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牧师,是一种奇葩而特殊的群体,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们能跋山涉水远渡重洋,冒着被杀的风险传播福音。南荒之地,帕勒德诸国,新大陆南北,东方草原……安特拉苏任何一个偏僻的角落,都可以看到他们孜孜不倦弘扬神学的身影。
勒索、恐吓、殴打、乃至于屠杀,都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
很多人知道他们的事迹之后,即便对神学不感冒,也会对这群纯粹而执着的人肃然起敬——甚至会觉得有信仰的人真厉害。
然而事实情况什么样的呢?
传教牧师是一种高危职业,往往高危职业就代表着同样丰厚的报酬。
教廷对这群人的态度非常公正,只要他们能在异国他邦传播信仰建立教区,那么这些人就是教区的主人——也就是大教区级别的主教,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并且,这种功绩会使他们在教廷档案里留下闪闪发光的履历,未来调任教区、升职加薪、走人生巅峰,比一般神职者都要快很多。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如果他们传教成功的国度足够牛逼,比如帕勒德、赛里斯这种地大物博的古国。教区地位将直接升级到牧首区的级别,这群人也会因为“开疆拓土”的功绩而载入史册,乃至于被教廷封圣。
也就是说一个扑街牧师,有可能直接跳级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牧首。
这么大的利益,如此高的荣誉,对一些混不出头、或者犯下大罪的神官来说,简直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这种人办事能不拼命么!?
所以说,这群人表面上是传播信仰,其实就是淘金者嘛。
既然是淘金者,肯定是哪里有赏金,就往哪里钻。
即便是信仰末日黄昏宗教的北海诸国,同样有传教牧师存在的痕迹,即便不受待见,还经常被庞大腰圆的女人骚扰,依然在默默坚持等着出头之日。
巴里克主教,就是这么一个传教牧师。
主教这个头衔,是他自己封的,因为当地只有他一个牧师,所以也没人反对。
教区只有一个靠海的栅栏院子,出了院子传教就会被打,然而院子里也没有别人。教堂是风车改造的,圣器、祭品、乃至于食物,都是他自己每天出海打渔然后拿到市场上换的。
这天晚上,巴里克主教和往常一样,一人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堂里,盯着纤长的承重柱发呆。脑子里妄想着自己传教成功、受到普世牧首赏识,当上大主教、包养小男孩,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画面。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壁龛里燃烧着白色的蜡烛,打亮了券拱上一小块内凹的位置,劣质烛蜡随着光晕荡漾渐渐发出一股刺激性气味,无情粉碎了巴里克主教的幻想。
“咳咳咳……有点饿了……”
中年牧师叹了口气,缓缓步出门去。
今天晚上,是一个月圆夜,木制的十字架寂默无声地伫立在院子里,面对着清冷的月光。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几天海里的鱼少了很多,巴里克靠打渔为生的日子有些入不敷出,因此很难吃上一顿饱饭。幸好他平时贮蓄了不少鱼干,虽然难吃,但至少能果腹。
“鱼干,我的小鱼干……”
巴里克小跑到厨房里扒开的橱柜,捧出一只土黄色陶罐子,撕开纸糊的罐口,直接用手捏着鱼干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由于腌制存放的时间过久,他的鱼干吃起来又硬又酸,还透着一股酸味。但是对一个饿了几天的人来说,无疑是一顿美餐,只是太咸、齁的有些厉害。
不过没关系,多喝水就好,水喝多了也不会感到饿了。
“呜呜呜!”
吃着吃着,人到中年却一事无成的牧师鼻子一酸,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抱着鱼干罐子瘫坐地上,哭声说不出的苦闷凄凉,无比心酸。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哭到伤心处,巴里克还不忘往嘴里塞鱼干,正嚼着,耳畔突然听到奇怪的噪音,就像是什么粗粝物体互相摩擦的声音。
“怎么回事?”
他恋恋不舍的放下罐头,爬到窗边,窗外浑圆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夜幕之上,院子里的池塘在夜色里波光粼粼。
更远处的海面上,不知何时弥漫开了一片的厚重迷雾,像是冰冷的白色巨蟒,一股一股地贴着海水缓慢地蠕动着。
雾气深处,隐隐传出涨潮般的海水翻腾声,牧师盯着瞧了半响,依然看不真切,咬了咬牙,直接推开门走出了院子。
“真是涨潮了?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难道是传说中的海盗幽灵?”
巴里克直接爬上了十字架,从高处远眺海面的方向。
他知道这个地方的葬俗是将逝去的渔民装殓入棺,放在他生前的渔船上,直接击沉海葬,据说是沿袭他们祖先的传统。有人说北海海盗的数百年前的公共海墓就在此处,渔民常常能收到从海里冲上岸的陪葬品,因此一直有海盗幽灵的传闻。
呼——!
一阵风卷着流云,蓦地遮住了月亮。光线一下子暗了不少,孤零零趴在十字架的牧师,蓦然察觉到了从背后攀爬上来的浓重寒意。
“那……那是什么?”
他拼命的昂起头,睁大眼睛,竭力观察着雾气深处的景象,在一团团厚重的白雾内部,此时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排排“人影”。
这绝不是因为盐吃多了,脑子被齁出了幻觉,因为那些人影的轮廓变得愈来愈清晰,头颅、脖颈、肩、身躯,都能够辨认。此刻巴里克与那些人影的距离不算太远,若是雾气稍微稀薄一点,恐怕他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脸。
很快,牧师就看清楚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密密麻麻、互相簇拥、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亡灵,正蹒跚着离开水面,无言的前进着。同样湿漉漉的身体,同样半腐不腐的肌肉,同样褐黄的褐黄骸骨,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不断向前推进。
“……”
冰冷的汗水争先恐后从毛孔里涌出来,**了神父的衣袍。夜幕下的整个世界,包括他身处的院落,此时此刻都透着一股阴森。
巴里克手一松直接摔下十字架,硬是哼都没哼一声,连爬带滚冲进了就近的厨房,迅速搭上门闩,五指交握抱在胸口开始祈祷。
四周诡异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愈来愈沉重。
然后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惨叫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那是人类临死之前的哀嚎。
天幕上随着夜风流云渐渐消散,重新投下的月光,但看起来却没了原来的皎洁明净。光线从薄云的缝隙里投射下来,被雾气阻挡润濡之后,涣散成眼前这片模糊的阴冷白光。
“神啊,救救我!”
神父抬起头,头顶上空遥远的高处,断断续续的薄云仿佛构成一幅讥笑的脸孔,嘲笑着他多舛的命运。
巴里克全身冰冷,身体里翻涌不停的寒意仿佛是坍塌破碎的冰山,一种锐利的刺痛像是冷冰冰的剑一样扎在他的心脏上。
咔咔咔——啪啪啪——!
很快,他听到栅栏折断碾碎的声音,一股汹涌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看似腐朽僵硬的亡灵却拥有强大力量,如同带着冲势前进的泥石流,轻易碾碎了牧师的教堂。
碎木板下,一只手猛地的探向天空,晃动了两下,接着颓然软倒,四周木片淤积的缝隙里很快溢出了殷红的血迹。
……
月光把通往欧登堡城门的道路照得一片银白,道路边两排有雕刻着女武神形象的护栏,也有盛放着饱满花朵绿林带,沿路零星装点着花冠——这些都是艾诺琳市长奇思妙想的杰作。
咯咯——咯咯咯——!
此刻,骸骨摩擦的粗粝之音,在深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声音从海边传来,渐渐地朝欧塞登城逼近。经历过白天的狂欢后,夜幕下的城市似乎睡得格外熟,习惯了安宁的市民没有感到一丝不安,仿佛一切意外的变故都理他们很远。
迎接芙蕾雅女神的一整天,对生活在欧塞登的人们来说,差不多是一个十分热闹的节日。珠宝大盗光天化日连抢十几珠宝店的事,仅有限定范围内的人知道,由于市长捂的十分及时,新闻目前还未来得及扩散。
在艾诺琳市长的强烈要求下,城里大部分的警卫队、守卫乃至于城防军,都派出了大量的人力参与追捕,势要在半天内缉拿那几个无法无天的强盗。
然而市长的追捕注定徒劳无功。
想要捉拿几个接近六阶的骑士,除非有数倍相同阶位的女武神参与围捕,否则就是痴心妄想——人再多也没用,连她们的影子都看不见。
夜幕包裹的城门外,稀稀拉拉的十几名守卫坐在城门口,有一声没一声的打着呵欠。
“呼……”
队长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和好衣物,整个缩在值班室的长椅上,准备补个小觉。
他耳朵刚贴上椅面,就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声,熙熙攘攘的非常清晰,似乎一个庞大的群体正在朝欧塞登靠近。
“有情况!”
队长慌忙从长椅上跳了起来,推开值班室的门一看,发现自己的手下此刻已经全部躺倒在地,脖子诡异的扭到了身后,早已经失去了生气。
“敌袭!”
他刚刚准备喊出这句话,忽然感到脖子一痛,天旋地转之间看到一双漆黑的瞳孔,接着就彻底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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