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必不可少,配套的造船厂和修船厂必不可少,清廷这时对曾国藩和曾纪泽基本上是一再放权。为了招商引资,曾纪泽专门在上海设立了招商引资局,将股份制引入中国,启动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成立江南制造局。上海当时是远东商贸中心,不到三个月,招商引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清廷拨款五十万两,造船厂的总启动资金达到两百万两白银。
曾纪泽的费用还算充足,而造船厂涉及的利益又十分重要,故这一次官府在船厂的股份将占到百分之五十一,其余股份中,将有百分之四十分配给民间资本。另外还有百分之九的股份,曾纪泽决定用其作为土地改革的试验品,这部分股份将面向苏州府农村的中小地主放,交易原则是:土地换股份,然后再把土地租给农民。
办船厂的机器,曾纪泽原计划让容闳再联络驻美国的办事处,为船厂购置相关的机器,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等待:依照目前战争的形势,太平天国也有可能连1864年6月也撑不到就完蛋,那将是一个重大的历史转折点,曾纪泽必须在此之前,让江南制造局的造船厂投入生产运营,为他的淮扬水师源源不断制造舰船,维修军舰。
这时,李鸿章建议曾纪泽:“我们可以就近在上海收购一家设备齐全的外商工厂,尽快投入转产就可以开工。”
“我也考察过,上海这座东方第一大港,其船舶修造业十分繁荣,有英国人杜拉普经营的新船坞、莫海德经营的董家渡船坞、霍金斯开设的立祥安顺船厂、包义德开办的祥生船厂,以及美商旗记铁厂等十余家船厂。”曾纪泽点点头,说:“你去务色合适的收购对象。”
“应该没问题。”李鸿章说,上海的船舶市场又是有限的,面对如此激烈的竞争态势,本就有几家船厂无意继续经营下去,有意出售。
五天后,李鸿章经过实地考察,再三精挑细选之后,最终选定了旗记铁厂。他向曾纪泽汇报说:“大公子,旗记铁厂位于虹口租界内,号称洋泾浜外国工厂中机器最大者,现在经营困难,我和老板谈了一下,六万两银子就可以买下这座旗记铁厂,其中包括价值两万两的铜、铁等材料。除此之外,旗记铁厂总工程师和8名外藉机械师,以及6o多名铁厂工人都愿意继续留下工作,工钱不变。”
“这家铁厂我听说过。”曾纪泽对李鸿章说:“你干得不错。不过旗记铁厂位于美租界内,厂中工匠繁多,屡与洋人生口角生事。为了能不断的扩大规模和修造轮船,既需要展余地的地界,也必须择一滨江处。我们可以将铁厂所有设备搬到了城南高昌庙滨临黄浦江的地方,重新修建厂房。”
“大公子考虑得周到。”李鸿章道。
曾纪泽办江南制造局这样的大事,虽然是经过了朝廷的允许,但作为曾国藩的直属下属,以及他信赖的儿子,曾纪泽极力支持曾国藩的肯和支持。他向曾国藩写家书,力陈其国利害,希望能得到老爹的支持。
曾纪泽在此信中很清楚的阐明了自己办洋务的思,其一:即军火工厂除造军火之外,必须造民用产品。其二:中国人的智慧并不逊于西人,只要能铲除封闭隔绝,对外开放,必能创造性的展而过西人。其三,私人投资实业的资本主义展趋势,已是天下大势,不可逆转。
曾纪泽在给曾国藩的信中写道:“机器制造一事,为今日御侮之资,自强之末。抑儿尤所陈者:洋机器于耕织、刷印、陶埴诸器皆能制造,有裨民生日用,原不专为军火所设,妙在借水火之力,以省人物之劳费,仍不外乎机括之牵引,轮凿之相推相压,一动而全体俱动,其形象固显然可见,基与法亦确然可解。惟其先华洋隔绝,虽中土机巧之士,莫由凿空而谈,逮其久风气渐开,凡人心智慧之同,且将自其覆。儿料数十年,中国富农大贾,必有仿造机器制作自求利益者,官法无从为之区别。”
此时曾国藩对洋枪洋炮观念有了很大改变,他自己也在安庆开办了安庆军械所,对曾纪泽在上海开办江南制造局很支持,他跟朝廷又争取了五十万两白银的拨款,作为建厂资金。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江南制造局的船厂在大上海的黄浦江畔破土动工,曾纪泽将这家新生的近代化企业命名为“江南制造总局”。
按照曾纪泽审定的设计方案,江南制造总局的厂房建设非常庞大,东、西、北三面环为高墙,正门两人侧以木栅栏围之。进门中央为公务厅,东设案房、画图房、总库房;迤北为生铁厂、木工厂;北设大火器厂、汽锤厂、轮船器机锅炉厂;迤西设炮厂、炮弹厂、水雷厂、炼钢厂,西为汽机厂,西北为熟铁厂。局门外至黄浦江边是一大片空地,有直道通往码头。直道东为长达99米的泥船坞和造船厂,西为木栈。
江南制造局规模之宏大,所设车间类别之多种样,在亚洲都是屈一指的,
曾纪泽还为江南制造局挖了一些杰出人才,比如徐寿。
当初在安庆军械所时,曾国藩就命徐寿,仿制一艘蒸汽船。徐寿接受了自制轮船的任务,与吴嘉廉及次子徐建寅等人协作,制造轮船的关键是创制蒸汽动力机,但当时国内还没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借鉴,任务非常之艰难。
但徐寿硬是从《博物新编》、《海国图志》中找到了有关轮船制造的原及工艺知识,并到安庆江边察看外轮的行驶情况,并上船观察和测绘轮机的动作和主要部件。
在收集了一系列的制造轮船的资料后,经过了三个月的努力,徐寿等人用原始的手工方法,制造出了中国第一台蒸汽机。只是未及将蒸汽机装入船上试行时,徐寿便被曾纪泽召到了上海。
此番曾纪泽在上海建造船厂,自然便要徐寿来主持大局。徐寿当即表示愿意,兴奋道:“蒸汽机轮船最核心的部件就是里面的蒸汽动力机,这个我已经摸透了他的原,下一步要做的只是将蒸汽气动力机将上木船,匹配运行就大功告成了。”
“不过我要醒你的是,这座新建船厂所造船只,将以军用炮舰为主,并不仅仅只是把蒸汽机将上船那么简单,可以先买西方的蒸汽机。”曾纪泽头脑保持着冷静,毕竟像蒸汽机这种核心部件,西方有二百多年的历史,自主研是长久之计,但短期来看,还是买西方的好,这种一旦出了问题,军舰就废了。
徐寿回答道:“咱们淮扬水师中即有现成的炮舰,公和武器局中又有欧美的机械师,只要能把这些资源利用好,我相信咱们自己造出的船只,不比洋人的差。”
看来曾纪泽前一阶段,辛苦建立的一些西事业是没有白费,当涉及到造船这种综和性较高的行业时,原有的那些都可以作为基础来帮助。
“那么,你对船厂新要建造的舰船种类有什么看法呢?听你刚才之言,你是以造木制船为主了?”曾纪泽心里已有长远的打算。
徐寿点头道:“欧美国家都是以木制船为主,只不过他们已开始大规模的开始改风帆为蒸汽驱动,咱们从现在起就仿他们制船,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他们的脚步。”
“我们可以尝试造铁舰。”曾纪泽摇摇头,中国从洋务运动开始,无论是造枪造炮还是造船,总是走着模仿跟随西方的脚步,可是技术的消息和成型都是需要时间的,等你能熟练的造前膛枪时,人家已开始后膛枪,等你追着赶着造后膛枪时,人家又造出了机枪,不管怎么努力,总是慢半拍。有时候啊,并非是你不努力,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曾纪泽这个“洋务派”和李鸿章、徐寿这些人是不同的,他洞悉着这个世界的展方向,所以他有更优的选择,可以避免走更多的弯路,他对徐寿说:“你说的不错,木制蒸汽船确实是现在各国海军的主力,但它的时代很快就要结束,不久的将来,各国海军都将进入一个铁的时代。”
徐寿吃了一惊,困惑道:“大人你所指的‘铁的时代’,莫非是说将来的舰船,都将用铁来建造吗?”
中国目前的物十分落后,在国人眼里,只有木头才能浮在水上,他们很难象重达万斤的铁船也能自由的浮于水面,而不沉下去。即使是徐寿这样,对西方有了解的人,难免也有这样的惯性思维。
曾纪泽笑道:“你该不认为铁船不能浮水吧,你有没有听说过‘阿基米德定律’?”
“大人所说的是那个关于浮力的原理吗?”徐寿阅读面还算广。
“算了,我给你做个实验吧。”曾纪泽便叫下人抬来一个盛满水的大木盆,又叫人厨房拿来一个空的铜壶。
“接着。”曾纪泽竟是凌空将那铜壶扔给了徐寿。
徐寿吓了一跳,急是伸手去接。那铜壶大概也有七八斤重,曾纪泽就这么扔过去,力道还颇为不小,徐寿一介读书人而已,手无缚鸡之力,接到时便被压得手臂往下沉,险些漏地下。他样子显得颇为慌乱,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自嘲道:“这壶还挺重的,比我家的要重多了,拿着还不太顺手。”
“重就好。”曾纪泽指着木盆道:“你就把它放入水里吧,看看有什么效果。”
徐寿怔了一怔,眼神中猛的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似乎是猜到了分,但还是照着曾纪泽的指示,将那空心的铜壶轻轻的放入了水中。铜壶上上下下起伏了几下,然后很平稳的浮在了水面上。
“怎么样,看到了什么?”
徐寿盯着那浮在水面的铜壶良久,终于体到了曾纪泽的用心,他长出一口气:“大人,我明你的意思了。这铜铁虽重,但只要将里边掏空了,照样能和木头一样飘浮在水上,也就是说,铁船也一样的可以下水航行。”
徐寿的领悟能力还是很让他满意的,他接着继续引导:“那么你再,虽然铁船一样可以下水,但造价却远比木船要高的多,建造的技术也更有难度。既然如此,我放着廉价的木船不去造,却为何偏偏要去造那铁船呢。”
“那自然是因为铁船坚实,能扛得住大风大浪,还有就是比木船更能承受炮火的打击,我这一点应该是铁船最大的优势。”徐寿举一反三,脑袋越来越灵光。
“正是如此。”曾纪泽以赞赏的目光笑对着他,接着又道:“未来各国海军的展,铁船将是潮流,咱们既要师夷长技,却又不能一味的跟着他们的屁股后面。造船就要像造枪一样,要造就要造和洋人同一水平的,这样才有机迎头赶上他们。”
“大人眼光深远,徐寿实在是敬佩呀。”徐寿是由衷的表达内心的感受。
这样的话曾纪泽听多了,也就不太在意,道:“眼光这东西,并不是天生就有的,我也是经常阅读洋人的报纸,才能有这样的结论。至于造铁船这事,大方向是这样的,但技术上毕竟垮度比较大,我建议未来的船厂不需要一上马就开始造铁船,可以先从木身,外包铁皮试造,慢慢平稳的过度到全结构铁制来。”
徐寿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全。如果大人决定以铁船为建造方向,那我从现在起就开始收集这方面的资料,招揽相关的中外技术人才,为船厂的开办筹办相关的技术准备。”
曾纪泽道:“你就放心去做吧。只要是这方面的人才,你尽管招聘来就是,他们的薪饷不是问题。另外,我也让容闳从美国聘请一些相关的技术人员,具体事宜你们俩可以私下商量。”
造船厂事关重大,能否将其办好,直接关系到曾纪泽的海军展方略。为此,曾纪泽又从他的幕府中精挑细选,起用韩殿甲担任船厂主事。历史上,韩殿甲也是李鸿章手下仅次于丁日昌的洋务干将,非常能干。
忙完江苏的土地改革和江南制造总局的事,曾纪泽觉得,是时候该敲响太平天国的丧钟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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