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还给我!”穿着一身虫衣的孟婉又是一声嘶吼,她身上的黑色甲虫像潮水一样乌压压地沿着她的胳膊爬了过来,一层一层爬到张天宇的肌肤上,他几乎能够感觉出来每一只虫子细碎的脚尖勾到肌肤纹理上的感觉,一时间汗出透背,又是恶心又是恐惧。
张天宇拼命地仰头,想要阻止那些黑色虫子顺着脖子爬上他的脸庞,可他的动作更刺激了这些虫子,乌黑的颜色向他的脸上移了过来,鼻孔很快被挤了个严实,他的呼吸更加困难起来,后胫骨很疼,不知道脖子在孟婉的掐拿和他竭力的后仰下是不是变成了90度。
虫脚探上他的眼球,好像尖细的钥匙刮在玻璃面上,让他浑身颤抖。眼前终于完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周身都是攀爬的刺痒感,他想起孟叔故事的最后说的更加恐怖的噩梦,是不是孟婉这些黑色的虫子将那具尸体他突然有些不敢想了。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张天宇浑身的毛孔都像陷入了河道底下又臭又黑的淤泥一般,越挣扎,就会陷的越深。鼻孔、耳道、嘴唇都在突突地疼,那些虫子的毛脚一下一下地刺过,不知道是不是想钻进他的脑子里彻底的控制他。恐惧一路爬到了心底,他拼命地抖动着四肢,想要把那些恶心的虫子全部抖开
猛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啸叫声将他从一片发毛的黑暗中解救了出来,他睁开双眼就对上了一双璀璨的眼眸,他长叹一声,看来他真是天命那个所归,无可置疑的主角,每次都能够逢凶化吉,有贵人相助。
“先清理一下,臭死了!”来人掩起了口鼻,皱起了精致好看的柳叶眉,正是钟灵。
“咳咳!”张天宇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一下子跳起来,双手拼命地在身上拍打着,明明那些虫子都已经消失了,只有衣角袜缝里还残存了几只,可他还是感觉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虫子,鼻孔里充斥满了像沤了几个月的淤泥一般的臭气,让他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这么臭,孟婉是怎么忍受的?
对了,孟婉呢?
他一边吐一边四处打量,根本就没有孟婉的身影。
“你在找刚刚那个虫人?”钟灵眯起了美丽的凤眼,有点冷漠。
“虫人?师傅,什么意思?那些虫子寄生在那个女孩孟婉的身体里?”
“不错,只要愿意,那些虫子,可以吃了这里所有的人。”
“师傅,那,还能救回来吗?”张天宇又想起孟叔悲怆的哭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压抑在磨盘中间的豆子,只能被一点一点磨成粉末,还会留下一地难以收拾的破碎的狼藉。
“你觉得那些虫子,最终蜕皮进化的时候,吃的是什么呢?”
“还能进化?”
“母虫就在那个女孩的脑子里。先回家再说吧。”
回到家里,张天宇拿起鞋刷狠狠地将自己周身都刷了个遍,皮肤都红肿起来,差点刷秃噜皮,可鼻孔里的臭味还是如影随形,害的他不得不琢磨是不是得感冒一场把那臭味都冲出来。
“穿上!”钟灵见他出来,拎起一套银灰色的西服递给他。
“干嘛?”
“不是想救那个女孩吗?不是想知道是谁杀人剖心吗?没有这个人,怎么知道是谁出的手?”
“你的意思是,我是诱饵?”张天宇的嘴巴长得很大,以致于将眼睛都挤歪了。
“嗯!”钟灵点点头,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钟灵拎着西服,一动不动。
“我穿,我穿。”张天宇擦了一把身上的汗,猛然醒悟过来说:“师傅,这大热天的谁还西装革履地半夜出去闲逛啊?”
一丝可疑的红色迅速地在钟灵脸上一闪,害羞了?张天宇大乐,在这张冰山美女的脸上看到羞色可真是不容易啊,他正要笑出声来,钟灵已经擦身而过说:“我去换。”
十分钟之后,张天宇换上钟灵重新给他找来的衣服。
嫩粉色的短袖衬衣,烫的笔挺,也只有张天宇这样形如修竹的好身材才穿的出这个韵味。下身是黄蓝格子长裤,脚蹬一双上面有个老头也不知道是真名牌还是国内仿的假名牌的皮鞋,铮明瓦亮,他都能对着整理头发了。
不过短短一瞬,他立马从穷丝逆袭成高帅富,那是怎一个风流倜傥能形容得了的,简直是骚包,超级骚包。
刚想自夸下,就被钟灵一巴掌拍回了嗓子眼里,她的手指捏住张天宇的肩膀说:“马上就半夜了,你还不赶快出发?”
张天宇立马呲牙咧嘴地学着电视里某些身残志坚坚守在服务岗位上的好同志们一样,躬身屈膝,双手乱拍,口中大喊一声:“是,谨遵小主懿旨。”
钟灵别过头去,也不知道是笑了,还是没笑。
半夜里的古城路显得更加安静,月光明晃晃的,铺了一地,好像冷霜,仿佛随便踩上一脚就会留下一个脚印,而那脚印一串串地前进,却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为了等待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杀人凶手,张天宇故意走得很慢,时不时地单手扶墙,来两个帅气的ps,木办法啊,谁让咱是宇宙最帅联盟认可的超级潇洒英俊儒雅笔挺温和博学的大帅锅呢。
正美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好像尖利的高跟鞋踩在水泥路面上,打出啪啪的声音,张天宇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侧就掠过一阵香风,一个身影几乎擦着他的肩膀跑了过去,速度不减,只余下一阵浓郁的香氛和细微的喘息。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红色连身裙,细长双腿,红色高跟鞋,头发很长,打着卷披在肩上,想象来应给是个特别风情万种的女人。
那女人跑的很快,一下子就跑道路口那头不见了踪影。
怎么个情况?张天宇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很长时间的沉静,古城路也不长,他就算走得再慢也要到头了,那杀人狂魔还来不?
又是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擦肩而过的身影飞速地向路口跑去,张天宇只看到了红色连衣裙大波浪头发的背影,怎么好像还是那个女人呢?
张天宇向身后看了看,古城路一派寂静,这两个女人都是到他身边之后才听到脚步声的,她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他抽了抽鼻子,寂静的小路上弥漫着浓浓的香味,不知是哪个女人留下的,还是说,她们一起留下的。
张天宇停下了脚步,转回身去,他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第三个女人出现。
月上中天,月色如水,张天宇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有什么潜藏的危险和恐惧,天地一派浪漫,仿佛他正在等待约会的姑娘,内心欢呼雀跃,面上还要竭力保持一派冷静一般,咱就是这个帅的范!
一阵香风袭来,肩膀上突然落上了一只手,他一回头,脸上就罩上了一方手帕,手帕还抖啊抖的,仿佛旧社会的满楼红袖招。这年月谁还用手帕啊?他歪一歪头,正想看明白这奇葩长什么么样,那手帕却左抖右抖就是不离开他的脸,丝丝滑滑的手帕不知道喷了多少香水,那味道浓得简直可以熏死苍蝇,他鼻孔里残存的甲虫臭气立马被这浓郁的香味给冲淡了,传出来一点痒痒的感觉,他低下头,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再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头脑就有些昏沉,他看着眼前这方米白色的手帕,感觉它抖得就像一块随风起舞的旗帜,“谁啊!”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扒拉开这奇葩手帕,眼前出现一个长发的红色身影来,这人的头发很多,将脸庞都遮去了大半部分,只朦朦胧胧的觉得应该是个美丽的女人。
“你谁啊?”
头脑更加昏沉起来,眼前的月色好像变成了跳跃的烛火,一点两点,星星点点,让我有些站不稳脚跟。
“大哥,要特殊服务吗?”
那声音压的低低的,有点沙哑,好似有点欲拒还迎的不好意思。
“我我”张天宇好像喝醉酒一样向后一个踉跄,幸好有墙壁稳住了他的身形,他咧嘴傻笑说:“我没钱。”
“没关系,”那人俯下身来,手指按上他的胸膛,“只要,你有心就行。”
“是吗,呵呵。”张天宇的心头飘忽起一种行走在云端的快感,眼前仿佛出现了簇拥着蓝天白云的琼楼玉宇,他随风徜徉其中,说不出的兴奋快乐,这是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他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仰起脸,微笑起来。
“只要有心!让我来看看,你的心是不是也一样黑呢?又是不是一样残忍冷酷呢?”那人的身子越弯越低,整个人几乎要趴在张天宇的胸口上,他手中一缕寒芒闪过,将一抹月光打到了我的眼睛上。
一种瞬息而至的危险突然冲到了他的头脑中,虚虚幻幻的感觉一下子从眼前消失了,他猛然一歪身子,向外打了个滚,刚好避开那人手中的刀子,刀子刺在墙壁上,发出铿然之声。他顾不得爬起身来,抬脚叫着那人红色裙子上就是一脚,那人也是猝不及防,被我踹了个正着,一下子跌倒在地。
“为什么要杀我!”张天宇上前拽住那人的头发刚想借劲起来,手下却一松,那人一头长发就被他拽进了手里,露出了一个平头短发的脑袋。
他一愣,那人爬起身来撒腿就要跑,张天宇忙一个饿虎扑食,就着在地面上一滚一扑,抱住他的双腿,一下子就讲他扑倒在地。
张天宇腿一抬跨到他身上,伸手就要掐他脖子,这一看,妈呀,这不是一男人吗?亏他刚刚还以为自己看到什么绝世大美女了,合着是一个扮女人的大变态!
那人见张天宇看到了他的脸,目露凶光,手指一把长窄锋利的刀子就向他挥来。张天宇抬身后仰,堪堪避过刀锋,右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照着他肚子就是一拳:“死变态,大半夜的吓唬谁呢!”那人痛哼出声,脚下乱踹,害张天宇费尽了力气,差点压不住他。
“是你杀的他,是吗?”
本来正殊死搏斗着呢,耳边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句,张天宇一抬头,就见一张歪的几乎要下巴朝天了的雪白脸庞,大脑一瞬间有些短路,怎么个情况?
“你为什么要杀他?”那张脸向后退了退,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脸庞逐渐回正,呈现出一张漂亮却冷漠的面孔,修长的脖颈,脖颈一下乌压压覆盖着都是川流不息爬动着的甲虫,让人看一眼就要遍体生寒,正是孟婉。
“孟婉?”仿佛是不敢置信一样,被张天宇压在身底下那个人颤抖地唤出了这个名字,他一把将张天宇推开就势翻滚了一下,屈膝撑地,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孟婉:“婉儿?真的是你?你没死?”那人不停地喘息,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风,短短的一句话,他说出来仿佛特别费力,他哆嗦着向孟婉伸出了一只手,好像要将她揽到怀里。
“你为什么要杀他?”孟婉不为所动,还是冷冰冰地问道。
“婉儿,你”好像刚刚注意到孟婉身上的黑色甲虫一样,那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本来清秀的脸庞也许因为痛苦在不停地纠结,双目含着泪说“婉儿,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只问你,为什么杀他。”孟婉的声音虽然平淡呆板,但我听得出,她的耐心已经用尽了。
“为什么杀他,你问的是那个他吗?”地上那人仿佛觉得孟婉问了一个特别可笑的问题,他双腿一盘,坐在了地上,食指指上自己的鼻子:“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他?”
“我爱他。”
“你爱他?哈,你爱他,他也爱你吗?你在家里承受一切痛苦的时候,他在干什么?照样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照样去酒吧花天酒地,所以,你爱他?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婉儿啊,婉儿,你爱他,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我爱你呢,那么那么地爱你,我可以为了你”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像是在呢喃。
张天宇一下子成了旁观者,面前好像是个狗血肥皂剧,可男子悲怆绝望的语气和女人身上肆虐的甲虫却让这个肥皂剧平添了许多诡异和伤感。
张天宇活动了活动手脚,果断地离孟婉稍微远了一些,这阵头脑算是彻底清醒了,这男的原来是孟婉的爱慕者。
“我已经不再痛苦了!”孟婉突然嘶吼出声,缠绕着黑色虫群的手指,指向了那个男人。
“对,是我,是我杀了你心里面那个人,”坐在地上的男人大喊起来:“他才是你痛苦的根源,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如今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么样还要惦记着他!我杀了他,呵呵,婉儿你看到了没,那个男人到弥留清醒的时候恐惧的脸庞,像他那样黑心肝的人,就应该去死,就应该死得痛苦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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