人送出屋外。
善明与陈空明告辞后,还未走出院门口,便见一人身着白衣,在月色下飘飘若仙,正自别院之后与两三个沌天门女弟子一同走了出来。
善明低头喧了佛号,微笑道:“宋师妹,多年未见,一切可好。”
来人正是宋飘雪与几个凝思阁女弟子,宋飘雪星眸一动,脸上的冰冷在看清是善明之后,似乎融化了少许,低头行礼道:“善明师兄,你好。”说了一句,便再无他言。
善明早知她性子,也不见怪,微笑道别后,转身带着一众梵鸣寺弟子离去。
宋飘雪站在别院门前,看着善明的背影,却有那么一瞬的晃神,似乎在他身上,寻找着什么人的影子。只是一瞬之后,她的脸上重又回复了冰凉,在身后师姐妹的呼唤下,轻身离去。
屋外虫声高鸣,醉生梦死般只贪片刻欢愉。棋盘山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可知明日之后,是否还有晴天?
月已西沉,棋盘山外围,一座高崖之上,却有两个身影,在月光下的身影,拉得修长。
“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其中一人一身青袍,戴了一个恶鬼面具,在月光阴影下更显鬼气森森,正是从魔斗山赶来的夜魇,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一字字道。
“不错,神算子二十年一出世,如今已是第五次。据闻前四次,都解决了整个修仙界无人、无法做到之事。”程长风一身黑衣,脸色淡然的看着远方无边的黑暗。
夜魇将目光从远处缓缓收了回来,却听程长风又淡淡道:“这段时间天下众多门派已先后赶到,永生堂这次派了一个神秘的人物带队前来,而魅影门表面上是由一个长老带队,但据下面查清,近年来十分活跃,连我们圣魔宗也在她手上吃过亏的‘赤炼仙子’金凤子也来了。”
“哼!”夜魇冷哼一声,冷冷道:“看来他们仍是贼心未死,也罢,让他们再活多一阵时日吧。邢霸天已经进去了吗?”
程长风点头道:“宗主昨日传讯,让邢副宗主在明,我们夜魈在暗,务必让永生堂与魅影门的人有来无回。”
夜魇面具下的双眼精光闪烁,周围的温度忽的一降,便连五月里徐徐的山风也瞬间冰冷了许多。
“你,替我安排一下,我也要进去。”沉默良久之后,夜魇忽然出声问道。
程长风脸色倒是不变,似早料到此事,淡淡道:“你不怕遇见他们?正道那些人,早已进了将军岭了。”
夜魇微微偏转了头,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却是将左手腕抬了起来。只见一个神秘的图案,五星上的两个角点了银白和沙黄之色,看了一阵,却对程长风道:“这个连我也不知道来历的图案,真就是你留在夜魈的原因吗?”
程长风看了一眼那个印记,抬起了自己左手腕,同样有个类似的图案,不细看倒真难分辨出区别来,说道:“这是我们的族印,族中千百年来的族训,便是奉随你手上图案的人为主。族训难违,非我之愿。”
夜魇将手放了下去,转头看着只剩得弯弯月牙的沉月,半晌之后才将手抬起轻轻一挥,道:“你去吧!”
程长风微微一礼,转身便走,只是走到一半,却听见身后夜魇轻轻道:“无论什么时候,你要走,随时都可。”程长风身子微微一颤,终是没有再说话,闪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月色萧瑟,人影孤寂,更显寂寥。
高崖上只剩得夜魇一人,却忽的听见原本在夜魇肩头上闭着眼的白羽睁眼低声尖鸣了数声,夜魇伸手拍了拍它的身子,这才冷冷道:“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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